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時局

此時，一個士兵來到了那名小將旁邊，彙報道：「報告將軍，屍身已經查驗完畢，沒有發現任何能夠判明身份的東西！」

「他們的臉也都確認過了？」年輕武官問道。

「是！都確認過了，沒有任何我們認識的人！」士兵畢恭畢敬地回答。

「知道了，去吧。」武官打發走了那個士兵，然後又湊到了女子身旁，「主母，該動身了。」

女子點點頭，然後旋即再次朝雷五安和東方霞深施一禮，說：「二位，我等還需趕路，就在此告別了！日後如果有緣，定當加倍報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雷五安和東方霞連忙還禮，接著他們目送著女子在年輕武官和士兵的護衛下登上馬車。

那名武官翻身上馬，沖著二人一拱手，說：「壯士，姑娘，後會有期！」

說罷，他一聲令下，士兵們朝簇擁著馬車，再次啟程，沿著道路向西而去。

「喂，剛才你為什麼拉住我，不讓我問她住在哪啊？」

待馬車走遠之後，東方霞忍不住向雷五安問道。

「你沒發現對方並沒有暴露身份的意思么？」雷五安回答。

見東方霞有些疑惑，他邊解釋道：「你想想，一般人遇到這種突然幫助自己的陌生人，他一定首先會詢問對方的姓名才對！」

「這麼說起來，那位夫人確實一直都沒有問我們的名字。」

「對！因為一旦詢問名字，自然意味著要互通名諱，也就是她也要告訴咱們她姓甚名誰！」

「哦！」東方霞恍然大悟，「她不想自報家門，這才故意不問我們的名字！」

「沒錯！」見師妹已經理解，雷五安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她的穿著打扮，再加上有精銳的衛兵進行護衛，還有對於竇泰這樣的達官顯貴的行蹤非常了解這些情況來看，她一定是晉陽的某個世家大族的夫人！這麼想來，她不願意向兩個陌生人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合情合理了。」

「陌生人……我們可救了她的命呢！結果連名字都不捨得告訴我們！真是！」東方霞有些不滿。

「但畢竟我們確實對於她來說是來歷不明的人，而且……我也不想跟她暴露咱們的身份，免得找竇泰復仇的時候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哼……算了，我們得到了一把寶劍，還知道了竇泰的去向，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了~」東方霞的脾氣倒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雷五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然後走到一具蒙面人的屍體處，蹲下來開始在他們身上檢查。

「你在幹什麼？」東方霞有些奇怪。

「檢查一下這些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能夠確認他們身份的線索。」雷五安回答。

「幹嘛要這麼做？」東方霞不解。

「……我感覺，這些人不是單純的土匪。一般的土匪是不會襲擊被朝廷精銳士兵保護起來的車隊的，他們的目標很明顯是那位夫人。」

「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我剛才和他們廝殺的時候，就發現他們一直在朝中央的馬車發起攻擊……好！我也來幫忙！」

說著，東方霞也開始在其他屍體上搜尋起來。兩個人不一會的工夫就將地上的屍體都找了個遍，但還是沒能發現任何能夠證明他們身份或者目的的東西。

「看來那些士兵說的沒錯，這些襲擊者確實沒有留下任何能夠有用的線索」東方霞有些沮喪地說。

「……這也說明，這些蒙面人確實不是普通的劫匪。」雷五安最後看了一眼屍體，然後站起身，「算了，就這樣吧，我們也該繼續趕路了。」

「說的也是，那接下來我們的目的地就從晉陽改成了洛陽。」東方霞說著，指著道路前方，「前面有一條岔路，從那裡轉向南方，就是洛陽的方向了！只不過路途可是要比晉陽遠多了，還要越過黃河呢！」

雷五安點點頭，對外面的世界本就知之甚少的他來說，東方霞指的路線也是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事不宜遲，我們動身吧！」

正如東方霞所說的那樣，前往洛陽的路途遙遠，路上的耗時也更加的長。不過這樣一來，雷五安倒是有了充足的時間去聽東方霞來介紹現在天下的局勢。

自從烈祖道武皇帝拓跋珪在牛川即位以來，大魏國已經度過了一百四十八年的時光。在這期間，大魏在幾代皇帝的統治下，攻滅燕、涼、夏等割據的國家，並且大破北面的柔然部族，一統華夏北方，與南朝並立對峙。後來經過孝文帝遷都、漢化的改革，國祚強盛，大有兼并天下的勢頭。

但自宣武皇帝後期以來，魏國開始走向下坡路。皇帝猜忌忠良，任由外戚掌權，朝政日趨黑暗，國力也逐漸衰敗。

在此之前不久，朝廷的實權一直被胡太后所把控，那時間朝廷腐敗，百姓民怨沸騰，加之六鎮之亂引發的各地叛亂層出不窮，導致魏國上下政權不穩，時局更加的動蕩。

之後，在秀容擁兵自重的大軍閥爾朱榮抓住時機，揮師入洛，奪取了朝廷的控制權。他擁立當時年僅二十一歲的長樂王元子攸為帝，同時在河陰之陶渚溺死了胡太后，並縱兵圍殺了王公大臣兩千餘人，製造了震驚天下的「河陰之變」。

但爾朱榮把持朝政的時間並沒有多久，他就被自己所立的孝庄帝元子攸所刺殺。而當時作為爾朱榮身邊親信重臣的高歡，也就是在那之後趁亂於信都起兵，肅清了爾朱榮死後所留下的爾朱氏殘餘勢力，並擁立了現在在位的永熙帝，一舉掌握了朝政。

而之前身為爾朱榮部下驍將的竇泰，也就是在那時候投靠了現在已經官居朝廷丞相、獲封渤海王的高歡，成了他最為仰仗的大將。

「……現在，放眼北方，只有關中之地和皇帝所在的洛陽周邊尚未完全歸順高歡，其餘地方都已經成為了高歡的勢力範圍。」東方霞結束了她漫長的講述。

「這麼說，我們要去的洛陽暫時還沒有被高歡所染指？」雷五安問道。

「……也不能這麼說。侍中孫騰、封隆之，還有擔任領軍將軍的高歡小舅子婁昭，都是高歡的自己人，在洛陽充當著他的眼線。因此高歡雖然身處晉陽，但是也能遙控洛陽的朝廷。」

「所以高歡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可以這麼說，現在朝廷上下最有權勢之人就是他了！」

「那麼竇泰呢？」

不管時局如何動蕩，雷五安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和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竇泰……是高歡最依仗的大將，每次出征他都會讓竇泰統領最精銳的部隊擔任先鋒。而且據說竇泰不光勇猛善戰，而且智謀出眾，是個智勇雙全的將軍。」東方霞回答道，「……也就是說，作為敵人，他可不好對付。」

雷五安點點頭，沒有說話。東方霞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雷五安，猶豫了一下，然後問道：「師兄，當年在雷氏山莊，究竟發生了什麼？一直以來我僅僅知道你遭遇了滅門的慘案，但是具體的事情父親也好你也好，都不肯跟我多說……現在我們要去找罪魁禍首報仇，是不是應該告訴我當時的情況……？」

沒等雷五安開口，東方霞又趕忙擺手，說：「啊，沒事沒事，如果師兄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畢竟這是段痛苦的回憶，我非常清楚！如果你不想說，我是不會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