第十四章 種了一棵檸檬樹

「林清堯，外面有找。」

站在五班教室後門的餘生和漢陽隨手抓了個男同學，讓幫忙叫人。

林清堯從一堆書里抬起頭，看到餘生在給他招手，卻死活不願意出來，用唇語誇張地比劃「幹嘛」。

餘生作勢要打他，讓他趕緊出來，林清堯這才伸了個懶腰，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來。

「怎麼了，我的姑奶奶。」注意到旁邊的漢陽，林清堯又機械地打個招呼，「嗨，小姐姐，你也來啦」

「出來說，找你有事」餘生連拖帶拽，把林清堯拉到走廊外邊的欄杆上。林清堯倚著欄杆，想著肯定沒什麼好事，一臉無奈的表情望著餘生和漢陽。

「說吧，到底怎麼了。」

漢陽接近一米七，身高在女生堆里算是佼佼者，但在林清堯面前卻活脫脫被比下去了，只有一米六齣頭的餘生更不用說。

「我們明天下午想出一趟校門。」餘生單刀直入，漢陽點頭附和。

「然後呢？」林清堯語氣平淡，他大概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

「你看，要直接出的話我們沒有外宿證，是出不去的。爬牆我們又不在行，到處都是攝像頭也容易被抓。」漢陽笑嘻嘻地盯著林清堯說。

「所以呢，我們就像借一下你的外宿證，換上我們的照片，魚目混珠，溜出去。」餘生接著漢陽的話。

「但你們是兩個人啊，就算我給了你們，你們也只能混一個出去。」

「所以，這個時候就要看你的關係混得怎麼樣了，能不能再給我們搞一個？明天晚飯你們刷我們的飯卡。」餘生說完，漢陽又跟著點點頭。

林清堯很想敲一下面前這兩個人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你們倒一點都不客氣，不僅要犧牲我，還要我去賣人情。」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嘛」漢陽豪氣地拍了拍林清堯的肩膀，說得大義凜然。

林清堯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

「誒，級長」林清堯指著餘生和漢陽後方，裝作打招呼的樣子，想趁兩人心虛的間隙溜回教室，卻被及時反應過來的餘生拽住了衣角。

林清堯看看餘生，又看看漢陽，知道自己是逃不過去了，認命地點點頭。「明天下午拿到你們班。」

「現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林清堯祈求道。

餘生鬆開拽著林清堯衣服的手，笑嘻嘻地說了句：「謝謝林大哥。」轉而跟同樣笑嘻嘻的漢陽對拍了一下手掌。

林清堯嘴裡嘟噥著：「有事林大哥，沒事林大頭。」，頭也不回地走回教室，繼續自己的遊戲大業。

五班在四班樓上，外面的長廊上很是熱鬧，一眼望過去望不到盡頭，都被人擋著了，比一到四班的一樓要熱鬧多了。

兩人說說笑笑從五班下來剛走到後門門口的時候，被從教室裡面出來腳步匆忙吳應桉嚇了一跳。

「我，我去上廁所」吳應桉話音剛落，餘生和漢陽就清晰地聽見吳應桉肚子傳來了一陣咕嚕聲。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同用手捂住鼻子，彷彿已經聞到了味道。

一進門，餘生就看到了最後面的陳家譯，和坐在吳應桉位子上的安琪，兩人像是在探討什麼問題。經過安琪身邊的時候，餘生瞄了一眼安琪寫寫畫畫的本子，看樣子應該是今天布置的數學作業。

陳家譯抬頭的時候只看到餘生的背影，手中的筆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安琪看到陳家譯停了下來，先是看了一眼陳家譯，再是順著陳家譯的視線看到了餘生，隨即又低下頭輕聲問：「然後呢？下一步要怎麼解？」

「下面你只需要把數套進公式就可以了。」陳家譯繼續剛才動作，語氣完全沒有變化。

餘生不知道安琪是什麼時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的，她再看向那邊的時候，吳應桉已經回來了。

第一節晚自習是英語老師坐班，餘生拿出今天布置的作業，一樣樣做起來，做到數學作業的時候，她來回看了幾遍，卻愣是沒有找到自己還不理解的地方。

就這樣，餘生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鬱悶中，四十分鐘內，她偷偷瞥了安琪的方向至少十五次，每次對方都在認真地看著書。她還不知道這種吃味叫什麼，但周圍瀰漫的明顯是酸溜溜的氣息。

「餘生啊餘生，你這是在幹嘛！」手中的筆不知道轉了多少圈，原本有條有理的筆記本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線條，恍惚間餘生突然聽到內心在咆哮。

是啊，自己到底在幹嘛？不過是同學間探討一下學業問題，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

想到這，她啪一聲把筆記本蓋起來，在針掉地上都能聽到的教室里異常大聲，前桌曉儀和雅婷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餘生抱歉地笑了笑，把腦袋靠到了漢陽身上。

漢陽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在自己本子上寫上「怎麼了」，然後推給餘生。

餘生拿起旁邊的筆，慢悠悠地寫下「沒事」。

第二節晚自修格外漫長，到點之後外宿生稀稀疏疏地走掉了，教室了又空了一些座位。

漢陽趕著回去洗澡，餘生發現連這個揚言不愛學習的同桌課桌上的書都比剛入學的時候多了不少。九科鋪展開之後學習量也不斷變大，班裡不少人在晚修結束后還繼續留在教室里學習，直到教室關燈。

餘生第一次待到這麼晚，風從窗外灌進來，窗帘大搖大擺地放肆著，外面路燈的光進來之後已經非常微弱了。餘生蓋好筆帽，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轉身撤退的時候卻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一個人。

借著微光抬頭一看，陳家譯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眼神深邃。餘生沒有把視線移開，這是第一次，可能是黑夜借了她膽子。

可惜借的時間不長，沒一會兒，餘生就悄悄退了一步，然後再往後挪了一點。

「你怎麼還沒回去？」餘生打破平靜。

「等你啊」陳家譯心裡還對自習課上餘生拍筆記本的行為心有餘悸，感性的那一面告訴他可能是因為什麼。

「等我幹嘛？」餘生不解。

「請你吃宵夜。」容不得餘生拒絕，陳家譯拽著餘生就往外走。

「停停停，我不要吃宵夜啊，會變胖。」快走到食堂門口了，餘生突然想起了什麼。

「不怕，你再不快點，就真沒有了。」陳家譯停下腳步，手指戳了幾下自己的手錶。

食堂早就空蕩蕩了，座位區只剩下第一排還留著兩根光管，阿姨正在忙著收拾，兩人到的時候剛好還剩最後兩碗紅豆粥。

看著餘生大快朵頤，陳家譯禁不住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地看著，看著看著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餘生覺得，今晚的紅豆粥還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