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狗屁道理
蘇家大院以北,綠竹林。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透進幽靜的林間,撒的地上一片斑駁。
在林中緩步而行的蘇望亭突然停下,手指前方。
毒郎中和慕容雲岫順著手指望去,只見前方林間似乎有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手牽著手在踉蹌著走來。
「慧蓉!!娃兒!!」毒郎中沖了過去。
「那是他的婆娘和孩兒?」慕容雲岫黛眉緊蹙,警惕的打量著四周,「奇怪,落霞灘為何放了她母子二人?莫非有詐?」
蘇望亭面無波瀾,默望著抱娃而歸的毒郎中。
毒郎中大喜,忙不迭的向蘇望亭介紹這對母子。
蘇望亭微微頷首,禮貌的露出一抹淺笑:「你二人速速帶著她母子離開此林,找個隱蔽的地方藏好。」
慕容雲岫低聲道:「怕是有詐!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也好,要知道那落霞灘可是以奇襲暗殺而聞名的。」
蘇望亭面色漸漸沉了下去,重複道:「速速離去,我自有打算。」
毒郎中勸道:「還是聽蘇公子的,若是有個什麼突髮狀況,我們反而成了他的累贅,怕是會拖累他。」
慕容雲岫思考再三,低聲道了句小心,與毒郎中帶著那對母子匆匆離去。
目送幾人出了林子后,蘇望亭輕嘆了聲,悠悠道:「為何會好心放了那對母子?」
「不愧是玉面妖刀,竟能察覺到有人埋伏。」竹林上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蘇望亭抬頭望去,只見一道漆黑的人影正立於一根青竹的竹梢之上,此人正冷眼俯視著腳下,距地面足八丈有餘。
蘇望亭淡淡道:「好輕功,竟能輕巧的立於纖細的竹梢之上。」
「呵呵呵,能得玉面妖刀誇讚,在下受寵若驚。」
蘇望亭再次問道:「為何會先放人?」
頭上的聲音回道:「我們落霞灘畢竟是武林大派,不是那些個歪門邪道。如今你已現身,毒郎中便不再有價值,我們自然會放了他的家眷,莫非會濫殺無辜不成?」
蘇望亭冷冷道:「蘇槐兒呢?」
「放心,他好得很。」
話畢,只見這道黑影如黑蛇一般繞著竹子掠了下來。
落地,竟未發出一絲聲響。
蘇望亭望了望此人,點頭道:「你很謹慎。與我保持著距離,並且避開我拔刀的方向。」
黑衫男子冷笑了一聲,道:「在你玉面妖刀面前,自然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刀雖快,可在我們落霞灘跟前也許不中用。」
蘇望亭哦了一聲,面無表情。
黑衫男子緩緩自后腰取出一對帶著倒刺的雙環,沉聲道:「只要能與你保持合適的距離,縱使你拔刀再快,也是徒勞。我們落霞灘首重身法輕功,如遇強敵,則如鬼魅一般在其周身糾纏,敵進我退,敵退則我進,反覆如此,直至對方露出破綻,一擊必殺!」
蘇望亭再次哦了一聲,望著他手上那對子午鴛鴦鉞微微頷首。
黑衫男子露出了獰笑:「然而,那卻不是我們最得意的本事。」
「哦?什麼最得意?」蘇望亭終於開了口。
「耐心。」
「耐心?」
黑衫男子轉了轉手中的鴛鴦鉞,朗聲道:「不錯!我們可以糾纏著敵人三天三夜不放,直到他們身心俱疲露出破綻!哼,也有勿須我們動手,心緒崩潰自殺的也大有人在!」
蘇望亭拍了拍手:「好手段。我的耐心沒那麼好,我自認被圍困半個時辰便會自殺。」
「我可不是在說笑!那白玉片,可帶來了!?」
蘇望亭搖頭:「沒有。我送人了。」
黑衫男子聞言一怔,皺眉道:「你唬誰呢?那種寶貝你捨得送人。」
蘇望亭伸手指天,滿面無奈:「為何都不相信我?我對天發誓,白玉片的確是送人了,若有半句扯謊,天打雷劈!」
「送誰了!?」
蘇望亭呲牙一笑:「你猜。」
黑衫男子勃然大怒:「混賬!!你當我在陪你耍!?」
「呵呵。切莫動怒,火大傷身。那枚白玉片么,我送給聶雲飛了。」
黑衫男子聞言瞪大了雙眼:「送聶雲飛了?這麼說,那廝手中握有兩枚白玉片!?」
蘇望亭點頭。
「不妙!!」黑衫男子牙關緊咬。
當然不妙了。
再湊上一枚,那聶雲飛便可得到《太初混元真經》的第一卷,《人經》。
到那時,只怕聶雲飛要復仇的話,那四大名門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畢竟他聶雲飛可是放過話的,不但要殺絕天嵐峰上下,還要蕩平四大名門。
「你為何要將此等寶物送給聶雲飛!?他是於你有恩,還是與你有莫逆之交?」
蘇望亭淡然道:「沒有,一面之交而已,連朋友都不算。」
「那你為何送給他?」
「他比我更需要。」
黑衫男子滿面的迷惑:「就因為他需要?你就給了?」
「對。」
「若我也需要呢?」
蘇望亭呲牙一笑:「說晚了,人家比你先碰著我。」
黑衫男子來回踱了幾步,摸著下巴冷笑道:「這麼說,你對那天機九章毫無想法?」
「一點,都沒。」
「有意思……」
蘇望亭無奈的嘆了聲,無精打採的問道:「有沒意思我不知道,不過既然我身上已無白玉片,那可否放了蘇槐兒讓我帶走?」
黑衫男子面色一沉,狠狠道:「人,可以放!但你,必須死!!因為江湖懸賞令上除了要你的白玉片,還要你的命!!」
蘇望亭無奈的擺了擺頭:「我想你放人,可我也不想死。」
「不可能!」
蘇望亭攤開了手:「何必呢?殺了我,天嵐峰能給你何好處?」
黑衫男子大笑了幾聲,道:「倒不是為了天嵐峰的什麼懸賞。」
蘇望亭哦了一聲,笑道:「我明白了。誰殺了我,誰就能為宗門漲臉。」
「對。」
「可若我殺了你們呢?」
黑衫男子聞言一怔,咬牙道:「你已殺了天嵐七秀中的三人,若你的手上再添我們四大名門的血債,罪孽便更加深重!!」
蘇望亭摳了摳鼻子,譏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們要殺了我,就是為宗門增光;而我若不答應被你們殺而殺了你們的話,就是罪孽深重?呵呵,我想問你一句話。」
「什麼?」
「這都是些什麼狗屁道理!?」
黑衫男子突然吹了一聲嘹亮的指哨,獰笑道:「我們四大名門說有道理,那便是有道理。」
話音剛落,三道黑影如落葉一般悄無聲息的在蘇望亭身後飄下。
「開始講道理了,是么?」蘇望亭的面色漸漸沉了下去,眼中寒光驟現。
黑衫男子沒再言語,用陰鬱的眼神同蘇望亭身後的三人交流著,身形緩緩後撤。
側過臉瞥了眼身後的開始移動的人影,蘇望亭彎腰在地上撿起一根竹枝。
「哦?你不用刀?」
蘇望亭晃了晃竹枝:「沾多了血,對刀不好。」
黑衫男子嗤笑了一聲,四人保持著距離開始緩緩圍著蘇望亭移動,四雙如餓狼般的目光緊盯著蘇望亭,彷彿在等待獵物露出破綻,然後群起撕咬。
此時一名轉到蘇望亭身後的男子突然加速掠向其後背,蘇望亭猛的一回頭,那男子生生停下了掠出身形,十分靈巧的倒掠了回去,繼續繞著圈。
蘇望亭笑道:「這(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就是你剛說的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策略?」
無人答話。
四人仔細觀察著蘇望亭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節,精神高度緊張。
看起來,只需露出一個細微的破綻,都逃不脫他們的眼睛。
可蘇望亭,仍舊那麼懶散的站著。
在常人看上去,他渾身都是破綻。
可這四人明白,此回的獵物不比尋常,又豈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雖然他此時看上去渾身都是破綻,可誰又敢貿然靠近?
此時蘇望亭又自顧自的悠悠說道:「你們這種策略,對身法有著極高的要求,也難怪你們落霞灘的輕功身法能獨步江湖。」
說完蘇望亭作勢往前衝出兩步,只見離他最近的一名男子迅速的后掠開,保持著距離繼續轉圈。
「嗯。」蘇望亭點了點頭,「反應不錯。」
此時轉到蘇望亭側身的黑衫男子終於開了口,獰笑道:「你能奈我們何?我們能保持這種狀態幾天幾夜,你早晚會撐不住而露出軟肋!!」
話音剛落,蘇望亭另一側的男子突然掠出,再次試探。
可同上一回一樣,這名男子也猛地止住了身形,掠了回去,繼續繞圈。
因為他發現蘇望亭的餘光掃向了自己。
蘇望亭笑著拍了拍手:「不錯不錯,看來你們幾人身法都相當的不俗,很快!」
這句話的尾音還未落下,蘇望亭消失在了原地。
地上的落葉被捲起,似是有風吹過。
可竹林內一片靜謐,此時哪裡有風?
「可還是不夠快。」
一名男子的身後突然響起那冷冷的聲音!
男子慘叫一聲,捂著腿栽了下去。
那根竹枝,已貫穿他的右腿!
「要殺我,則必須賭上性命!」蘇望亭雙眼寒光暴射,從地上又撿起了一根竹枝,「這,便是我的道理!」
其餘三人哪裡還有心思的繞圈。
瞠目結舌。
他們對玉面妖刀出刀的速度,是有心理準備的。
畢竟天嵐峰和靈溪谷的人都已吃了大虧。
所以這次是他們闖蕩江湖以來,圍殺獵物時最謹慎的一次。
可是,他這身法是怎麼回事?
幾乎用肉眼看不清行蹤,更別說提前預判!!
這玉面妖刀,快的不止是刀??
身法竟同樣令人駭然!!
愣了半晌,黑衫男子才瞪著雙眼支吾道:「沒想到…你的身法竟也……」
蘇望亭沉聲道:「這回,放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