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往

從伯爵家回來我就病倒了，那條暗道過於陰冷，寒氣入身，不得不休息一段時間。

這些天伯爵的病情持續的惡化，喀爾克去府邸出診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這段時間伯爵府里有些反常啊，每個人都顯得格外小心謹慎，連那個平時話嘮的大胖子安格斯都三緘其口了。」喀爾克說道，「你這調查進展的怎麼樣了？」

「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所有的線索都需要一把鑰匙把它們關聯起來才解釋的通。」我邊說邊將警署寄來的回信收好放到衣兜里，「老夥計，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離島，今天有航船嗎？」

「今天是周五，中午剛好有一艘去大陸，現在去應該趕得上，走，我帶你去。」

說完我跟喀爾克就向碼頭方向走去。

我找到德里克時，他正打算離開倫敦這座城市。

當我敲開他的屋門，出現在他面前時，德里克忙不迭的後退了幾步，也許他早就預料到了什麼，他恍惚的掃了我一眼，轉身向後屋方向逃竄。

處事謹慎的我在後屋提前做了安排，當他從後窗跳出時，一隻冰冷的手槍已經抵住了他的腦袋。

德里克比之前憔悴了很多，跟之前架船征服大海的船長簡直判若兩人。

「你跑什麼？我們是警察，又不是來抓你的。」我的助手邊說著邊把德里克摁到了椅子上。

「你們是警察？」

我拿出證件，問道：「之前曾乘坐過船長的貨船，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哦.....那個......最近我身體不太好，很多事都記不得了。」

「恐怕不是身體不好吧，是有心病吧？」

德里克掃就我們一眼，蜷縮在椅子上不在說話。

「謝菲堡你還記得嗎？」

當我說出這個地名時，德里克身子突然一怔，睜大眼睛看著我。他的行為進一步證實了我的猜測。

「十多年前，我還是個私家偵探，曾在那個地方秘密的調查過一起金庫失竊案。因為金庫的主人是政府的高官，裡邊的金子大多也來源不明，所以失主並沒有報警，也不敢對外公開這件事，而是通過雇傭偵探的方式進行秘密的調查，想要懲治這伙盜竊犯。不巧的是，沒過多久，失主就因為政治原因被下獄絞殺了，調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說完這些，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德里克面前。他的一隻手不知所措的搭在另一隻胳膊上，不斷撮合著松垮的衣袖。

「你說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博肯知道金子的事，金子被盜的那一年，你們一起去的卡西提島吧。」

「博肯！他跟你說了什麼？不可能的！他們的死，不，森德羅的死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我們好多年不見了.......」

看著語無倫次的德里克，直覺告訴我他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下他的情緒。「森德羅的死基本已經查明了，我們來這裡只是跟你詢問些其他的事情。你這麼緊張，是受到了威脅嗎？我們是警察，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們。」

「沒.....沒有，我只是最近精神不好。」

「德里克船長，能找到你說明我們已經對你進行了調查，從一個船員一夜之間變身船長，你的錢從哪裡來的？你們跟隨那個落魄的亨特伯爵登陸卡西提島后，一個個都變成了富翁，這也太巧合了吧？」我的助手邊說著邊從懷裡掏出一塊金子。

「你的老情人現在就在警局裡，知道這些金子是偷來的后，她馬上就跟你撇清了關係，在這些交際花眼裡，命還是比錢更重要啊！」

德里克看到那一小塊金子后，瞬間崩潰了。失望和無助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交織著。他沉下頭，低聲說道

「我最近晚上經常做噩夢，一直睡不好。十多年了，我本以為這件事會就此遺忘掉。可沒想到......」

「可沒想到森德羅的死，又喚起了你對往事的恐懼。」

「是的」，德里克嘆了一口氣，「當年我們一伙人就剩下我們幾個了」。說道這裡，德里克突然警醒抬起頭，我和助手對視了一眼，明白了德里克心思，於是我緩緩說道：「在我們面前隱瞞是沒有用的，當年你們十多人登島，後來好些人離奇的死掉了，你以為你們做的事再沒人知道了嗎。」

「很多事情我們已經求證了，來你這裡只是為了核實一些細節，你最好說實話，以免牢獄之災」。我的助手在一旁補充道。

德里克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開始斷斷續續回憶當年的事。

十四年前，謝菲堡的港口，綿長的海岸線泛起了濃霧，德里克已經在船上守了一天一夜，他按計劃在船的桅杆上掛了一盞大大的燃油燈，從昨夜到現在已經加了兩次油，他有些擔心，焦躁的站在甲板上，時刻盯著通向碼頭的各個路口。

這艘船並不大，他自己就能駕駛，一個月前他按照德里克的要求買了這艘船，當然他做為水手並沒有多少錢，錢是森德羅兄弟給他的。德里克明白他們正在執行一項瘋狂的計劃，當然他此時並不知道這裡邊詳細的細節。森德羅交給他的任務是用一艘船幫他們逃到法國，成功后他會得到一筆豐厚的獎賞。

德里克的膽子並不大，他隱約感到森德羅他們在做一件極度危險的事，但還是應承了下來，他相信他的朋友，當然他更愛那5000英鎊，這相當於他好幾年的收入了。

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車聲，當德里克看到是森德羅他們時，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個稍微年長的的人，後來德里克才知道的亨特伯爵，向他們簡單的交代了幾句，然後一群人就開始匆忙的往船上搬運貨物。

該巧不巧的是，在他們手忙腳亂的搬運過程中，一袋金子撒了出來，正好被德里克看到了。德里克驚恐的站在甲板上，他明白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而此時，一隻槍已經抵住了他的腦袋。

德里克已經不記得他們說了些什麼。貨都搬上船后，他被裹挾著開了船，駛離了碼頭。他明白船到法國的那一刻，就是他被滅口的那一刻，架船技術是他現在還能唯一保命的手段。後來他才知道森德羅兩兄弟多次找伯爵求情，但都被其他的同夥否決了。

德里克故意偏離了航道，原計劃3天到達法國的，德里克在海上航行了7天，出發前帶的食物都已經吃光了，此時大家都明白雙方的意圖，亨特伯爵托森德羅向德里克做了保證，酬勞翻倍而且不會有生命之憂。

德里克雖然相信森德羅，但並沒有駛向法國，最後機緣巧合的來到了卡西提島，一系列的慘劇也接踵而至。

他們一伙人在島上駐紮了幾天，跟原住民換來了一些補給，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在這幾天里，德里克一直被軟禁在船上，但也從他們的交談中猜出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們這個團伙出現了分歧，以亨特和博肯為首的一派想要在島上多駐留一段時間，打算等風聲過去之後，在返回英國，畢竟他們的妻兒都還在英國，逃到法國去避風頭也是一時的，只要不被抓到，躲在哪裡都是一樣的。而以卡爾為首的一派想要立即出發，畢竟在這個不毛之地，擁有再多的錢也無法享受，他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兩伙人幾乎每天都在爭吵，劍拔弩張的氣氛感覺隨時都會發生火併。

在這種不和的氛圍中，德里克感覺他們對自己的態度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德里克心裡也很明白，如果他們決定要留在島上的話，自己暫時就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知道他們的秘密，隨時可能被殺。但德里克心裡也很篤定，就算開船把他們送到法國，到目的地后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卡爾這個兇悍的搶匪，大概率會要了他的命。

好幾天德里克都徹夜難眠，他多希望這夥人去火併，全部死掉最好了。

一天，卡爾塞給了德里克一塊金子，笑眯眯的告訴他不要害怕，自己已經是他們中的一員了。德里克自然不敢拒絕，後來，卡爾對他的態度也越來越好，經常來找德里克談心，抱怨對伯爵的不滿。此時德里克已經被趕下了船，在海灘上他們搭建了幾個簡易的住所，但是德里克的自由還是被限制的，時刻有人盯著不能隨意走動。

德里克明白卡爾的心思，可他能做什麼呢？一天森德羅給他送飯時，他把卡爾給他金子的事告訴了森德羅，森德羅並沒有吃驚，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告訴德里克，昨天晚上他們又進行了一次公開投票，多數服從少數，多數人並不想前往異鄉，計劃在這裡駐留半年左右，在陸續返回英國。卡爾非常的生氣，還打了人，可他並沒有辦法，大家是一個團體。

森德羅告訴德里克他有些難過，因為他的哥哥打算跟卡爾離開這裡，想拉他一起走，他現在不知道怎麼辦，畢竟亨特伯爵是他們恩人。

這兩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就這麼默默的坐著，相視無言。他們是團隊里的弱者，在抉擇命運的時刻來臨時，他們有些無所適從，他們要祈求救世主的指引。

卡爾還是決定要叛走了，這天晚上，看守德里克和船的兩人秘密的跟卡爾謀划好了。當德里克被用冷的手槍脅迫著來到船上時，森德羅的哥哥正在手忙腳亂的在安裝船舵。為了防止有人開船逃跑，船舵在他們決定駐留在島上時，就被摘下來。看來卡爾想要帶著金子離開這裡已經謀劃了好久。

德里克有些害怕，他突然想起森德羅偷偷告訴他的一件事，那就是其實他們的槍管理都沒有彈藥，為了避免發生衝突，他們來島后就都把彈藥收繳，扔進了海里，當然只有3個領頭的負責人有彈藥，但每個人也只有3顆子彈。德里克不確信抵著他腦袋的槍有沒有彈藥，但是他還是決定賭一把。

德里克推到持槍的人，大叫著跑下船。後來的事他記不清楚了，他躲了起來，只聽到槍聲和打鬥的聲音......

當一切恢復平靜，太陽從東方升起時，德里克看到地上已經多了5具屍體。森德羅正跪在他哥哥的身旁小聲的抽泣，博肯正忙碌的指揮活著的人收拾現場，亨特伯爵看到德里克，走到他的年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聲謝謝。

大概過了快半年的光景，伯爵信守承諾，給了大家應得的金子，德里克幸運的也得到了一份。後來大家都陸續離開了卡西提島，最後只有爵和森德羅留在了島上。

後來伯爵在島上開始做生意，德里克自己買了一艘船也開始做海運，博肯也回到了島上幫忙......

我跟助手離開了德里克的住處。

「這些傢伙還真是幸運啊，金子搶到了，失主死了。」我的助手說道。

「那你看看他們現在每一個人的處境，你還羨慕嗎？」

助手沒接話，尷尬的攤手嘆了一口氣，然後從衣兜里掏出10英鎊扔給了我，「話說，探長，你怎麼知道德里克會告訴咱們這些事的，我願賭服輸，不過你總得告訴我原因吧。」

「亨特伯爵藏金子的地方沒有告訴任何人，那麼多金子自己藏起來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線索，德里克是最後離開卡西提的，剛才他的證言里也提到了，他是一個聰明人，跟森德羅關係又不一般，而且是除了森德羅和博肯外，他是唯一一個還跟卡西提島有接觸的人，所以我猜福林肯定找他打探過消息。」

「哦！他跟森德羅是最後留在伯爵身邊的人，福林才找他們打探金子的下落，後來他得知森德羅被殺，心裡害怕所以才想儘快逃離這裡，並且告訴了咱們事實，想儘快懲治兇手。」

「只能說我之前的猜測目前是對的，現在森德羅被殺的證據都指向福林，是時候回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