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是故意的

一路上穿街過巷，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伸出手裹緊脖子上的圍巾，阻止冷風灌入，腳下步伐不緊不慢的朝著城邊的林子里走去，夜色開始籠罩四野。

還是熟悉的林子邊，瘸子手裡的手電筒猛地照在趙毅的臉上，燈光刺眼，晃得趙毅眼前發白。

「幹嘛的？」

揮揮手示意對方將手電筒移開一點，「找老狗的，去幫我叫一聲！」

瘸子這會也認出了人，這小夥子好像就是上次給自家大哥送了一大批貨的人，自家大哥這兩天正在著急上火的等對方來那。

看著瘸子拐著腿進了林子，趙毅從懷裡掏出一盒煙，伸手護住煙頭，打火機上火石轉動，深吸一口扣上火機蓋。

香煙從口鼻里吐出，四散飄蕩，不多時前方的林子里傳出腳步聲。

「兄弟，你可來算了，我可是等你等的睡不著啊！」

「行了，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要什麼，說個數！」

老狗的臉上表情一頓，被趙毅的話噎的不上不下，幸虧夜裡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嗨，瞧兄弟你說的，這還不是兄弟你的貨好賣的快嗎！」

「我的貨不止好，而且便宜！」

「那是，那是！」

「行了，說個數！」

記下老狗要的貨物和數量，雖然多了些但沒什麼問題，自己完全供的起，看著趙毅轉身就要離開，老狗急忙叫住趙毅。

「兄弟，下次咱什麼時候對接，我想再多要點貨！」

趙毅的身影在夜幕下若隱若現，只有叼在嘴上的香煙隱隱亮著火光，「你說個地，要出貨我去找你！」

「那是我親弟弟家，您去了只要留個話就行！」

記下老狗說的地址趙毅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了夜色里，老狗從懷裡掏出紙煙散了一根給瘸子。

結果老狗遞過的香煙，抵在鼻子上使勁的嗅了嗅，臉上漏出舒適的笑容。

兩人靠在樹上，抽著香煙，「狗哥，這人本事可真大啊！」

「誰說不是啊，但是越是本事大，咱跟著也越安全，咱乾的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營生，但總要好好活不是嘛！」

「嘿嘿，您說的是，反正我就跟著你混個肚圓就成！」

「你個老東西！」

趙毅出了林子就往城裡走去，明天就該會會李副廠長了，不然自己想騎個自行車都不行，隨便一查自己就解釋不清。

一路上回了小院，輕輕推開院門，又反手鎖住院門，腳步聲放輕，擔心吵醒了老太太他們，突然側房的房門被推開。

「回來了？」

看著站在房門前的殷陶趙毅點頭，「嗯，回來了！」

「餓不餓？」

「不餓！」

「嗯！」

看著轉身進了房間的殷陶，趙毅有點懵，這丫頭不會是一直等自己回來的吧，搖搖頭轉身回了自己屋，進了屋子裡頓時身上暖和不少，看著地上燃起的爐子，這一定是殷陶看自己沒回來給升起的。

脫下身上的棉襖，搬來凳子，提起冒著水汽的水壺給自己泡了一杯奶粉，半杯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幾口喝完之後，又麻利的洗臉刷牙，然後坐在爐子跟前給自己燙了個腳，舒坦了不少，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淋雨和澡盆，不然就完美了，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還要努力呀。

洗漱完畢鑽進被窩裡，明天還要忙那。

第二天一早，睡夢中的趙毅被熟悉的聲音叫醒，「趙叔叔，快起床了，快來吃早飯了！」

起床穿戴好，「來了，來了，小雪不要再敲了！」

推開門就看見小姑娘正站在自己門前，看著打開的房門仰著頭，「趙叔叔，快，走，吃飯去！」

說著就拉起趙毅的衣袖，忙不迭的就要拉走趙毅。

「不著急，好歹讓叔叔洗個臉好不好！」

「哎呀，那你快一點啊，媽媽炸了油條吶，你不去媽媽和奶奶不讓我吃！」

怪不得小傢伙火急火燎的來叫自己起床吃早飯，合著是這麼回事那。

看著小傢伙端正的坐在爐子前的凳子上，模樣很可愛。

爐子上的水溫正好，簡單洗漱完之後，小傢伙這會也不催促，趙毅和小傢伙出了門。

「媽媽，我把趙叔叔叫過來了！」，一路被小傢伙風風火火的拉進了門。

老太太端坐在炕桌前，慈祥的看著拉扯著趙毅的小丫頭，「小雪，不要這麼沒禮貌，快放開你趙叔叔！」

「哦~」，看著老太太發了話，小雪這才乖乖鬆開趙毅的衣袖。

「小趙，快坐下吃吧！」

趙毅上了炕桌，端起面前的熱粥，粥被熬煮的很爛，入口即化，隨著熱粥入喉，整個人都被喚醒了一樣。

不得不說殷陶的手藝真的很好，普普通通的一碗粥都能做的這麼好吃。

廚房的帘子撩起，殷陶端著炸的色澤金黃的油條出來。

「這粥真好喝！」

殷陶聽著趙毅的誇讚點了點頭，「嗯，吃油條！」

趙毅夾起一根，入口外脆里酥，連連點頭。

看著趙毅滿意的模樣殷陶臉上也不禁漏出了笑容，然後端起一碗清淡的稀粥。

小雪一手拿著油條，一手抓著調羹大快朵頤著，老太太時不時的幫著擦拭著嘴角，桌前氛圍溫暖。

吃完飯，殷陶麻利的收拾好桌前，趙毅看著老太太和小丫頭動手糊起了紙盒。

「小趙，你家裡是幾口人？」

「哦，我們家裡是八口人，爺爺奶奶，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在家裡！」

「挺好的，雖然現在日子難過一點，但是總會好的，有人就有家啊！」

「您說的是，這日子總要往下了過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心想老太太該是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趙毅只好順著話開導。

「好孩子，奶奶沒事！」

「你也不小了，算起來也該成家了，你家裡人有沒有給你張羅著？」

廚房裡洗著碗筷的殷陶聽見這話後手里的動作也輕柔起來。

「有是有，但是我不想就這麼在鄉下過一輩子，所以趁著現在鄉下不忙，托親戚看能不能謀個營生，也好過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好孩子，是個有心氣的娃，但是這城裡的生活可是不好過，你看我們祖孫就知道了，要不是街道上幫忙，這日子指不定怎麼樣吶！」

「您說的是，我臨出來的時候也和家裡人說好了，要是真不行就回去了！」

「你呀，骨子裡就不是個種地的娃，奶奶在你眼裡能看的出來，心氣高著吶！」

「總之啊，你是個靈醒的娃，千萬不要性差踏錯了，不然會後悔的！」

「奶奶您說的我記下了！」

「嗯，好孩子！」

「祖祖，小雪也是好孩子！」，小丫頭仰著頭等待著老太太的誇獎。

撫摸著小丫頭的小腦瓜，「嗯，是了，咱家小雪也是好孩子吶！」

「嗯！」，小丫頭滿臉喜悅驕傲的表情洋溢在臉上。

簡單閑聊之後，趙毅也出了門，順著軋鋼廠方向而去。

一路溜達著，快到軋鋼廠的時候拐到了另一條路上，這是李副廠長上班的必經之路，前面不遠處路口狹窄了不少。

緊了緊領口衣袖，脖頸上的圍巾緊緊的圍住，然後就放慢了腳步。

自己為了這事可真是煞費苦心，這事連兵法都用上了，希望李副廠長不要讓自己失望啊！

不多時一陣自行車車輪碾壓積雪的聲音傳來，趙毅心下一頓，來了！

然後地下頭快步的上前，瞬間變得形色匆匆，然後迎了上去。

不出意外，砰的一聲，趙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騎在車上的人也倒在了路口。

看著倒在地上倒吸著冷氣的身影，趙毅心下一喜，正正好。

連忙爬起身的趙毅急忙起身上前，「哎呀，叔，對不起啊，你沒事吧，怪我，走路沒仔細看，把您給撞上了！」

「叔，你慢著點，我先扶你起來！」，李副廠長滿肚子的怒火壓在胸前，看著正一臉愧疚的小夥子手忙腳亂亂的攙扶著自己，憋在嘴裡的話也不好說出來了。

「小夥子，你這是做什麼去，這麼行色匆匆的！」

「哎呀，叔，你快別說話，快坐在這歇歇！」，說話間就拖下自己嶄新的棉大衣，直間鋪在了路邊的積雪上，然後將李副廠長按座在上面。

「哎呀，叔，你就別管我了，您這會有沒有覺著哪裡不舒服？」，一臉關切的看著李副廠長。

李副廠長這會也有點被面前的小夥子一頓亂拳搞蒙了，「我沒什麼事，就是剛剛摔了一下！」

「哎呀，您沒事就好，哎呀，不行，叔咱還是上醫院去看看吧，萬一要是有個內傷什麼的那多危險！」

說話間就去扶起了自行車，然後就要拉起對方，「小夥子，我沒什麼事，就不用去醫院了！」

「那不行叔，是我撞的你，你要是有個什麼事，我自己原諒不了自己的，再者，你看你這手都擦破皮了，得去醫院處理一下！」

「不用了，我在前面的軋鋼廠上班，廠里就有醫務室，可以處理得了！」

「啊，叔您在軋鋼廠上班呀，您這樣一看就是幹部啊！」

緩過勁來的李副廠長站起身來，雖然手上依舊疼痛，但是也好了許多，「你這個小同志，怎麼風風火火的，這要死撞上個老同志，那不是要出大問題嗎？」

「您批評的是！」，趙毅連忙端正態度，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

「也是撞到了我，要是真出了問題，我看你個小同志能不能承擔得了後果！」，李副廠長言辭嚴肅的批評教訓這面前的小同志，小同志隨著對方的話語變換著表情，一會後怕連連，一會悔之晚矣，一會深深自責，堪比川劇變臉了都。

看著面前謙虛認錯的小同志，李副廠長停下言語，「看在你這個小同志知錯的態度上，我也就不怪你了，只是以後要好好注意，要改正！」

「叔，您放心，聽了您的話，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一定改正，也請您監督我！」

「好了，知錯能改就是好同志，我還要上班，就先走了！」

趙毅滿臉崇拜與懊悔的眼神中，李副廠長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

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頰，眼中神色如常，這演戲可真不是簡單的，尤其是自己這種現場型的，可不能留下什麼漏洞了。

還好，第一局自己發揮還算正常，接下來就期待第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