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烏鴉集會01

武裝偵探社最近幾天，遭遇了一個奇怪的情況。

作為一家「界定於白天和夜晚之間，負責解決黃昏之中異常事件」的異能組織，武裝偵探社平時的工作基本上是傳輸重要文件、保護官方要員，還有就是傾聽民聲，解決民眾反映的一些不法案件。

這不法案件具體又包括阻止學校周圍發生的異能者騷擾事件、探查橫濱被外來組織入侵等等跟「超常」有關的任務。總的來說，現在的武裝偵探社主要資金來源還是官方委託，民間的聲望還沒能完全建立。

不過比較少的委託數量也讓偵探社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也能安然運轉，維持一個較為輕鬆的工作狀態。

——但是，最近這種狀態被打破了。

與謝野晶子翻著手裡的報告，不可思議地說道：「……又被提前解決了，這都是第幾次了？」

坐在她對面的青年扶了一下眼鏡，沉聲說道：「第八次。」

「委託人表示也很驚訝，說多年來一直糾纏自己的男人突然對她下跪，哭著求她的原諒，簡直是夢裡都不敢想的事……委託人還表示十分感動偵探社做的一切，會多結委託費。」

說著說著，國木田獨步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但事實上我們根本就還沒來得及趕到那裡，都還沒有展開調查——事件就已經結束了，委託費根本不應該給我們。」

「……我倒是覺得重點不在這裡。」

錢什麼的夠花就行，與謝野不怎麼關注，她比較在意別的：「這次跟上幾次是同一個人嗎？還是說最近有組織找到了新的對付我們的方法，靠搶生意來打壓我們了？」

一道軟綿綿的聲音從沙發後面飄了過來：「也說不定是什麼懲惡揚善組織，只是剛好打擊範圍與我們重合了。」

「都已經八次了，哪有這種重合法……太宰！起來工作！」國木田獨步沒好氣地說道。

回應他的是在空中搖擺的兩隻手，跟沒骨頭一樣隨風飄搖，總之人是沒能動彈一下。

國木田獨步額頭上霎時間鼓起了青筋，氣勢洶洶地往沙發那邊殺了過去，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怒吼和太宰治特有的無賴聲線，與謝野晶子看著這偵探社的常規場景，揉了揉眉心。

她轉頭向窗外看去，風光正好，幾隻黑色的鳥雀正在樹枝間跳躍，其中一隻還歪過頭與她對視。與謝野伸出手去，小生靈就一點也不怕生地跳到了她的手上。

戳了戳它的小腦袋，與謝野晶子又突然產生一個新的疑惑。

以前偵探社附近……會有這麼多烏鴉嗎？

******

五條千秋頗為心虛地操縱烏鴉又在與謝野的手裡賣了個萌。

［不能再這樣了，最近實在是截了武裝偵探社太多單了……羊毛也不能逮著這一隻薅啊。］

系統道：［那怎麼辦？武偵的任務單是最適合你目前情況的，貢獻點數多，難度係數小，不去截它單你就只能和現在這樣，盯著點蚊子肉浪費時間。］

［這怎麼能叫浪費時間呢，］五條千秋義正辭嚴，［這叫勿以善小而不為。］

［……行吧。］

面目清冷、周身自帶一股寒氣的少年正蹲在某大學禮堂的房樑上，距離地面約十米。在他的正下方，壞掉的自動售貨機在慢吞吞地吐著瓶子。

底下有幾個學生嘰嘰喳喳地走過，其中一個少女沒有注意地面，馬上就要被礦泉水瓶子拌得摔一大跤。就在她的腳即將接觸到瓶子的一剎那，一團黑色的身影從側面將瓶子沖了過去，直接將其撞開。

少女安然地走了過去。

待幾人離開禮堂，那一小團身影撲閃著翅膀，暈頭暈腦地飛了上去，撲進了少年手裡。五條千秋有些心疼地揉著小烏鴉的腦袋，說道：「頭都撞了個小包了……那瓶子怎麼這麼沉？」

小烏鴉委屈地張張嘴，發出一長串悅耳的短笛旋律。

系統捧讀道：［貢獻點到賬，二十一——元——］

「……真夠少的。」

看了看自己面板上顯示的【貢獻點：1927】，還有後面緊跟著的【距離下一次抽卡還有3073點，請繼續努力！】，五條千秋無奈地嘆了口氣。

手指戳小烏鴉的力氣大了點，引得它發出了有些生氣的尖銳高音。

任務單上的【正在執行：阻止一場禮堂的慘劇】進度條達到了滿格，從未完成變成了已完成，同時也從執行條里消失了。

緊接著一大堆灰色的未接任務蜂擁而來，名字起的很高大上，都是「攪亂一場午夜的漩渦」，「引起一次靈魂的顫動」等等，彷彿與拯救世界有關的任務。

但是點進任務詳情，就會發現事實上要做的是「阻止不法商販深夜向河流傾倒垃圾」，「給孤兒院小朋友讀故事」之類的雞毛蒜皮的事情，給的貢獻點也都非常的少，基本不超過一百。

現在五條千秋那將近兩千點貢獻點，已經是無數蚊子肉彙集在一起，還有偷偷摸摸地偷聽武偵委託，提前搶了幾單的成果，結果還是離下一抽差著好大一截……悲傷。

面板上最頂端的那個【主線任務：掀起世界永恆的狂潮】的進度條，在一星期的努力后，終於顫巍巍從零變成了……百分之零點二。

更悲傷了。

如上文所言，五條千秋復活的主線任務，叫做「掀起世界永恆的狂潮」。

這是所有任務詞條里里唯一一個定語用的不是「一個」，而是「永遠」的任務，這也象徵著它的艱難。

用大白話去解釋它的含義，按五條千秋的概括，就是「影響力」——他的那些馬甲對世界影響力越大，持續性越強，這個任務的進度條也就隨之提升。

什麼時候全世界對他的馬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故事百年後還在流傳，可能這個任務就完成了。

簡而言之，就是……

「成為傳說」。

同時，上頭一再強調「我們是尊紀守法、三觀端正的好組織」，所以擴大影響力就必須用正面方法，以「恨」、「恐懼」等極端方式獲得的影響力是不會被計算的，只有合法方式會被計算。

這由此產生了五條千秋現在最關心的通用貨幣——「貢獻點」。

只要為世界做出了貢獻就能獲得這種虛擬貨幣，積攢到一定數目可以在商城兌換獎品。獎品從金錢情報乃至「穿越時空」「復活」等無所不包，達到一定點數還能抽取新的馬甲。

總之，貢獻點多多益善。

如果是拿著馬甲號賺取貢獻點，那麼兩全其美，貢獻點和主線任務會一起漲，可以說是相輔相成。

……不過比起做任務，他現在更擅長的貌似是——

黑髮少年又嘆了口氣，隨手指揮起自己的烏鴉。大大小小的烏鴉在房樑上停成了一排，收斂羽翼，轉著自己的小腦袋。

他輕飄飄地拍了拍手，烏鴉齊齊張開了嘴，發出各種樂器的聲響。那些聲響經過了統一的指揮后，就變成了有節奏的旋律。

在這烏鴉演奏的交響曲里，黑衣少年坐在正中間，像一個瘦弱的小國王。而那些漆黑的雀鳥是他的子民，正為他唱著崇敬的歌。

太陽透過禮堂的彩繪玻璃灑在他的肩上，燙出一個反光的烙印。他右手輕輕撫了撫，抓住一個遊動的光斑。

「果然，」他輕輕喟嘆，「……還是這樣最舒服啊。」

在繼承這個馬甲的能力后，他的興趣愛好會根據馬甲本身而發生微妙的偏移，現在這樣聽著烏鴉們的交響曲，就屬於偏移而得來的新愛好。

又省錢又舒心，可以說是非常不錯。

一邊聽，五條千秋一邊翻著任務單，武裝偵探社那的烏鴉也在同步向他傳送信息，這是他視線的延伸。

門被敲響了，偵探社裡的喧鬧停了下來。一個身著西裝，臉帶墨鏡的男人打開門，向內環視一圈。

他臉上還帶著傷疤，從裝扮和到氣質，實在都太過像mafia。一時間偵探社裡的人都繃緊了神經，以應對可能發生的襲擊。

卻不料這個男人是過來下委託的，他態度良好地詢問：「請問這裡接有關於維護聚會正常舉行的委託嗎？」

「……接。」國木田獨步回答。

「那太好了，我家的妮翁大小姐整天吵著要開展覽會，但老爺實在怕多生事端……」

男人邊說著，邊從口袋裡拿出來兩封邀請函，伴隨著他的話語，五條千秋的任務單里刷出了新的一條：

【特殊任務：維護一場烏鴉的集會】

邀請函呈墨藍色，國木田獨步小心地接了過來，發現從用紙到墨水無不精緻，可見昂貴。

他表情有些複雜地抬頭：「……妮翁？」

「是那個據說有著強大的占卜能力，可以預言自己未來一個星期的走向，因此撐起了整個諾斯拉家族的妮翁小姐嗎？」

男人回答道：「——是的，最近她吵著要為自己的收藏品舉行展覽會，會邀請很多朋友，老爺擔心其中有人來路不正，希望偵探社可以參與展覽會，保護大小姐的安全。」

另一邊，五條千秋揮手止住烏鴉們點開了任務詳情，接著，他就被上面最後一行的【任務獎勵：3500貢獻點】引得愣神。

這也……太值錢了吧？

經過思考，國木田獨步代表武裝偵探社接下了這個委託；與此同時，五條千秋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戳了下去。

不是他不冷靜，實在是對方給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