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優雅的瘋子

林秋雨終於知道，那個帶著小丑面具的瘦弱男人，是聖城的什麼「聖光之子」，也從那位帶著黑蠍面具的海瑟姆大人，裝腔作勢的隻言片語中，聽出來一些有趣的事情，在聖城，存在著兩位「聖光之子」，而這兩位「聖光之子」，恐怕相處的不很融洽，就像兩隻已經成年的小狼，彼此齜牙咧嘴的互相爭鬥，都在覬覦，狼王那個高貴的位子。

林秋雨不關心誰最後，會坐上一把尊貴的椅子，他只想現在就離開鬼市，遠離這場荒唐的鬧劇，遠離這些，把人的生命，當成工具的「高貴」人物。

海瑟姆的適時出現，讓林秋雨，再次成為，一個透明的渺小人物，一個小人物，勇敢的拒絕了金色的神幣，尊嚴的選擇，不成為參加血斗的瘋狂野獸，雖然也能成為讓人津津樂道的談資，但是，哪裡比的上，聖城的兩位尊貴大人，精彩絕倫的唇槍舌斗。

小丑面具的德里克，沒有拍著椅子氣急敗壞，沒有派出那兩個一身鎧甲的人形怪獸，這讓林秋雨，心裡暗自鬆了口氣，他極快的掃了一眼大廳，撇了一眼葉穀雨，再次若無其事的，平靜的走向漆黑的大門。

繞過西邊的一排座椅，橫在前面的，是德里克帶來的十個手下，這十個帶著天使之翼面具的強壯男人，進入大廳后，就一直像一群冰泠的雕像，一動不動的圍成半圓，看守著二十多個瘦小的孩子。

那二十多個小孩，跪在光滑的大理石的地面上，還算乾淨的皮衣，裹著儘力蜷曲的身體，狼皮的帽兜，完全遮住了他們的臉，只有不時微微抖動的身體，才讓他們，看起來，不像二十多個，翻出長毛的狼皮包裹。

林秋雨看了一眼這些無聲無息，只是一群「貨物」的可憐孩子，他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攥了攥拳頭，卻腳步沉穩，依舊走向漆黑的大門。

葉穀雨的視線，離開了那兩個渾身鎧甲的人形怪獸后，他雖然老老實實的跟在林秋雨的身後，但是他，在看到那二十多個孩子時，他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師父」

他壓著嗓子，小聲的喊了一聲林秋雨。

林秋雨轉回頭，冷冷的瞪了一眼葉穀雨，他搖了搖頭，回過頭，腳步不停，繼續走向漆黑的大門，他沒空理睬葉穀雨這個憨貨的那點善心，他的注意力，都在漆黑的大門邊上，依舊守在那裡的，像蛇一樣的瘦高男人。

林秋雨沒有看到身後，葉穀雨這個憨貨，因為小聲的喊了一聲師父，那標準的漢語發音，讓看守孩子的兩個強壯男人，警覺的盯住了葉穀雨這個憨貨。

葉穀雨挑釁的瞪了瞪牛眼，繼續邁步，跟上林秋雨的腳步，他知道現在，不是惹事的時候，可他終歸，總想要做點什麼，他低下頭，不去看那些可憐的孩子，卻看到自己的右手中，還緊緊攥住的半塊麵包。

他不知道，當他喊林秋雨那聲師父的時候，那群孩子之中，有一個孩子，隱秘的抓住身邊，另一個孩子的蒼白小手，他死死攥住那隻冰泠的小手，瘦小的身體，不可抑制的輕輕顫抖。

即使他看到，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他現在只是覺得，終於可以做點什麼，於是，他想都沒想，抬手就把那半塊麵包，隨手撇向那群可憐的孩子。

烤成金黃色的麵包，劃出一條漂亮的曲線，落在那群孩子的中間，沒有侮辱的戲弄，只是一個憨貨，存在心裡的一點善良。

那半塊烤的金黃的麵包，砸在一個孩子的身上，終於讓麵包周圍，餓了兩天的三個孩子，忘記了被毆打的恐懼，虛弱卻瘋狂的，伸出小手，連抓帶撓的開始了爭搶。

一聲凄厲的稚嫩尖叫，一個爭搶的孩子，被另一個孩子摳破了眼角，在這聲稚嫩的尖叫后，剩下的孩子，扯開了嗓子開始了哭嚎。

林秋雨的身子一僵，他驟然轉身，一眼掃過騷亂的源頭。

兩個帶著天使之翼的強壯男人，手裡攥著金色的匕首，一左一右，慢慢的逼近了葉穀雨這個憨貨，剩下的八個天使之翼，兇狠的踹著那些哭嚎的孩子，短短的時間裡，那些哭嚎的孩子，就躺在光滑的地面上，微微抽動著身體，像一個一個翻毛的口袋，那三個爭搶麵包的孩子，被三個天使之翼，死死的將頭，踩在光滑的地面上，第一時間，就掐滅了這三個孩子，所有的掙扎和稚嫩的尖叫。

小丑面具的德里克，已經提著潔白的長袍，優雅的走向這片騷亂的源頭，讓林秋雨感覺慶幸的，那兩個身穿鎧甲的人形怪獸，依舊像兩尊鋼鐵的雕像，守著那把鑲銀的高背座椅，黑蠍面具的海瑟姆，挪動著肥胖的身體，雍容的雙手背後，緊緊跟在德里克的身後，剩下那些精巧的面具們，簇擁在這兩個大人物的兩側，盡量佔據良好的視線，每個人，都不想放過，這出乎意料的精彩時刻。

制止騷亂的雷厲風行，期待精彩的井然有序，三百多平米的大廳里，聽不到任何雜亂的聲音。

唯一的聲響，來自葉穀雨這個憨貨，他的兩條小腿上，一左，一右，被兩個瘦小的孩子緊緊的抱住，右邊的孩子，抱緊葉穀雨的小腿，蒼白的小臉上，從緊緊閉著的眼睛中，溢出大顆大顆的晶瑩淚珠，左邊的孩子，抱緊葉穀雨小腿的雙手在劇烈的抖動，他儘力的仰起小臉，稚嫩的嗓子，一遍一遍的嘶喊著同樣的請求，

「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

標準的漢語發音。

葉穀雨高舉著雙手，眼神無措的，盯著林秋雨臉上的醜陋面具，他從面具上的兩個窟窿里，看到了林秋雨幽深的眼睛。

林秋雨平靜的看了看那兩個披著鎧甲的人形怪獸，掃了一眼漸漸靠攏的大批人流，除了那幾個明顯養尊處優的大人物外，其他男人，強壯的身體，都是力量的保證。

林秋雨微微低頭，有些傷感的看了看那個繼續嘶吼的孩子，他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帶著些腥臭的空氣，睜開眼后，安靜的迎向那位聖城的「聖光之子」，在這個大廳里，地位最尊貴的德里克大人。

面對著站在兩米開外的德里克，林秋雨仔細的看了一下，他那張精緻的小丑面具後面，一雙綠色的瞳孔，散發著妖異無比的魅惑顏色，林秋雨和這雙妖異的瞳孔對視了兩秒后，他錯開視線，偏了偏頭，看了看橫握著金色的匕首，逼近身邊的兩個男人。

德里克優雅的點了點頭，很隨意的揮了揮手，那兩個強壯的男人，稍稍放低了金色的匕首，向後退了一步，依舊一左一右，死死盯著林秋雨和葉穀雨。

林秋雨不再關心這兩個強壯的男人，他偏過頭，看看依舊舉起雙手的葉穀雨，撇了一眼不在嘶喊的那個孩子，聲音平靜的吩咐著這個憨貨，

「讓這兩個孩子閉嘴，你也給我閉上嘴，就是有屁，也要給我憋回肚子里。」

葉穀雨放下雙手，他碩大的手掌，一左一右，緊緊捂住兩個孩子的小嘴，他沒有感覺到兩個孩子任何的掙扎，又稍稍放鬆了手掌，能讓兩個孩子輕鬆的呼吸，感覺到手掌里暖暖的熱氣，他才心虛的低下頭，用堅硬的牙齒，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知道，那半塊香甜的麵包，惹來了天大的麻煩，可是他的心裡，對林秋雨又怕又敬的崇拜，讓他沒有絲毫的後悔。

這兩個孩子，有黑色的頭髮和黑色的眼珠，還用漢語，哭喊著求著他們的幫助。

林秋雨看到兩個孩子已經安安靜靜的靠緊了葉穀雨這個憨貨，他轉回頭，再次面對著德里克，用地道，流利的神語，簡單明了的說出了要求，

「付出什麼代價？我才能帶走這兩個孩子。」

林秋雨地道，流利的神語發音，讓德里克，驚異的瞪圓了綠色的瞳孔，他微微的聳了聳肩膀，好奇的打量著林秋雨，尖利的嗓子，說出由衷的讚美，

「聖神在上，聽聽這優美的神語，這是天堂的花園裡，極樂鳥的優美歌聲。」

德里克放下提著的雪白長袍，他輕輕的拍了拍蒼白的手掌，

「你想要帶走這兩個孩子，不用付出任何的代價」德里克向前探了探身體，綠色的瞳孔里，散發著妖異的笑意，「你需要的，只是一個選擇。」

「一隻羔羊，走進天堂的花園，一隻羔羊，走進地獄的墓地。」

德里克微微的點頭，優雅的後退了一步，就像讓開舞台中，最亮眼的一個位置。

「選擇吧，用你極樂鳥的美麗歌聲，華麗的舞台，已經拉開了紅色的幕布。」

林秋雨忍住噁心的乾嘔，依舊平靜的看著德里克。

比瘋子還可怕的，就是權勢的座椅上，高高坐著一個優雅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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