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成……殺人犯了?
處理完三具屍體,白漱便默然地隱沒在近處的一棵巨樹之上,死去三個人的動靜還是太大了,濃重的血腥味和新鮮的肉質足以吸引大半埋伏於邊境線的蠻獸和妖類,急於逃離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氣味和行蹤,儘管白漱是能夠在序列八地帶自由穿梭,就是序列七的部分地帶他也可以嘗試著闖一闖,但這並不代表他已經具備了碾壓兩大極端環境的硬水準,相反,謹慎才是他在邊緣地帶如魚得水的根本秘訣。
從獅虎,到狼狐,再到成群結隊的鐵色蟲豸,邊境線之上,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異常猙獰且暴露地展現在白漱眼前,卻只見他雙目微閉,在那根粗糙的老木上恍若睡熟,早已熟悉的震撼此刻讓他根本提不起絲毫興緻。
那副打開的純黑棺槨緩緩地漂浮在白漱面前,做微微顫抖狀,下一刻,九道如霧氣一般的白芒從棺槨中逸散而出,帶著些許淡色的光粒,緩緩滲入了白漱本體的九個竅穴,那九個白色光點在他體表一閃而逝,卻也不過是微微凝實了些許,並沒有根本的變化,白漱有些煩躁地睜開了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便將那具承載著自己「屍體」的棺槨狠狠地蓋上。
「還是突破不了……」
白漱咬牙暗恨道,煩躁地撥弄自己額前厚重的留海,眼前的這副詭異的棺槨,是從他家那小小破破的四塊半(棺材鋪的俗稱)一個陳年角落裡翻出來的,年幼的他在觸碰到純黑棺槨的剎那,那副黑棺便化為一道流光攝入了他的眉心,自此但凡敲擊眉心,那副黑棺便會憑空出現在他的面前,但他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可以如臂指使的運用,白漱可以憑空從各個角度對著黑棺發力,但這股「念力」卻完全等同於他自身的膂力,他也是鍛煉許久才能勉強操弄。
而那具「自己的」屍體……白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屍首殘破到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全身上下布滿無數渾圓細小的空洞,那裂縫便是順著孔洞延伸出去,如同一整塊半碎不碎的玻璃人偶,屍體還能保持著人形在白漱看來本身就是異常。
異常,卻也平常,除了那具動都不動的「小白漱」屍體,這件黑棺就彷彿是一件堅固耐用的武器,因此在年僅十三歲的白漱成為拾荒人後,憑藉棺槨的奇妙,他也能在序列九的地帶勉強生存下來,可就在偶然間吞吃下了一些奇草和蠻獸肉后,精純的能量滲透進他本來的身體,彷彿打開了什麼枷鎖一般,卻不知為何地開始在那副棺槨中的屍身上得以顯現。
最初是小白漱右眼那黑漆漆的空洞,竟逐漸被一種類似於水銀一般,但明顯純凈明亮許多的液體,一點一點地憑空填充,眼竅周圍的裂縫也被緩緩補齊,白漱自身的眼睛也似乎在填滿的一剎那得到了解放,整個世界都變得澄澈清晰,他能夠看見空中飛舞的砂礫和細微的水珠,而純粹的肉身也在一次淬鍊后得到明顯的增強。
「可這麼看來……到底哪個是本體啊,為什麼他媽的會有一種數學上映射的感覺……」
喃喃自語中,白漱也禁不住感到迷茫,黑棺無論是來歷,還是效用,都不由自主地透露著一抹詭異,可不管怎麼說,這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極佳的保命手段。人有九竅,這之後的三年裡他用盡了辦法,雖說也是完整地開啟這九孔竅穴,身體的各項基本素質都得到了變態級別的提高,但同樣也就止步於此了,之後的道路白漱卻是怎麼都走不明白,而吞食靈草的增幅也變得著實有限。
「說是增幅,倒不如說是補充,補充一些消耗掉的生氣罷了。」
將黑棺收回眉心,甩了甩頭,白漱「呸」得吐掉口中嚼爛的靈草樹根,看見樹下的蟲群逐漸散去,他終於站起身來,準備離去,外城與邊緣地帶的壁壘一個月打開一次,今日也正是所有拾荒人月中回去的唯一機會。
……
「那個……小哥,你好?」
「……?!!」
一道微微羞澀的聲音從白漱背後傳來,與之相伴的是輕輕的拉扯,白漱的瞳孔瞬間放大,一把打掉抓著自己衣角的細膩小手,破舊的柴刀伴隨著凌厲的轉身猛地貼近來者的咽喉,手臂生風,腳下的樹枝直接被鑽出一個不深不淺的缺口,白漱幾乎想都沒想地就作勢砍剁下去,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靠近自身,要麼對方有特殊的潛行能力,要麼就是實力層次遠遠超出自己,但凡對方有丁點惡意,荒野之上,殺死對方都是唯一讓自身活下去的選擇。
可他依然止住了自己的刀頭,因為在白漱的身後,小心翼翼地跪坐著一位白衣白裙的女孩,她膚如凝脂,眸如星辰,淡藍色的頭髮微顯生澀,細軟的紅唇卻不經意間勾勒出一線魅惑,有點嬰兒肉的臉頰不開心地嘟起,她整個人都彷彿呈現出一種天真到純粹的安心氣質,只是……
「你這……畫得什麼玩意兒?半邊的傷病妝?」
「嘻嘻,老娘畫得如何,非常標準的辣妹妝對吧~」
「老娘……還有,誰家辣妹妝的腮紅會塗到眼睛上的,看起來完完全全就像是被誰揍了一拳似得……」
話音未落,白漱猛地驚醒,眼前的少女明顯與這森羅死地格格不入,就算自己方才注意力不甚集中,能悄無聲息地摸到白漱衣角的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可她為什麼不直接動手殺了我?嚇我一跳又有什麼意義?
「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嗎?」白漱覺得自己大半輩子沒這麼友好地和別人交流過了,雖然自家的柴刀壓根沒有從人家脖子上移開來。
「那個……刀,刀……」
「甭想,就這麼說。」
「啊?哦……這就是所謂邊緣地帶的規矩是嗎,我……老娘明白了……」少女裝得十分硬氣般說道,但顯然和男**流的經驗實在太少,厚重的腮粉都遮掩不了她臉頰的殷紅,但她旋即做出了一副下了巨大決心一般的表情,正視白漱說道,「大哥好!咋一不小心迷路了,請問你……您能帶我……啊不是……算了,您能帶我出去嗎?」
「……」
聽說破碎前有一個遇到迷路小孩可以報警的美好制度,白漱突然覺得眼下這情況正適合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
「咋叫洛……洛子!第一次來邊緣地帶,眼看著集合時間就要到了,卻怎麼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集合時間……你當是學校里組織春遊,白漱忍不住腹誹,隨即耐不住地喝罵道:「說這種再明顯不過的謊話誰會相信啊二顯,編也給老子編個好點的借口出來啊!」
「誒,誒?可我確實只是單純地迷路了啊,我這……這有些剛才採的草藥,應該能換一些小錢,實在……實在不行的話,咋在這給你磕一個就是了!求求你您帶小妹我出去吧!」說罷,作勢真的就要磕了下去。
……
這是哪個年代女混混的口頭禪?小說都不會這麼寫了吧。白漱掃了一眼洛子鄭重其事捧在手中的荷花葉,忍不住直接翻了個白眼,他無奈地看著越伏越低的洛子,看著女孩不似偽裝真的要下跪求帶,白漱僵硬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可那深藏的瞳孔卻是驟然閃過一絲寒芒,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女是真傻假傻,還是單純只是那不到萬分之一可能的誤闖者,但無論是哪種情況,白漱都有自己測試的方法。
「勞煩您大人有大量,帶小妹出去一……啊!」
洛子話音未落,白漱卻一腳踏在了自己方才轉身造成的那個缺口處,產生斷裂點的樹杈,再加上白漱那開啟了九道竅穴的恐怖力道,一人粗細的樹枝直接應聲折斷,白漱則輕飄飄地抓住樹榦凸起的部分,吊在半空中冷眼旁觀著。
假設這女孩真的圖謀不軌,想藉助鞠躬的剎那襲殺自己,那麼她在自身偷襲蓄力狀態被打斷的情況下,和完全因慌亂墜落而產生的反應將是截然不同的,人體對於自己的本能很難做到偽裝,白漱自信憑藉這一點就可以判斷出女孩真實目的,如果她真的只是無辜的路人……找個樹枝承受不住你的體重之類的借口應該能矇混過去。(渣)
嗯……確實只是單純的驚嚇,沒有步驟被打斷的慌張,應該只是過路的蠢貨,雙方也沒什麼利益衝突,之後就好好地騙……
……嗯?
……嗯??!
然而下一幕卻徹底讓白漱傻了眼,只見洛子跌下樹梢后,竟是沒有任何自我防衛的動作,甚至類似於那種行為的傾向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的模樣,直愣愣地任由自己做著自由落體運動,「啪」得一聲腦袋著地后,竟是半天也沒有任何聲響。
卧……槽,沒忍住爆一句國粹,白漱三下兩下地衝下了樹梢,一個箭步地跨了上去,試探著洛子的鼻息,片刻后,他不得不得出了一個讓他驚訝到極點的結論,在他眼中無聲無息接近自己的頂級強者,最起碼也是在序列八地帶來去自如的頂級拾荒人,竟然因為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試探,從不到十米的樹上摔下來,生生跌死了!而且無論是從直接還是間接的角度來看,根本原因都在於自己!
我成……殺人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