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指哪方面
清晨。
幾縷暖陽斜照入屋子，散落在純白的被單上。
紀煙衡悠悠轉醒。
他揉了揉額角，虛起眸，望向陽台。
披著黑色外套的少女，背對著房間，坐在陽台的欄杆上。
熹微的晨光將她的皮膚襯得更加白靜，鍍上一層金色的光影，清風拂動發梢。
美得如同畫卷。
紀煙衡拿過床頭的手機，拍照捕捉下這一幕。
席雨茗聽見屋內的動靜，回首，神情淡漠，「刪了。」
「……」
紀煙衡充耳不聞，他起身走向陽台，手一撐欄杆，翻上去，坐到席雨茗身邊，「昨晚睡得好嗎？」
「……」
明知故問。
席雨茗睨他一眼，「你喝斷片兒了？」
陽台外的風景遠不及身邊。
紀煙衡別過頭，笑著凝視她，似挑逗班一字一句回應，「沒有，我睡得很好，謝謝席小姐的盛情款待。」
盛情款待……
席雨茗一回眸，恰好撞入紀煙衡的笑意里。
他的笑很明朗很純粹，總能輕而易舉撩撥她的心弦。
閱人無數，偏偏對他無法免疫。
席雨茗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為什麼酗酒？」
紀煙衡瞳眸中的笑淡了幾分，平靜地反問，「你和家人鬧過矛盾嗎？」
「不記得了，我爸去世的早。」
席雨茗甚至對父親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那你母親呢？」
紀煙衡很少過問別人的家事，但對她，多了點好奇。
「走散了。」
席雨茗說得風輕雲淡，好像事不關己。
「沒想過找她嗎？」
川鏡堂掌握著最發達的信息網，只要她想，他勾勾手指就能幫她找到。
「想過，也找到了。」席雨茗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可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得那麼美滿幸福，我不想打擾他們。」
五年前，她才終於知道，原來那並不是走散，而是她母親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可新生活中，沒有她。
那天夜裡，下著大雪。
雪花厚厚地堆積滿地，寒風徹骨，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雪裡向窗內看著，直到那戶人家熄了燈。
她守了半夜，最後離開了。
紀煙衡沉默地看著天邊遠遠的雲，陪她坐著，沒說一個字。
末了，他翻下欄杆，站在她背後，輕聲說：「如果當初你遇見我，我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
說罷，轉身去了浴室。
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在占她便宜。
但席雨茗的心莫名顫了一下。
……
早上八點，陸妍準時敲門。
「茗姐，你醒了沒，早餐給你放哪啊？」
席雨茗走出陽台，望了眼水霧朦朧的浴室，沒給陸妍開門，「我起了，你放門口吧。」
陸妍毫不知情，「那你記得吃，頭兒今天讓我辦事，你去學校時幫我請個假吧。」
「嗯，我批准了。」
紀煙衡剛好拉開浴室門，擦拭著烏髮上的水珠。
陸妍沒聽清，「啊，茗姐你說什麼？」
席雨茗捂住紀煙衡的嘴，對門口喊道：「我說你快去吧。」
「……」
她總感覺，自己像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陸妍走後。
席雨茗回眸，突然看到他腰間僅圍一條浴巾。
……
時間彷彿靜止了兩秒。
席雨茗怔了怔，「你怎麼不穿衣服……」
「髒了，」紀煙衡尾音上揚，似調情，「怎麼，害羞了？」
席雨茗舌尖抵了抵腮旁，媽的，居然被他撩了。
但她承認，紀煙衡那身完美的線條無可挑剔。
必須扳回來！
席雨茗杏眸含笑，語調輕佻，「不然穿我的？」
紀煙衡挑眉，低頭看了看浴巾，「裡面穿你的，恐怕尺寸不合適吧。」
車軲轆好像從她臉上碾過去了……
席雨茗深吸一口氣，妥協道：「等著，我去給你買。」
***
席雨茗剛邁上中心商場的電梯，突然想起剛剛走得匆忙，還沒問紀煙衡的穿衣尺碼。
她打開微信，給紀煙衡發消息，【穿多大？】
對方秒回，【你指哪方面？】
「……」
字裡行間似乎透露這不正經的笑意。
席雨茗有些煩躁卻又無可奈何，【每方面！】
但奇怪的是，紀煙衡又像憑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沒回復。
席雨茗沿著商場四處逛游。
總覺得，這裡的品牌服裝都俗到配不上他。
「小仙女，我們太有緣了吧！」
「……」
一聽到這老套的搭話方式，席雨茗不用回頭都知道是程晚江。
程晚江換了一身花衣裳，滿面春風地闊步走來。
席雨茗第一次真心實意都希望遇見程晚江，「來得正好，紀煙衡穿多大的衣服？」
「啊？」
程晚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衣服都是定製的。」
「這裡的都不合適？」
這讓席雨茗有點出乎意料。
「倒也不是，」程晚江撓撓頭，「我打電話讓人來送吧。」
他總不能告訴席雨茗，紀煙衡的衣服都經過特殊處理，能屏蔽信號追蹤。
程晚江剛要打電話，席雨茗攔住他。
「等等……」她尷尬地稍一停頓，「還有裡面的。」
「哪裡面？」程晚江不解。
「就是……褲子裡面的。」
席雨茗這麼多年的臉全丟在這了。
……
「卧槽！」程晚江滿臉震驚，「你們不會是……」
「不是。」席雨茗打斷他的話。
程晚江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又不是沒有女朋友，快打電話吧。」
席雨茗莫名有種小三上位的錯覺。
「他還真沒有，不過吧，」程晚江賊兮兮地湊上來，「他不行，別喜歡他。」
他不行……
不行……
說完，程晚江做賊心虛地跑開，撥通雲落的電話。
「落姐姐，衡的衣服你給我送一套過來唄？」
電話那頭很嘈雜，「程小少爺，你現在跟七爺在一起嗎？」
「沒有啊。」程晚江老實回答。
「那您先別鬧，總部這邊出了點事，回頭我再跟您聯繫昂。」
「……」
不等程晚江開口，雲落匆匆掛了電話。
川鏡堂的雲助手，只聽紀煙衡的調度。
……
程晚江收起手機，特別沒面子的靦腆一笑，「我說話不好使，你還是買吧。」
「好。」
席雨茗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
程晚江看了眼時間，「我就不陪你了，我跟宋瑞雪那八婆打賭輸了，是來給她當提款機的，衡的尺碼發你微信上了。」
微信？？
她當初壓根就沒加他。
……
席雨茗潦草地跟程晚江告了個別，轉身給陸妍發信息。
【那個殘障人士有沒有給你發一串數字？】
陸妍回復，【有啊。】
然後把那條消息轉發給席雨茗。
席雨茗繞了一圈，最後在角落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挑中一件深藍色的長款風衣。
風衣的左側，裝飾著一枚銀白色的狐狸別針。
***
回到別墅，紀煙衡不在房間內。
席雨茗看了看敞開的窗戶，打開電腦，調出監控。
屏幕一片漆黑。
那段監控錄像，被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