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哪個地方才會沒有眼淚

太陽照不到的地方我們把它稱其為黑暗。

萬物有光才能活，那黑暗的角落裡便是死地嗎？寸草不生。

身後的孫雅婷並不喜歡她，不知道為什麼沈方知竟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看見她有事沒事的都要和她來幾句，耍耍嘴皮子厲害。

沈方知對於這種人是不想理的，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心境教養，而另一方面沈方知深知自己沒她厲害，說不定吵著吵著自己就會哭出來，到時候又給了她借題發揮的空間。

於是，對於這種人，沈方知向來是有多遠走多遠，但奈何她坐在自己的後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想躲也沒地方躲。

「考得怎麼樣？」鄰座的顏芸問道。

「不太好。」沈方知情緒不高，剛考的是她最擅長的語文，但她沒有一絲把握。誰讓她缺席了這麼久，想有點底氣也無從而找。

「呵。」沈方知聽見后桌冷笑一聲，「又說自己考不好啦？每次發下來考的都是第一。」

沈方知心裡憋屈極了，但她又不想理會。你如果和她反駁一句，她一定噼里啪啦的就給你砸過來了。語言機關槍可沒幾個人能受到了，沈方知尤其突出。她深知自己十分懦弱，但卻用書上的理論知識不斷的為自己找借口，不要和別人斤斤計較...

「嘴長在她身上的，要說就讓她說，難道你還能不讓她說嗎？」這是媽媽偶然聽她抱怨告訴她的一句話，沈方知牢牢記住了，也確實這樣做了。因為別人嘴再怎麼欠，自己始終也沒辦法。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你能怎麼辦，難不成把人殺了？這樣就違法了。

對於孫雅婷的行為，沈方知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把桌子往後挪一點可以嗎？」終究還是開口了，沈方知被擠的受不了，連出去都成困難。

孫雅婷冷哼一聲，「自己胖了就減肥啊，這麼寬的地還坐不下？」

「你桌子歪了。」沈方知忍著脾氣，耐心的和她說著。希望孫雅婷能明白，把桌子往後挪一挪。

誰知孫雅婷並不買賬。一把將旁邊的桌子往上拉，「你看這不就齊了嗎？」

上揚的嘴角，輕蔑的眼神，這明顯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她。

幾番交涉后，孫雅婷依舊固執己見，一副我就不搬你能把我怎樣的樣子。

沈方知脾氣也上來了，她乾脆自己一推。你不挪是吧我幫你。

孫雅婷立馬反擊，沒想到平時乖巧溫順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也會有咬人的一天。

「別人都坐得下，你為什麼不能？」孫雅婷一陣冷笑，言語里句句帶刺。手一搬，桌子比之前的位置更往前。

沈方知夾在桌縫之間，她對自己的身材外貌一直都很自卑，而孫雅婷的話恰恰戳中她的心窩子處。沈方知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很胖了....

「還想和她斗，不自量力。」孫雅婷心裡如是想著，她是極瞧不起沈方知的。不就成績好點嗎，天天拽個什麼勁兒。瞧她那副清高樣...

「叮鈴鈴。」上課了，沈方知掏出課本。老師都來了，她孫雅婷不會再做什麼吧。

事實證明，你越是軟弱別人就越會覺得你好欺負。

沈方知沒有繼續和孫雅婷掰扯，這倒助長了她的氣焰。

孫雅婷的動作越來越過分。言語侮辱就算了，沈方知可以自我屏蔽，假裝聽不見，全身心投入學習。可身體上的痛楚她無法忽視...她一直覺得在別人面前哭鼻子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沒想到她現在就做著自己最討厭的事。

淚水吧嗒吧嗒的打濕了她的課本，也粘濕了她用力寫下的一句話「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誠然，沈方知是愚蠢的，她只會哭。眼淚能解決什麼問題，只會給欺負你的人徒增笑料。

這事也就這樣不咸不淡的過了，生活總是要繼續的。擦乾眼淚后，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暴風雨來臨的前期總是風平浪靜，安穩到誰都沒有準備，猶如一個驚雷生生的撕裂原本碧空如洗的藍天。

「喂，等下你就把紙條傳給宋思雨就行了。」

「可我...」沈方知有些遲疑，她不太願意干這事。從小到大，她沒做過。她膽小，害怕會被發現。如果....她不敢想如果，被老師發現的話...她就毀了。

「哎呀，沒事。你就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扔過來就行了。」於靜一臉不耐煩。傳個答案也磨磨唧唧的，和她裝什麼。她不信了，沈方知這麼厲害啊，從不作弊。

心下又是一陣鄙夷，但面上還是堆著笑。畢竟等會晚上還有堂英語考試。

說是幫忙倒不如說是命令。於靜的話根本不給沈方知一點拒絕的空間。

沈方知看著她，百般為難。猶豫了好久，她才點了點頭答應，「好吧，我盡量。」

於靜拉著她的手樂得開懷，沈方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得任由她拉著，面上堆著乾乾的笑。

「一組一組的傳下去，看好時間啊，開始了。」英語老師站在講台跟前，看著底下的學生。

到了。沈方知有種異樣的情緒，倒不是因為考試緊張而是等會有個巨大的考驗正等著自己。

「喂，傳過來。」身後的人不停的催促著。聲音越來越大，一字一句的敲打在沈方知的心上，說得她顫顫的。

考試時間已經過半了，同桌還沒有把紙條扔過來。後面的人顯然等的急了，沈方知也有些手足無措。

「她把答案撕了。」一個女聲響起。

沈方知頓時腦袋裡嗡嗡作響，這火燒到自己頭上來了嗎？

「我沒有，紙條壓根就沒給我。」沈方知轉過身偷偷說道。她急於爭辯，雙頰因為激動泛起驚人的溫度。

「哦，真不要臉。」

「呸，偷看別人的還撕了怎麼這麼噁心？」

沈方知的辯解她們並沒有聽進去，回應她的是一句又一句的謾罵。

「臭婊子。」

「回去真該給她媽立個碑坊。」

「果然就是沒臉的東西，賤人一個。」

...

沈方知說不清當時她心裡的感覺是怎樣了。有難過，有心痛，有震驚。她已經麻木了。

她該怎麼辦，難不成跳起來大聲朝她們吼道，「我沒撕，紙條沒在我手裡！」她們會相信嗎？到時候別人又會怎樣看她呢？老師肯定驚覺了，一旦她問起來，什麼事不都暴露了嗎。

沈方知也可以選擇直接上台告訴老師，說她被罵，因為沒幫人作弊。呵呵，這話頂多讓她們被罵幾句。考試肯定是進行不下去了。老師能保護她一時，保護不了她一世啊。

況且...沈方知囁嚅了一下，萬一她們問起來，「為什麼她們就欺負你一個，你沒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嗎？」

想到這兒，心裡五味雜陳。沈方知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的不合群。難道被人欺負是她自己的錯嗎？俗話說的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肯定是她自己的問題才會讓別人對她施暴。

沈方知不敢繼續想下去，她只覺得頭疼的要緊，像是要炸裂一般。涼風冷冷的吹著，臉上的溫度絲毫不減。

她試著閉上耳朵，不去理會。要說什麼就說吧，等考試結束自己再去解釋一下，也許她們沒聽見有什麼誤會。事到如今，沈方知還在自欺欺人。

「*******」

交卷了，宋思雨從她身邊擦身而過。這次她清清楚楚的聽到宋思雨罵她的什麼了，臉刷的一下慘白。呼吸也變得費力起來。一顆心彷彿墜入深淵，沉重得讓她神情麻木，連抬腳的力氣也沒了。

她假裝沒事，自己居然沒哭。不幸中的萬幸了。卻沒想到自己的生活在此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沒撕，紙條真不在我這裡。」沈方知耐心的解釋道，可她們依舊不聽。

輕蔑，厭惡，鄙夷，這些眼光狠狠地砸向了她。沈方知心痛得不能言語。而此刻的情景她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那種絕望，被人誤會，內心的苦楚自己一人咽下。還好，考試結束就放學了。沈方知眼無焦距，空洞茫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會這樣對她。

為什麼呢？有誰能告訴她嗎？她到底哪裡惹了她們。現在的沈方知就是一具行屍，生活壓抑得她無法喘息。她只想回到家，好好的睡一覺。她真的太累了，累到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開始迷茫。

這件事連她的朋友也不知道，父母亦是。沈方知就這樣一個人默默忍受著。因為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很丟臉，別人為什麼欺負你還不是因為你自己的問題。沈方知不想面對，一味地選擇了逃避。

但逃避不會解決任何問題，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

沈方知並未想到這點，或者說她生性懦弱，早就磨平了她最後的一點銳氣。

也許，她早就該去聽聽梁靜茹的《勇氣》了。

－－－－－－題外話－－－－－－

我們都很懦弱，來自骨子裡的自卑感無人能懂。學校本是教書育人的清風之地，怎麼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

希望大家在遭遇校園暴力的時候一定要勇於說不，心靈上的傷口是很難癒合的。別為了一時的安寧毀了自己一輩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