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蕭奸（之六），存檔的除奸名單

身後，是一條同樣巨浪滔天的黃河支流。前來聯絡的一人掀開面紗，盧德亮動情說道：「少將軍，你怎麼也來了，你不該來。」

宗穎答道：「此事關係全局，大宋往後收復中原，百年大計繞不開的絆腳石。」

盧德亮說：「此去九死一生，我本為侍衛長，誓死護衛實為責職所在。可你不同，宗帥年事已高，我們浙江軍，往後得靠少將軍，把持。」

又說：前面是金國大軍，一路上到處有金兵、叛徒摻雜在流民中的眼線。這一年來，你緊跟宗帥，南征北戰，認識你的人多。不比我，近一年都暗中護衛在二帝身邊，他們多不認識我。」

宗穎年輕氣盛，不肯折返。倆人攤開地圖，討論了起來。

宗穎說：我認識西北軍的部分將領，此次被金兵攻破京城，有一大半的原因要歸責於，那些只會爭權奪利的奸臣，以糧草軍餉不足為由，無理遣散前來勤王的各路大軍，尤其是悍勇的西北軍，不遠千里，冒死突破金國兩大悍將完顏婁室、完顏希尹，布下的八道封鎖線。

過五關斬六將。卻被唐恪、耿南仲等人趁亂，以朝廷名義遣散，他們的愛國之心，肯定大受打擊。只能由我宗穎親自前往，與熟識的西北軍將領會合，再以父帥的名義，招集他們，在太行山附近一帶埋伏，於磁縣、邯鄲，看具體情況出擊，大有可能一戰定乾坤。

接著又咬牙切齒地說：如果路上遇見，唐恪、耿南仲等叛徒，一律格殺無論，我擬了一份名單，交由同行的部下，給盧將軍也一份。

盧德亮聞言大驚，連忙說：少將軍，快快收回成命，現為救皇，且莫打草驚蛇，反竄亂咬。大除奸，容我推后，本次營救之後，還望宗穎將軍能助我一臂之力。

宗穎點頭應允，說險些誤了大事。

盧德亮猶豫再三，還是壓低聲音說：我認為，可派手下得力幹將，持宗相令符，招集流散關外的西北軍，在太行一帶聚集，空做聲勢，佯裝攻擊完顏宗翰的西路軍。聲東擊西，我們倆人，招集敢死隊，尾隨東路軍，裡應外合，潛入完顏宗望的軍營中，劫救皇上。

再派遣部分招集而來的西北軍，先潛隱於河南、河北、山東三省交界地帶，在我們救得皇上返還途中，以為接應，阻擋追兵。

宗穎搖頭說：東西兩路金兵，各有十萬大軍，以我們區區數十人敢死隊，如何進得了。金軍本為游牧、蠻族出身，這北歸隊伍看似散漫，但是多有學習、化用漢人的行軍布陣之法。以我們數十人，要衝進去劫救人質，比登天還難。而西路，如果能順利招集，不下五千精兵，更有漢中、陝川的義勇軍，以為遙相接應。

此去中原腹地，一馬平川，也只有邯鄲、太行山余脈一帶，可以伏兵。所以我認為，你帶數十勇士，作為「聲東」，我來「擊西」。

情況緊急，宗穎言罷，意欲行事。

見此，盧德亮不再猶豫，說道：「可是，營救東路太上皇宋徽宗，對穩定時局，更有……俗話說一山難容二虎，一日不得三陽。」

又說：「我同鄉手中，有密件，可于山東鄆城、聊城處，設奇謀。」

宗穎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后，仍堅持他原定的方案，安慰著說道：「你我各赴東西，成敗本就難定……就像或有的時空之門。」

盧德亮再作最後的努力，勸說道：「少將軍，可讓得力幹將領此命。你則速速返還宗相大軍……接任宗帥兵馬，以為輔佐康王趙構，亦可得千古功名，而且名正言順。」

宗穎微微一苦笑，抱拳說：「孰輕孰重，孰急孰緩，我也能分得清。世上之人，如果都像唐恪、耿南仲之類，哪來華夏五千年文明，九萬里河山！」

不再多言，上馬揮鞭，絕塵而去。盧德亮心想，本次營救，說不定，真就不可或缺少將軍，及其手下浙東十八鐵騎。

一路上，不時有被折磨慘死的宮女、侍臣、嬪妃的屍體，身無完衣，暴屍荒野，時降大雨，腐爛潰流。或有倖存的鄉民為她們收屍，與殉難、得瘟疫的流民，一同下葬亂墳崗。眼下，可顧不得埋葬，盧德亮強忍心痛，無視存在。緊緊尾隨，不時潛入完顏宗望的軍隊中刺探。

據正史記載，北宋滅亡后，金兵在中原淪陷區，更是無所顧忌，瘋狂大屠殺，「殺人如刈麻，臭聞數百里，淮泗之間蕩然無存」，「被金兵圍城，勒索搜刮后，再遇天災，百姓無以為食，樹葉貓犬吃盡，更有割食死屍，餓死病死不計其數」。

倆員同行隊友，一位同縣西鄉人，名叫徐曉親，另一位南鄉人，名叫王施憬。徐曉親說：借用都虞候身上一掛件，我自可先去山東邊境，招集勇士，以及請動一位前輩下山，破除金妖。

盧德亮將信將疑，交給他，徐曉親鄭重告辭，先行一步。

今此靖康一役，僥倖大捷，而不可一世的完顏宗望，一把推倒強迫服侍他的幾位宋朝美女，幾名侍衛上前，一邊粗魯拖拉，一邊狂笑著說：「謝謝完顏大元帥的美意，讓我們又可飽餐一頓。」

完顏宗望對手下謀臣問道：「宋軍可有動靜？」

手下謀臣說：「沒有什麼大動靜。」

完顏宗望冷笑道：「料他們沒這個膽量。」與宗翰兩路大軍，三軍分明，卻有意拖延，遍布驕兵、散漫之像；兩軍，橫隔二百里，縱貫一百餘里，尤如兩尾蛟龍，互為倚角，專等你宋朝大軍前來送死。

完顏銀術入帳報告說：「眼下，除了宗澤一部，都說大宋已無他人。但宗澤一部，已被趙構勒令勤王，駐停江北。我們幾隊，斷後，打埋伏的將士，前來請示。」

完顏宗望說：「再等等，繼續潛伏。」心想，再往北走，就遠離前宋控制區，進入大金國的實控地界。在此排兵布陣，輾轉幾日，如果能再殺一殺，膽敢前來挑戰的宋軍志氣，最好不過。

又派人前往宗翰所部，依計行事。

送完顏銀術出帳，幾位金國大臣得意洋洋地藐視，被俘擄的宋朝皇帝以及王公貴胄們，那狼狽不堪的模樣，讓一群金人嗜血成魔、膨脹變態的獸性心理，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當初年少，出使宋、遼，被他們欺辱恥笑：野蠻人，一群沒文化沒技藝，只配窩居東北山嶴里的笨狗熊。可現如今，不但親手血刃，自以為披上文化綵衣的遼國人，還親擄了這號稱天下第一文明的大宋天子。

完顏宗望得意的，忍不住上前對著宋徽宗等人，口頭羞辱一番，又當眾伸手捏摸皇后、皇妃，以為取樂眾將士。被捕的一群北宋王公貴胄、大臣奴僕，早已無人敢哼聲，低頭躬身。有氣昏、嚇昏者不下數人。

完顏銀術向看守金兵問道：「那瘦弱者為何人！怎麼感覺他反而不害怕。」

回稟：「聽說此人名叫秦檜，剛從西路軍那邊押解過來，不知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