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蕭奸（之七），英勇的往事

宋欽宗、宋徽宗分別被完顏宗翰的西路金軍、完顏宗望的東路金軍所劫持。完顏宗翰的西路軍，除了宋欽宗，還有孫傅、張叔夜等大臣被劫持。秦檜原本挾持在西路軍中，而且原本不在金人的俘擄名單中，是張邦昌等人，做惡，硬將他「推薦」給金人。

幸好，王氏家族財大氣粗，賄賂完顏宗翰部隊中，一些沒能參與搶掠的隨軍文職官員，一路上，秦檜才沒怎麼吃虧。孫傅、張叔夜等人都是曾經顯赫一時的武將，被囚車囚禁著。秦檜，被推薦為，宋朝「囚徒軍」與金人之間的「使節」，掌管可憐的「飲食、作息」事宜。

在一干如狼似虎的金兵，以及被捕的武將之間，秦檜顯得既單薄又瘦弱，更何況一直是個文官。成為階下囚的一代名將張叔夜，對於秦檜給予的盡極所能、微小的照顧，無限感慨，只是亡國至此，欲說還休。

秦檜想起當初，因為公事，前往各路備戰的軍隊當中「視查」，人高馬大的將士們盛氣凌人，傲視欺罵。而那時還壯懷激烈的秦檜總管不住嘴，與中高級將領們爭論軍事、戰略步署，有一兩回，還被他們驅逐出營，一幫中下級軍官和衛士們，張弓拔劍，嚇唬他笑道：「五尺文官，在瞎議論什麼軍事，有本事扛上這大刀，殺一個金人，給我們看看……」

這極大的傷害了秦檜的自尊心，回家后，聞雞起舞，練習劍術。可惜，天資所限，真還不是那塊練武的料。王氏一旁笑道：「好了，也一把年紀的人了，較什麼真。」

秦檜想著想著，忘了自己也是階下囚的身份，就對著一幫垂頭喪氣、奄奄一息的曾經趾高氣揚的「囚徒們」，指點起了江山，分析戰敗的原因：軍事上、政治上。

聽著聽著，孫傅手下一員部將，長得高大威猛，身著鐐銬猛然站起身來，罵道：「就你會說，說得輕巧，我四肢被縛，都能一頭把你撞死。」

正巧有一隊金兵，與叛將耿南仲的心腹，經過，聽到喧嘩。貓身過來，見著此翻爭吵，就想從中取樂，惡作劇，要秦檜持劍，和這戴鐐銬的部將，決鬥。否則，就以「煸動越獄罪」處死倆人。

這部將，卻是忠烈，趁人不備，自撞身亡，說：「不受其辱。」

耿南仲心腹等人，自覺沒趣，反被折了面子。就跟金國將領說，要治治這個敢與楚皇（張邦昌）做對的小個子的氣概，併當眾揚言：被囚的各位，誰出來與他決鬥，如果能贏他，就可罷免你們死罪，歸鄉，或者成為金人部族。

還真有數人，站出身來，要與他決鬥。幸好，抽到的第一人，武藝不好。但總歸是行伍出身，數十招過後，秦檜滿身挂彩。囚在不遠處，怒喝住手的張叔夜，被一大群圍看的金兵、叛徒所淹蓋。

唐恪、耿南仲的心腹部下，更是變態，興奮道：所謂的漢人打漢人，所謂的忠臣殺忠臣，真精彩，看以後誰敢嘲笑我們太無恥、太沒節操。耿南仲的一位部將，喝停倆人，說秦檜打敗了，為另一人解除囚押，大聲說：「剩下的人，誰還想與這位秦大人，決鬥。」

又有數人起身，爭先恐後，想與這文弱的秦檜決鬥，得以求生。

秦檜仰天長嘆：想不到人性會是如此險惡，只可惜我的一世才華與抱負。正想舉刀自殺。

忽然，數騎沖了過來，是完顏宗翰帶隊過來巡查，聽到喧嘩，以為發生叛逃。數騎金國最精悍的將士，輪錘、揮刀，一陣砍殺，手無兵器、被縛的宋朝官兵，倒下一大片。

秦檜被震飛倒地。一個剛才想參與決鬥的人，據然還惦記著那個「奸賊承諾」，撿起一把刀子砍了上來，叫道：「反正殺的也是一個為金人做事，吃力不討好的奸人。」

張叔夜手下，一位關押在囚籠中的部將（據說是征討方臘時投誠過來的），目睹此狀，狂然大怒，用盡氣力，晃倒囚車，活活壓死這位「決鬥者」。囚籠被衝破，站起身來，數支弓箭射進這位部將胸膛，堅接而來，一陣錘打與槍殺，不幸遇難。

秦檜昏死了過去。被王氏託人打點，收了好處的幾位金國隨軍文員救起。緊接著，被一小隊金兵指名點姓，押往東路軍這邊。收受了金銀財寶，押送此人過去以為保命（西路軍囚押的多為武將重臣，西路金兵也更為兇殘血腥）。秦檜此人，熟識多國語言，曆法、經史、書法等無不精通，為前宋狀元，中舉之前還當過私塾先生。所以有金國高級官員建議，押送此人回盛京，一來可為大金國的宗親、貴族子弟傳授知識；二來可讓此人，擬定、完善法典、制度等等。

金太宗完顏晟，上朝時曾當眾宣稱：此次大捷之後，金國國土、財力、威望都在迅速膨脹，急需借鑒漢人的法典制度，免得亂了套，謹防某些人居功自傲。

就這樣，秦檜被押送到了東路軍。作為監軍的完顏洪烈父子，一路上倒不為難他。

時降大雨，泥濘不堪。秦檜仰天長嘆：真是天欲亡我大宋？千方百計來到這邊，想助以火攻，以為內應。可這場大雨澆滅了我馳騁沙場、建功立業的夢想！

哨兵入報完顏宗望：西路軍在刑台一帶，遭遇大隊宋朝官兵襲擊，已經鏖戰多時。左軍將領請示要不要，出兵增援。完顏宗望沉思道：「宋兵人數不會過萬，宗翰大將軍手下能征善戰的將領多的是，應該沒太大問題。就算前宋皇帝、宋欽宗被劫回，一山不容二虎，好戲還在後頭。」

手下謀士連聲讚歎，又湊近說：「據可靠消息，趙構老兒於明日，在應天府登基稱帝。」

話音未畢，右軍一陣臊動。來報：有人盜馬。

應該是一幫中下級軍官到了安全地界，忍不住大肆行樂，由此產生的布防疏乎（姦殺宮女貴婦，這些金國野蠻人哪會好好愛惜，只為發泄獸性。折磨宋人，受辱盡后，拋屍荒野，說是以為減少拖累行軍速度）。只見大雨中，一群戰馬衝出營寨，幾位盜馬賊在前，挑著金國將領的頭盔，挑釁辱罵，為首一人還從馬背上躍起，一刀砍斷將旗。

金國第一悍將，金兀朮（完顏宗弼）見此，大怒，帶隊狂追。

再說，正當秦檜對著大雨，絕望感嘆時。有人上前，附耳要他如此照做。

秦檜正與被貶的金國前任國師兀顏延壽，帳中喝酒。說是為擬定新法而來，首先是請教金國族史、法典、民俗。接著對國師的才學，表示膜拜有加。又感嘆，同是天涯淪落人，空懷一身本領，卻得不到重用，還被族人排擠。

兀顏延壽被說中心事，悶聲喝酒，說道：自從攻下遼國，佔領宋朝大片領地后，族人就開始腐化，不再崇信族神、巫法。

秦檜也是同感而發，長嘆道：我大宋朝，何嘗不是如此……

酒逢知己千杯少。兀顏延壽醉熏熏地說：再如此下去，我大金國如狼似虎的男兒佬少爺們，就要墮落於宋遼一樣繁華的淤泥當中，不出百年，金國將亡……

下了點蒙汗藥，倆人同時醉昏於案上。

突然寒風四起，下起漫天冰雹，多有拳頭大小。此為中原重災區，被金人燒搶后，已所剩無幾，而金人軍寨多為帳篷，被突如其來的冰砲砸塌。百里軍營亂成一片。

眼看就要追上盜馬賊，金兀朮見狀，大驚：「毫無徵兆，似有妖術。」正想勒馬返回軍營。幾位盜馬賊反身回攻，身負事先準備好的大鐵鍋，以為抵擋冰雹，笑道：「當初爺們，征遼時，你還是個光屁腚的黃毛小子。」原來「盜馬賊」有內應，是呆在金軍多年的一位馬夫，這些烈馬聽從他的號令，團團圍住金兀朮等人，狂奔嘶鳴。

已探清金兵布防，暗伏多時的盧德亮，見天降冰雹，心想：徐曉親這廝沒有開小差，果真如所料！號令一出，近百號潛伏的敢死隊勇士，衝擊金兵軍營。盧德亮與王施憬等數人，則喬裝打扮成金兵，潛伏在中軍附近，趁亂混入。

百餘號敢死隊員，以一當十，視死如歸，吸引成千上萬的金兵前來圍攻，血洗敵寨，氣壯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