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改不吃屎
喻傅成昨日受到了陛下的嘉獎,得知今日喻泓洝娶媳婦兒,陛下特意給了恩賜,允許喻傅成休沐一天。
喻傅成本就因北地襲擾邊境一事與右相左康廉政見不合,早就不願意與他在朝上爭鬥不休,反而是沾了兒子的光,在家偷得半日浮閑。
他倒是閑了,喻泓洝就慌了。
老爹在家,他斷不能跑出去撒錢玩樂,只得是在家裡無聊的躲在房中自己和自己下棋玩。
聽完了早間家訓的蘇聘也已經是滿腦子漿糊,一肚子氣回到了小院中。
這到底是是什麼樣的家庭啊,都說高門大戶不宜進,這進來倒是能把人活活憋死。
就算不被憋死,也早晚被管事媽子念家規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蘇聘下意識的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袖子,那繡花的衣裳果然是沾了一股子口水臭味。
聞了一下,頓時肚腹中翻江倒海,差點把寡淡的早餐給吐出來。
氣沖沖的回到房間里,正巧遇見趴在棋盤邊玩著黑白棋子的喻泓洝。
少不得要把脾氣撒在他的身上。
「你倒是好!成婚第二日便在房中無所事事,我怎麼差點要被你家的那個媽子的吐沫星子給淹死!」
「家規三百條,今早上你聽了幾條?」
「什麼?!三百條!」蘇聘跳了起來大喊,然後又轉過去問小桃:「今早念了幾條?」
「回小姐,五十條。」
「什麼?才五十條!」
蘇聘一激動又把袖子甩到了自己臉前,那股噁心的口水味撲面而來,乾嘔壓住了她的氣憤。
只得是先進去內室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絨邊夾襖上下裝,等到換回來的時候,喻泓洝還在那裡下棋。
「你當真就在這裡消磨時間?」
「那不然怎麼辦?父親在府中,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出去,哎,可惜了,今日可是慕仙居頭牌綠柳姑娘的詩會呢!」
「還詩會呢?就你這胸無點墨的水平。。。」
喻泓洝一聽就不高興了,把手裡的棋子甩的老高,指著蘇聘大聲罵道:
「蘇聘姲,你當真是這般看不起你家夫君?!」
他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小桃一動不動,蘇聘倒是一臉平靜,看著喻泓洝,獃獃的點了點頭。
喻泓洝沒有想到蘇聘竟然是這樣的反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乾脆衝進去直接開始換衣服。
小桃嚇得捂著臉跑了出去,喻泓洝出來的時候,看見蘇聘還在原來的位置上默默的喝茶,不禁有些疑惑。
蘇聘不屑的笑了一聲:不過就是身材好了點,還至於用這種方式嚇老娘,老娘可是身經百戰的女人了!
他氣得顫抖著指頭:「蘇聘姲,我告訴你!今日我就去慕仙居,贏得綠柳姑娘的詩會頭籌,你給我等著!」
說著,他就要往外面走,蘇聘喊住了他:「等等!你若是出了這個門,我馬上就去父親面前告狀。」
喻泓洝頓時收斂起了囂張的模樣,可憐巴巴的看向了蘇聘。
「除非,你帶我去!」
蘇聘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奇葩的想法,但是古代教坊司被描寫得是那般芙蓉帳暖,那般柔情似水,那般風韻古香。
不去見識一下,實在是可惜了。
喻泓洝自然是不願意的,哪有逛窯子還帶上新婚媳婦的說法,可是眼前不帶她肯定出不去。
最終兩個人合計了一番,便演了一齣戲出去了大門。
來到了一家成衣店,蘇聘買了一身男裝,出來一看,變身成為翩翩公子。
搖起手中摺扇,倒是比喻泓洝還俊上幾分。
這不禁讓喻泓洝看傻了眼,變成了跟班小弟。
乍一眼看,大街上人人側目。
這是哪家公子,竟能讓喻相獨子跟隨其後,想來應該是皇族貴胄。
來到了慕仙居,蘇聘立馬挺起胸搖起扇走了進去,剛到門口就被五大三粗的看守給攔了回來。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喻泓洝一塊腰牌貼在了那幾個看守的臉上,他們立馬笑臉相迎,打開了大門。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人的天堂嗎?]
空氣里瀰漫著花香味,到處都是蜜糖和米酒的味道,姑娘們身著華衣,穿梭在其中,放肆的與恩客觥籌交錯。
這讓蘇聘想起了多年前大名鼎鼎的「海天盛筵」。
喻泓洝果然是熟客,一進來媽媽就迎了出來,喜笑顏開的說著那些噁心的話語。
喻泓洝倒是也不拘泥於大廳的嘈雜,一塊金錠子甩到了媽媽的臉上,然後大步流星的走上了樓上的雅間。
蘇聘趕緊跟在了後面,此刻她才是小弟。
綠柳姑娘果然是頭牌,此刻雅間之內已經坐了好幾位公子哥,看著他們身上的衣料,蘇聘知道大約身家都和喻泓洝差不多。
喻泓洝的到來,讓原來平靜的人群多了一些嘈雜,很快便有人讓出了主位。
他朝著蘇聘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蘇聘尷尬的對著他笑了笑。
前面朦朧的屏風后出現了一位裊裊的姑娘坐下,手裡懷抱琵琶,想來就應該是那位綠柳姑娘了。
侍女走出來對著眾公子說:「今日綠柳姑娘說了,春雨多日,便以水為題,請公子競相賜教。」
「三月春水風波起,四月暖風拂面來。」一個公子自信的站了起來大聲的喊道。
蘇聘笑了笑,平仄有序,但是意境粗淺。
「潭水深千尺,似吾思卿心。」
有是有「水」了,意思粗淺,太過於輕浮。
漸漸的很多公子都起身作詩,蘇聘雖然語文不好吧,好歹也曾經是大學時期古詩詞社的社長,聽完了這些蹩腳詩,更是感到公子哥們的學無所長。
她默默的看向了自己身邊的喻泓洝,他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彷彿志在必得。
「泓洝兄,怎麼您還不作詩讓我等死心呢?」一位公子挑釁的說了起來。
看他的樣子也應該清楚,他知道喻泓洝胸無點墨,定是要讓他在綠柳姑娘面前丟了面子。
[想不到古代也有這麼多綠茶,玩個女人也要這樣卷嗎?]
再看看自己旁邊那個不成器的相公,還真的是憋得一頭大汗,滿臉通紅。
剛好還有幾位公子沒有作詩,此刻大家的目光都轉去了他們那邊。
喻泓洝趕緊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蘇聘悄悄的附在了喻泓洝的耳朵旁:「果然是我的好相公,怎麼不拿出在家和我吵架的樣子呢?」
喻泓洝有些尷尬:「為夫我早就想好了,但是想好的都被他們提前念了。。。」
[到現在還在嘴硬?你屬鴨子的嗎?]蘇聘有些不屑的笑了起來。
那邊的那位挑釁的公子一直看著喻泓洝這邊,看著他局促的樣子不禁奸詐的笑著。
蘇聘立馬不高興了:[我老公我能羞辱,你憑什麼踩在他頭上?]
但是背詩蘇聘會,作詩可真不是她的強項,也不知道陸老人家,蘇老人家,李太白有沒有在這個世上留下什麼絕妙。
還好的是,前幾日在家中無所事事翻看了家中的閑書,這個大成皇朝似乎是架空的,沒有那些光彩的人物。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她悄悄再次附上了喻泓洝的耳朵,喻泓洝聽完以後用訝異的眼光看向了她,顯然他從未聽過。
之後他大聲的站了起來朗讀:「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雅間之中鴉雀無聲,蘇聘得意的抬了抬眉毛,剛好遇上喻泓洝感激的眼神。
她端起了旁邊的茶碗,輕輕啜了一口。
侍女走到了喻泓洝的面前,將一朵芍藥花放在了他的案上,示意綠柳姑娘有請。
喻泓洝很是得意:「諸位不好意思了,今日綠柳姑娘的曲子只能是在下替各位欣賞了。」
說著便站起身往裡面走去,蘇聘也跟著站了起來。
那位公子氣不過,立馬站起來指著喻泓洝大罵:「喻泓洝,你玩個飛花令都要作弊,我剛才看見了,是旁邊這位公子指點的你!不然以你的才學。。。」
「以我的才學怎麼了?難道不比爾等強嗎?」喻泓洝湊了過去,在他原本嬉皮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而這股涼意被蘇聘完全捕捉到了。
「左高卓,你以為以你的肚子裡面的那點墨水能夠贏得了本公子?!」
「好!有本事你再做一首,讓大家心悅誠服,自然今日綠柳姑娘的曲兒就是你的。」
「好!」他轉頭看了一眼蘇聘,蘇聘以為他需要幫助,正在思索更好的詩句,他卻露著狡黠的笑抬起了頭。
「泠泠脈脈,涼涼凄凄,一盞暖茶,杯中綠舟,霧霧藹藹,珠珠淚噯。」
[好詩!一句無水,句句有水,溫婉意境,竟教人感同身受!]
直到綠柳姑娘的琵琶縈繞耳旁的時候,蘇聘默默的望向了身邊閉著眼享受的喻泓洝。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都傳胸無點墨,驕奢成風,揮金如土。
可是剛才一句詩讓她這個曾經的古詩詞社社長都為之感嘆!
難不成他其實是為了妥協於世間靡靡的隱藏高人?
然並卵,喻泓洝嘴角的口水在看見綠柳的容顏的時候流了出來。
蘇聘嘆了一口氣:[算了,誰家過年不吃頓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