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明暗（中）
牙台策：大陸新秩序第三百九十八章明暗中
暮色將盡，暗夜初臨，察罕領地內外一片肅靜，偶有輕風掃過殘葉、更給周圍的空氣平添幾分令人膽寒的蕭殺。
領地內燈火幢幢，卻不見一個人影，唯有中央的巨型大帳被照得亮如白晝，還隱隱傳出些觥籌交錯的聲音。
領地外圍，兩千人左右、身著戎裝的魯爾士戰士擺開防禦陣型，正目視前方嚴陣以待。這些軍人個個形容彪悍，一看就是戰力超強的狠辣角色。有趣的是，他們當中混雜的將領人數遠遠大於正常標準，而這些將領的穿著也不統一、明顯並非來自同一系統。
此時，蘇金一人一馬頂在隊列最前方。他已經不是平民裝束，而是換上了曾經引以為傲的將軍制服，從其肩章上的兩顆金星看來、倒是與柯尤金將軍的手下賈拉姆平起平坐的存在。
蘇金雙眸中寒光點點，望著對面一箭之地、漸漸在黑暗中隱去身形的數萬對手，嘴角溢出了不屑的冷笑。
「公主，你還是趕緊帶著手下逃、哦，暫離吧！大哥此時定然已經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但他人單力孤、就是來了也不頂用啊！我這兩千多人雖然戰力強橫，可也架不住對方人多……而且，大家畢竟都是魯爾士人，這樣窩裡反實在是、實在是……」面對滿桌子的山珍海味，狂雷食不下咽急得直搓手，他斟酌了半天、可說起話來仍有些結結巴巴。
相比之下，暴雷倒是頗為澹定，正在以不亞於麥桑的速度風捲殘雲般消耗著食物，「看來今天一場惡戰在所難免，總不能餓著肚子打架吧！」這傢伙邊吃邊想道。
當初在馬色，陰差陽錯、在麥桑的故意渲染下，二雷堅定不移地把珠珠和西來爾當做了救命恩人看待。而後，他們用自己的行動處處維護、一直是公主最堅定、最忠誠的支持者。
眼下也是一樣，二雷怕西西有失、竟能帶著部隊橫在數倍於己的對手面前，他們的作為、這份執著的情誼又豈是普通的報恩便可以詮釋的呢？！
那麼，面對這樣的朋友、兄弟、親人，西來爾真的就能狠下心、用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說辭去搪塞嗎？
公主為難了……她沒想到，在復興家族的大業上自己也和麥桑一樣、都會面臨是非與感情的衝突。
「逃跑恐怕是斷斷不行的呀！否則，五大家族損失的那些人可就白死了。而且，公主此前的努力也將付之東流啊！」麥魁一邊忙著和暴雷比拼吃喝速度，一邊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那，那咱們總不能就這麼等著他們殺過來吧？！」狂雷對這位形態舉止與大哥別無二致的爺有著先天的好感、聞言只得強壓下煩亂的心情問道。
「他們來了幾萬人、也咋呼半天了，可為什麼還不進攻呢？！」麥魁騰出兩根油膩的手指扯住一縷頭髮分析道：「很明顯，他們是在等人呀！」
「等麥桑、紹古爾、帕爾奇、耶利夫、甚或是鉤沉……都有可能，因為那些人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所以，人到齊之前，咱們很安全！」這傢伙又補充道。
麥魁的話令狂雷踏實了一些，也讓面色發白的西來爾陷入了沉思，而前者緊接著便更為擔心地問道：「我大哥肯定會來的，可如果他就是格拉夫等人的目標，那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我家老大身上的好玩意不少，到時候若真有危險，最起碼帶著咱們逃跑不成問題吧！」麥魁篤定地答道。
「你怎麼也想著逃跑呢？」心裡發慌卻毫無辦法的烏恩在一旁懟道：「咱們跑了倒是容易，
察罕戰士怎麼辦？赫姆拉家族的那些人怎麼辦？」
「察罕戰士？他們正好隱在暗處給咱們打掩護啊！至於火雞那幫人，哼，他們不是拒絕合作、總是推三阻四的嗎？我看正好趁機除掉！」麥魁滿不在乎地說道。
「嘿！這傢伙心腸夠硬，夠狠，果然和大哥只是長相相同罷了！」二雷聞言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心裡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而烏恩則對著麥魁怒目不已。
「堅守領地便是察罕家族最後的底線，我是不會離開的！」公主終於發話了，她先狠狠盯了麥魁一眼，又轉向二雷道：「你們此來雖然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全，行為卻是有些莽撞了！耶利夫此前對我與五大家族發生的爭鬥並未深究，可今天格拉夫卻帶兵前來挑釁，這就說明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而參謀總長大人更是明顯故意拉你們兄弟入局的呀！」
「如果你們真的與對方發生衝突，那麼必然會落下挑起內鬥的口實，這將不僅令柯尤金將軍、令你們的家族蒙羞從而喪失在魯爾士軍隊中的威信，也會成為格拉夫、甚至是元首大人清除異己的理由啊！所以，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能動手，知道么？！」西來爾又接著分析道。
公主的話實則在為二雷打算，因為內訌確實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兩兄弟聞言眸中射出感激之色，他們沉吟片刻，狂雷便悶聲說道：「反正我的底線是你們的安全，若真是迫不得已，那也顧不得許多了！而且，既然耶利夫還是元首，那此時此刻意圖不軌的便是參謀總長大人，我就是和他們打上一架也有情可原！」
「喂，你別吃了！咱們出去守著吧，否則總讓蘇金自己撐場面，那傢伙非生氣不可！」不待公主回言，狂雷已經拉起弟弟走出了大帳。
「我老大真是又有眼光，又懂籠絡人心，這樣的兄弟哪兒找去？！」麥魁不無艷羨地嘆道。
「你住口！」兩個女人同時怒喝。
「若不能以誠相待、只知道拉攏利用，又怎能換來真心的追隨？！」西來爾冷著面孔斥道。
見局面有些尷尬，又看麥魁被說得蔫頭耷拉腦挺可憐，烏恩便壓下情緒打岔道：「那隻火雞為什麼還沒出現？他倒是挺沉得住氣！」
「庫魯夫？哼！他正忙著和人『以誠相待』、又怎能分身？！」麥魁噘著嘴應道。
確實，火雞此時真的無暇分身。
自收到大軍壓境的消息，庫魯夫就在懊惱與無奈中備受煎熬，他既後悔不該將麥桑被木靈珠認主的消息透露給格拉夫，又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能為察罕家族的復興真的留住一線機會。
火雞與格拉夫私下裡一直保持著合作關係，他為對方提供五大家族的內部消息，而參謀總長則許諾扶助這位赫姆拉家族的首領成為察罕領地未來唯一的主人。
在庫魯夫的認識中，要使沒落的察罕家族重新煥發生機、如果沒有強大的靠山是絕對難以實現的理想。那麼，誰來做靠山最為合適呢？魯爾士與麥肯這兩個察罕的死敵自然排除在外、一向頂著與世無爭嘴臉的奇諾也欠妥，而剩下的便只有尹爾普才是唯一的選擇了。
這也是火雞從察罕敗亡開始就向有尹爾普背景在身的格拉夫頻送秋波的原因。
所以，當初在決定對帕爾奇與西來爾的車隊發動襲擊的時候，庫魯夫才會聽從參謀總長的指令給灰熊昆汀做出選用居客傭兵團的建議。
灰熊當時一門心思只想著要除掉察罕公主，而火雞和格拉夫給苦巹下達的真正命令卻是把帕爾奇也包含在內的。
庫魯夫不想讓有魔注師惡名的西來爾毀掉察罕復興僅存的希望、成為眾失之的，格拉夫則盼著除掉麥肯的使者以徹底絕了耶利夫那個東西橫大陸軸心的計劃。這便是阿羅夫至莫城途中、胖子一行被苦巹糾纏不休的真正原因。
遺憾的是之後發生的一切全都因為麥桑的緣故、偏離了預定的軌道……苦巹失敗並被麥桑控制、西來爾與帕爾奇得以順利到達莫城，前者拿回了原屬察罕的領地、後者則繼續蠱惑魯爾士元首在與麥肯合作的不歸路上走得更遠！
因此，在庫魯夫得知麥桑被木靈珠認主之後已經別無選擇，他必須在新的察罕領袖繼任之前把所有的「錯誤」糾正過來，即便這種「出賣」親人的舉動令赫姆拉家主心如油烹……
「庫魯夫家主，為啥愁眉苦臉的？現在援軍已至，公主危在旦夕，您眼看奪權成功、暗地裡繼任察罕家主有望，這還不能讓您開心嗎？」伴隨著這油腔滑調的聲音，一個身材高大的胖子出現在火雞面前，就像是從地里長出來的一樣。
「麥魁？！你，你來幹什麼？你什麼意思？」庫魯夫被一語說中心事、不由得驚問道，同時也拉開了防護。
「呵呵！」胖子見對方認錯了人也不點明，他笑呵呵應道：「公主請您去商量對敵之策。哦，我大哥也到了，他帶來了木靈珠也需要您去驗看驗看！」
麥桑說著單掌一翻，便將個光華奪目的綠色寶珠展現在了火雞面前。只不過，以庫魯夫家主高階注師的修為不難看出、這寶珠不過是團虛影罷了。
「你，你就是麥桑本人！」火雞倒挺識貨。
「『有木靈珠在手的便是察罕族長』，這話是您說的吧？！」胖子語氣轉冷道：「那你見到了自己的主子卻為何不行叩拜之禮呢？」
見對方愣在當場變顏變色、默然無語，麥公子又撇著嘴喝道：「得，不拜就不拜吧，反正本族長也沒心情接受叛徒的禮遇……！」
「你都知道了？」想起對方的開場白，庫魯夫透體冰涼，沉聲問道。
胖子點點頭卻不作答，只是眯著眼睛盯住對方。
火雞不著痕迹地在手指戴的戒指上捏了捏，輕聲嘆道：「我背叛的只是個別人，卻與家族無關。西來爾縱有通天之能也會因為其魔注師的身份而遭到牙台大陸所有注師力量的圍剿，我絕不能把察罕家族的前途交到這樣的人手中！」
「你開啟的禁制暗含著奇諾獨有的陣法，你和他們不會也有勾結吧？」麥桑根本沒理會對方的辯白，而是岔開話題好奇地問道。
庫魯夫看向胖子的眼神冷漠、不帶一絲情緒，就像在看個死人一般。他似乎對麥桑識破禁制的虛實毫不擔心、仍耐心地解釋道：「魯爾士共和國成立之後改變了許多事、但與奇諾的友好關係卻沒有任何變化。奇諾人需要這裡的能源與武器技術、便用禁制與陣法的秘訣作為回饋，互惠互利而已、本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
麥公子明白自己「無知」的弱點又暴露了一次，他訕訕地打了個哈哈便綳起臉提醒道：「您現在開啟禁制是想把我留下做客還是殺掉？我可警告你，回頭是岸的機會只有一次喲！」
「把木靈珠交給我，我可以饒你一命，這本就是察罕人內部的事情，你也想清楚是否有必要為個女人便如此捨生忘死！」庫魯夫聽了對方的話眉頭一展，反而堅定了決心道。
「我願意為誰死不用你操心……」胖子撇著嘴懟了一句，突然看向火雞身後道：「公主，這混蛋說是你們的家事，你自己和他聊吧！」
隨即，麥桑也不管對方是否被自己的胡扯分了心神，便原地一晃消失了蹤影……
火雞根本沒有回頭看，只是眯起眼睛望著對方原來所在的位置出神、嘴角還掛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靠！好你只火雞、竟敢陰老子，我和你沒完！」一息的工夫剛過，胖子便連嚷帶叫地從消失之處憑空迭出。這傢伙一跤摔倒，說不出得狼狽、臉上則全是憤憤之色。
「我這禁制被稱作天地囚籠，若被你這樣輕鬆逃脫、豈不是很沒面子？！」庫魯夫得意地哂笑道。
「廢話少說！」麥桑氣哼哼爬起身，梗著脖子喝道：「我打不過你、跑又跑不掉，木靈珠歸你便是了！」
「這，這就投降了？！也太奇葩了吧！」火雞對胖子的行事風格很不適應。
「不過，我有個條件、得看看那串鏈子是什麼玩意才行，若它根本就不在你手上，老子寧肯與木靈珠玉石俱焚也不能便宜了你！」胖子狠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