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斗

荒原鬼市，沒有倖存人類建立的基本秩序，又有其獨特存在的生存規則。

它在極冰荒原的東南方向，林秋雨和葉穀雨，奔行了兩天的時間后，第三天早上，天光完全的放亮，兩個人，帶著一些身體的疲憊，精神興奮的，靠近了荒原鬼市的坐落位置。

那是一個面積廣闊的凹深窪地，從地平線上看過去，那片面積廣闊的凹深窪地，就像陽光下的大片陰影，黑沉沉的，帶著神秘又陰暗的詭秘氣息。

他們逐漸靠近窪地的邊緣，遠遠的，就看到在窪地西面的方向，有幾個身影也在靠近荒原的鬼市，葉穀雨拉了一下林秋雨的衣袖，探頭看了看遠處那幾個模糊的身影，伸出手，從腰間那個不大的包裹里，掏出兩張狼皮的面具。

林秋雨看了看手裡這個簡陋的狼皮面具，「鬼市裡的人都帶著面具？」

葉穀雨點點頭，將面具兩邊的皮條，在腦後用力的繫緊，這張有點小的狼皮面具，費力的蓋住他的大臉，剪出來的四個圓窟窿里，眼睛，鼻子和嘴巴，肉嘟嘟的鼓出來，讓他的大臉，看上去有些好笑的滑稽。

林秋雨看了看葉穀雨那張滑稽的面具，眯了眯眼，慢慢將手裡的面具扣在臉上，力度適中的系好了皮條，遮住自己那張特徵鮮明的黃色臉孔，也遮住了在荒原鬼市裡，見血，或者殺人的時候，有所顧忌的一點遲疑。

拉好頭上的狼皮帽兜，遮住一頭烏黑的短髮，林秋雨看了看身邊興奮難耐的葉穀雨，擺了擺手，不緊不慢的靠近了窪地。

站在窪地的邊緣，親眼看到神秘的荒原鬼市，林秋雨，默默無語的嘆了口氣。

一片曾經的高樓大廈，現在，只漏出一些殘毀，破敗的頂部，散落在這片窪地的中心位置，苟延殘喘的，證明著人類曾經的輝煌。

不知道是哪個拾荒人，最初發現了這一片城市的遺迹，百多年間，極冰荒原的拾荒人，完全佔據了這片城市的遺迹，慢慢的，成為了現在的荒原鬼市。

葉穀雨有些奇怪的看著林秋雨，面對這神秘的荒原鬼市，面對這傳說中，人類曾經居住過的龐大住處，他在林秋雨的眼神中，竟然沒有發現，任何驚奇，或者是興奮的神色，葉穀雨覺得心裡的興奮都淡了幾分，他有些喪氣的抬起胳膊，指了指窪地里最大的那片廢墟，

「師父，最大的那片，就是荒原鬼市，其它的地方，都是那些拾荒人的聚集地。」

林秋雨點點頭，摸了一下臉上的面具后，邁開腳步，當先走下了凹深的窪地。

隨著逐漸的向下深入，林秋雨開始慢慢的接近一些散落的建築廢墟，離著這些廢墟還有些距離，林秋雨就能夠感覺到，從那些廢墟里，投來很多隱秘的注視，林秋雨不知道極冰荒原有多少拾荒人存在，但是看看這片凹深窪地里那些散落的建築，拾荒人，應該是個規模不小的神秘群體。

林秋雨一路盡量避開那些散落的建築，走了一條斜線，逐漸的接近了那一大片的建築廢墟，離的近了些，他稍稍仰頭，看了看這一大片有三層樓高的建築廢墟，從那些殘敗的建築外牆上，林秋雨沒有看到明顯的任何標識，他看了看這片廢墟的外形和規模，大概推斷出，這片廢墟，兩百多年前，可能是一處大型的商貿建築。

幾根殘破的石柱後面，是倒塌了半面的拱形門廊，門廊沒有倒塌的一側，漏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看起來，陰暗又危險，讓人難免的心情緊張。

葉穀雨當先進入了那個漆黑的洞口，林秋雨左右看了看后，神色平靜的跟上葉穀雨，進入了傳聞中的荒原鬼市。

進入了漆黑的洞口，林秋雨眨了眨眼，適應了一下光線的暗淡后，跟著葉穀雨，走過一條寬闊的走廊，這條寬闊的走廊里，左右的牆壁上，布滿了縱橫的裂縫，走廊頂上的石板，漏出大大小小的窟窿，一些細碎的粉末，不時從那些窟窿里飄下來，讓林秋雨懷疑，這處長長的走廊，隨時都有塌陷的可能。

有些提心弔膽的走出了陰暗的走廊，林秋雨剛剛感受到視線的明亮，他就看到走廊的出口外，橫著一個巨大的石台，石台的上面，燃燒著一個泥炭的火堆，火堆的周圍，五個強壯的男人，緊緊盯著走廊的出口，他們的手上，都提著一把碩大的砍刀。

這五個強壯的男人，身高也就在兩米左右，體型上，也看不出來特別的壯碩，之所以說他們強壯，是因為他們穿著沒有袖子的一種皮衣，漏出來的兩條胳膊，肌肉異常的隆起，粗長的青筋，像一條條拱出地面的蚯蚓，兩條異化的胳膊，充滿了一種力量的扭曲，已經怪異的看起來，失去人類，正常的身體比率。

他們都帶著一張精巧的骷髏面具，上身的皮衣髒兮兮的，已經分辨不出皮衣的材質，下身的運動長褲，雖然肥大，也勉強包住這些男人的粗長的大腿，至於腳下的勞保工鞋，雖然髒的看不出顏色，但是相比於住民的狼皮靴子，已經算是難得的高級貨色。

林秋雨無視這五個男人手裡提起來的碩大的砍刀，也不搭理這五個男人在泥炭的火光中，陰冷又兇狠的噬人眼神，他頗有興趣的看著這五個男人異化的胳膊，打量了一下那五把黑漆漆的寬刃砍刀，心裡估算了一下，這五個男人，全力揮動手裡的砍刀，能夠發揮多大的力度。

葉穀雨卻沒有林秋雨那樣的閒情逸緻，他跨步擋在林秋雨的身前，舉了一下雙手后，從腰間的包裹里，掏出兩枚綠色的圓片。

林秋雨借著稍微明亮的光亮，清楚的認出來，葉穀雨舉起來的那兩個綠色的圓片，是賭場裡面的圓形籌碼，籌碼的上面，還有20的黑色數字。

看到葉穀雨手裡的綠色籌碼，那五個強壯的男人，放下手裡提起的砍刀，有些敷衍的點了點頭，不再搭理葉穀雨，繼續盯著走廊的出口。

葉穀雨收起手裡綠色的籌碼，回身看了一眼林秋雨，擠了擠眼，拉了一下林秋雨，繞過那個高大的石台，真正的進入了荒原的鬼市。

出現在林秋雨眼前的，是一大片林立的水泥墩柱和大大小小的各種隔斷，林秋雨現在大概猜測出來，這一層沒有坍塌的大片建築，可能是個面積巨大的地上車庫。

七八米高的樓頂上，漏出大大小小的幾個窟窿，明亮的陽光照進來，驅散了一些鬼市裡的陰暗，讓林秋雨能夠清楚的看到，附近幾個簡陋的隔斷里，蜷縮在地上的幾個男人。

林秋雨沒有著急走進附近的隔斷，他碰了一下葉穀雨，領著這個憨貨，靠近身邊不遠處的一根水泥的墩柱。

兩人靠著這根，表面已經粉化的水泥的墩柱，林秋雨看了看有些心虛的葉穀雨，壓低了嗓子，冷聲的問道，

「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葉穀雨耷拉著眼皮，有些心虛的扭了扭屁股，

「血斗」

「血斗？」林秋雨眯了下眼，看著貌似憨貨的葉穀雨，「什麼意思？」

葉穀雨睜圓了牛眼，有些興奮的看了看，一臉冷色的林秋雨，他又心虛的耷拉下眼皮，聲音悶悶的小聲說道，

「鬼市裡，可以用命，去換任何想要的東西。」

林秋雨瞬間明白了「血斗」的意思，他的腦海里，出現了葉穀雨舉起來的那兩個綠色的籌碼。

曾經代表金錢的籌碼，現在，代表的是鮮活的生命。

林秋雨想了想，心裡還有一點的疑惑，

「不接受血斗會怎麼樣？」

葉穀雨老老實實的小聲說道，

「認輸，就留下身上所有的東西。」

林秋雨琢磨了一下這個憨貨話里的意思，他的臉色有點陰沉，

「認輸，就要光著身子離開鬼市？

葉穀雨縮著脖子，眼神躲閃的點了點頭。

林秋雨無語的嘬了嘬牙花子，他是真沒想到，葉穀雨這個憨貨，曾經一臉茫然的告訴自己，這荒原鬼市，沒有什麼特別的規矩。

他瞅了一眼蔫頭蔫腦的這個憨貨，心裏面，沒有一點生氣的情緒，他很清楚，這個憨貨說不說，荒原鬼市，都有這種血腥的規矩。

不過，他也不想就這麼輕鬆的放過這個憨貨，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耳邊清楚的聽到葉穀雨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他才抬起頭，盯著這個憨貨的眼睛，

「你只有這一次裝傻的機會。」

葉穀雨長長的出了口氣，用力撓了撓自己的頭皮，他小心的看了看林秋雨的臉色后，咧開大嘴笑了笑，圓圓的牛眼裡，冒出精光四射的興奮神色。

林秋雨瞅了一眼葉穀雨，默默的邁開腳步，從墩柱後面繞出來時，他貌似無意的隨口問著葉穀雨，

「你爹，讓你瞞著血斗的事情？」

沒有等到葉穀雨的回答，林秋雨也沒有回頭去看葉穀雨的反應，他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

葉穀雨張大了嘴巴，他看著林秋雨低矮的背影，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他之所以隱瞞血斗的事情，是因為他爹嚼著焦黃的豆粒，抹著嘴角的唾沫告訴他，

「死，也要死的像個男人，如果光著屁股離開鬼市，你認得這個師父，還不如，擦屁股的一根草棍。」

他，梗著脖子，認下了林秋雨這個師父，可是，他不能噴著唾沫，讓他爹，承認他認下的師父，是極冰荒原，最男人的一個男人。

他接受了他爹出的主意，他想和林秋雨滿載而歸的回到東一區，他想挺胸抬頭的看著他爹，洋洋得意的，掏光他爹，藏起來的所有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