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烽煙漫漫蕭關道
鐘聲響起，校場上集結了所有人，正如夏柳所說，秋風來了，敵人也要來了，雙方克制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迎來了交鋒的時刻。
張伍長回到隊伍中，說明了他們小隊要執行的任務，押送糧草物資前往前線，後有清川阻攔，重兵把守，敵人難以迂迴，只能從正面進攻，而進攻的必經之路，是蕭關，大部隊也在那裡駐守，夏柳這批人就是為了替換前線一些傷殘無力再戰的人下來。從落雁到蕭關，漫漫長路，這運送的是給前線的物資，也是給他們自己的物資。
眾人打起精神，收起來以往的散漫，校場上氣氛逐漸沉重，這批人里大部分沒上過戰場，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夏柳現在心裡直突突，見過無數人奔赴前線，最終只有寥寥幾人能夠全乎這回來，半數以上的戰士都倒在了前線，夏柳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生死離別，最後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也和常人無異。
「祝各位武運昌隆，你我還有再見的時候。」小校的話打破了寂靜，這是這麼長時間，他說的為數不多的人話。
李不知扭頭跟夏柳低語：「兄弟，你怕嗎？我怎麼還沒到戰場腿就開始打顫了。」
「怕？不存在的，我叱吒落雁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這算什麼，小場面而已。」輸人不輸陣，人慫嘴不慫，夏柳的腿其實比李不知顫的還厲害。
李不知鄙夷的看了看他，我信你個鬼哦。
「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咱們就要出發了。」張伍長的淡然稍微打消了氣氛的沉悶。
一夜無話，昨晚的呼嚕聲少了很多，估計很多人徹夜未眠，加上初秋清涼，夏柳睡的很死，一直睡到五更，天微微亮，營帳里陸續的傳來摩挲的聲音，夏柳也醒了，伸了個懶腰，片刻收拾妥當，匆忙的吃過早飯，前去集合，天才剛亮，初秋的清晨很清爽。
每人分配了一把戰戟，伴著一聲出發的指令，三千多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留守的老兵默默地看著離開的眾人，希望他們能活著回來吧。
一行人，三百多輛車馬，十人一輛護送，夏柳這邊的小什長意外的年輕，剛二十多歲的年紀，相比張伍長四十多歲才混個伍長，確實有兩把刷子。千人的隊伍有三個千夫長，三十多個百夫長，再往後便是什長，伍長這些基層幹部。
什長叫壽濤，寓意長壽如波濤，姓氏很少見，姓回。回什長對著隊伍里的新人說道：「你們在演武堂應該了解了軍功是怎麼來的吧。我也不多講了，每個任務根據危險程度和完成情況，大概能獎勵十到三百點，每殺一個敵人，二十點軍功，月例三百錢的基礎上再多發二百錢。」
頓了頓，回什長繼續說：「我想說的是，給你們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咱們十個人，願意跟我一起上戰場殺敵的，可以來找我，不願意的沒關係，單獨分出來，留在蕭關領取任務積攢軍功。」
說完環視一圈眾人的表情，半蠱惑的說道：「除了軍功是咱們平常必須要用到的外，還有錢，有錢能買很多東西，現在用不上，等以後有機會去其他城市，甚至是王城的時候，錢才是提升自己實力的捷徑，天材地寶，化氣需要的功法，化神需要的法器。」
這邊，張伍長搖搖頭說：「我就不去了，我最後一次上戰場了，今年四十多了，六十五歲就可以不用再應招了，這二十年的軍功我已經快存夠了，我也沒有你們那種殺敵立功的心性，安安靜靜的找個地方終老，應該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回什長點點頭，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戎馬半生的人，好不容易活到現在，還只是個伍長，看樣子就沒什麼功利之心，最後求穩也是應該的。
「那不想去的就跟張伍長站一塊吧，明天到了蕭關，咱們就此分別。」
夏柳這邊用力的拿捏這戟柄，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狀態，他想去，又不敢去。他不想去，又蠢蠢欲動。
一旁的李不知沒有多少猶豫，可能也是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沖了夏柳歉意的笑了笑說：「不好意思了，兄弟，可能不能跟你們一起了，我要上戰場，家裡人口比較多，除了母親以外，還有兩個妹妹，我們不想讓母親和妹妹出什麼意外，父親和哥哥拼了命的積攢軍功，我要為他們分擔。」
說著便走向了對面，這邊的夏柳把心一橫，咬咬牙，也跟了上去「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上戰場嗎？有什麼的，等等我。」
李不知詫異的看著夏柳說：「你沒這個必要啊，你孑然一身，在後方的軍功足夠你自己用了，何必呢。」
「要你管，老子要立功，老子要當將軍，不行嗎！」
夏柳之後，老兵劉守也跟了過來，搖頭感嘆道：「沒辦法，家裡也有需要我養活的人啊。」
隨後只剩下張伍長和韓梅兩個人了，看著三人的目光，韓梅搖搖頭說：「我不行的，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戰場的，那裡不適合我。」
三人點點頭，沒說什麼。
而那邊也有兩個人走向張伍長他們這裡，一個是瘦小的中年漢子，一個是一臉膽怯的年輕人，就這樣隊伍從新劃分，張伍長那邊四個人，回什長這邊一共六個。
也沒什麼芥蒂，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談不上什麼背叛與否，互相能夠理解。設身處地，如果沒有戰亂，又有幾人想要拚死相搏，都是這亂世的可憐人。
沒一會，在前面和城西軍營的三千多人匯合，兩伙人一共不到七千人，浩浩蕩蕩的開始趕路。行到中午，安營起灶，十人隊伍的兩個女生收拾鍋碗，生火煮水，將乾糧放進鍋里。夏柳和兩個男生，拿著分來的弓箭，走進了樹林，看看有沒有什麼野味能改善一下生活。其他人幫忙砍柴打雜。
畢竟是在山裡，活物還是比較多的，不過夏柳的箭術差的令人髮指，沒有一次能射的准，其他兩個稍微好點，也堪堪打了些能吃的回來，夏柳看著無趣，跟兩人說了聲，便自覺的去挖野菜了。兩人也沒在意，就分頭行動了。
夏柳從來沒出過城，認識的野菜不多，一半還是李不知教的，看著手裡寥寥的收穫，一陣氣餒，旁邊的灌木突然有了動靜，夏柳靈機一動，慢慢的靠近，從樹葉的縫隙看去，是一隻脖子受了傷的兔子，多半是其他隊伍的人射的，箭頭擦著脖子飛過，沒有立即斃命，讓它跑了，看著奄奄一息的兔子，夏柳的眼睛亮了起來，拔出自己的箭，往兔子的傷口上，狠狠的扎了進去。
聽著同伴的呼喊，夏柳拿起兔子，又回頭走到一顆不知名的矮樹旁，思量一會，看樣子應該能吃，胡亂的薅了一大把葉子混在野菜里，尋著來時的路找了回去。
同行的另外兩個人看著夏柳手裡的兔子很是詫異，夏柳一陣得意，清點了一下，三個人一共兩隻兔子，一隻野雞，還有一堆野菜，可以改善伙食了。
韓梅和李不知拿著兔子和野雞去清理，隊伍里另一個小姑娘接過夏柳挖到的野菜去摘洗。
就一口大鍋，沒辦法，胡亂的將東西都扔了進去，沒一會就飄起來肉香，眾人流著哈喇子等了半天，終於能吃了。
其他人都還好，回什長努力的保持著雲淡風輕的形象，兩個女生雖餓，但也很注意吃相，吃相最兇狠的得數夏柳，撒了歡的嘬著肉骨頭，吃口乾糧喝口水。也是行軍的路太長，眾人都累了，最後就剩幾片菜葉子在那，連湯都沒了。
吃飽喝足了，李不知愜意的靠在樹樁上休息，無意的瞥了一眼鍋里剩下的菜葉子，越看感覺越不對，看的心裡直發毛：「我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