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雲蒙山之戰（下）

麻佐方分析道：山頂雖不大，但多為山岩和夯實的道場，山下大火一般燒不傷我們。只需要清除邊沿草木，以及砍去道場中的幾株大樹。

等火燒一過，沒有了遮掩和障礙，金兵肯定以箭陣為掩護，四面全線攻擊。眼下，滾石已不多，我們把砍倒的大樹，裁去末枝，削尖，為傘狀刺羽。等下，數人合抱衝撞下去，定可阻殺大片攻上來的金兵。

因為戰禍，這道觀，修建了一大半，停了工。其間的樑柱，只要掌握決竅，都可以輕鬆拆下，為「t」字形，削尖以及綁上弓箭、尖刀，就可成為鐵齒犁，推阻攻上來的金兵。

短梁木，削尖，沾上道觀剩留的桐蠟油，就可成為一大堆「火箭」。再加剩餘弓箭。足有一營特戰兵的軍備。如果金兵就此強攻，殺他七、八千人不成問題。

羅維誠興奮道：眼下他們死傷沒一千，也有五、六百號人了。

就算最後一刻，也不放棄，也要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器物，戰鬥到底，這是特戰兵的基本素質。眾人連忙依計備戰。

再說，「入雲龍」公孫勝，對泰仆說：「總感覺今早的時間，慢了一刻有餘。太陽應該要從東海之濱升起了。已經好多年，沒登泰山，觀看日出了。」

泰仆嘀咕道：「什麼叫時間？黑髮人變白髮？太陽衝破烏雲，照射圭表，投映的刻度？人為的把太陽從東邊、落到西邊，劃分為十二個時辰。如此，依我看，時間就是空間，用某種永恆物固定的空間位移，劃分成等份額的距離，作為參照度。」

公孫勝沉思讚歎：「泰仆輕易不說道，一說就是大天道。」

只見東方，烏蒙滾滾，遮住了日出。東瀛群島的火山還在大噴發？會不會就此沉沒於海底？寂靜片刻。耳貼泰山巨石的公孫勝，猛然躍起，大喝一聲：「吒！」嚇得泰仆一大跳。

「時辰已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你天道不天道。」公孫先生一邊叫著，一邊舞劍，擺起陣法。並指示泰仆、小泰仆各自看守住玉皇頂，前、後山道。

由於受東瀛火山灰的影響，季風又正往南吹，華北、華中沿海地區，都是烏雲蒙蒙，晴天之時，也難見太陽。古代人受通訊、科技水平限制，不知原由，只看天象異常，蒙天暼日，就此算卦占卜，必然是凶多吉少。

史上有記載這場火山大噴發，持續了好長時間。有些史料推測，甚至影響了全球氣候，數月不見太陽，可能是誇張了點。大約開始於公元1120年左右，其後數年仍有間歇噴發，影響之大，時間之長，在近5000年的人類文明史上，確實非常少見。

幸好發生在海島上，大海沖淡了許多人間災難。山本大佑等人，在大海嘯的衝擊下，沒有葬身海底，只偏離了幾百公里的登陸地點，說明本領還是非常高超。

也有史載，浙西方臘被剿捕時，天地震擅，晴天霹靂后，太陽被遮蒙，極有可能正巧碰上，島國那一次火山大噴發。在時間上非常合拍。

此刻，天快要亮了，天下馬兵大元帥，康王趙構，正準備在應天府稱帝，凳基。一御史大夫，上奏說：「夜觀天象，凶多吉少，晴天不見太陽，恐為不利，是否推遲？」

趙構沉思不語。

呂頤浩等人進來，獨自上前密語：思前想後，推遲七天、半月，更好。一來到時天空異象，不破自解；二來幾日後，便可得可靠消息，可取得父皇親筆詔書；更有幸者，還能在凳基大典之時，太上皇突然親臨祭壇，於萬民之前，冊封皇上。

到時候，名無瑕疵，身無顧忌。以皇上之雄韜偉略，收復中原、攻破金國，指日可待。

趙構連聲說好，應充推遲登基。

對諸位大臣說道：孤素知宗澤副元帥忠勇，手下精兵良將眾多，只是無奈父兄在金賊手上，「投鼠忌器」。所以才叫他陳兵江北，怕追急了，傷及父兄，我於心何忍，我有何臉面面對列祖列宗。

眾臣面面相噓，不知如何回奏。

趙構派人以厚禮款待，城外前來「勤王」的將領，要人轉告：忠義銘記於心，過幾日，宴席上相見，一訴衷腸。言罷，憂慮嘆息，上了城樓，只見天地迷濛，滾滾長江東逝水。

此時，錯失了一個大反攻的好時機。豈不知，完顏宗望正率領近七萬精兵，東征齊魯（原為奪回「他的父皇」），中軍空虛。完顏宗翰，正被宗澤之子，宗穎，孤軍深入，沿路招集的西北散兵、義軍，騷擾得焦頭爛額；完顏婁室等人帶領的數萬金兵，被陝川之兵，牢牢牽制，不得回兵夾擊宗穎。

吳玠、張浚等人，於川北出兵，以為呼應。完顏宗翰大軍，絲毫不敢亂動。

難怪，數月之後的一個深秋之夜，宗澤老將軍，抑鬱成疾，病死榻上，連呼：「渡河！渡河！」而他的兒子，宗穎是否在他身邊？還是血戰於沙場？正史上沒交待。（此處的渡河應指淮河）

有侍衛報告說，城下有數百民眾，前來拜見，要皇上早日登基。趙構連忙下了城樓，安撫、感恩「民眾」。其中有江寧秦氏家族，大聲慟哭：「國不可一日無君。早日登基，可定天下民心。」

又哭：「我族秦檜，才動天下，忠義堅諍，被奸人做祟，劫持北上。只盼皇上早日登基，為民做主。」

趙構連忙扶起說：「字字在耳。秦檜之名，我早有聽說，來日不會虧待汝等。」

有滿身帶傷的哨兵來報：山東告急，請求支援。

趙構大喝：「誰敢從海上，赴山東半島。據說，山東淮坊、日照、青島等地，我宋朝官兵們，殊死奮戰，歷經數月，忠義之心，天地可鑒。」

底下一將站出：「臣等願往。」

一個前來請願的「民眾」，名叫劉豫，上前說：「請求同往。山東多有故友，可為接應。」

如此說來，盧德亮本次的「救皇計劃」，非常可行。只是苦於訊息不發達，內外雙方只能靠人為推測、揣摩著布署行動。

再回到齊魯大地，雲蒙山，彈丸之地，免不了一場硬碰硬的惡戰。

果如所料，火勢一滅，箭雨密布而來。緊接著，中軍一聲號令，金兵分成數隊，扛著各種攻城器械，發起總攻。當時，被火燒光的雲蒙山，呈現出比較明顯的金字塔形，只是後山比較陡峭，離平地，垂直高度有二三百米。

所有隊員埋伏山頂。

等到蜂湧而上的金兵，距離山頂只有十多米遠。一聲號令，新制的「大樹鐵傘刀」、「t形鐵齒犁」，沖滑而出，在數十位勇士合力衝撞下，在此處的威力，不下於兩千「鐵浮屠」騎兵的衝撞。另有數十人，箭射山腰處；再備十數人為游兵，填守各處空檔，對著萬有衝上來的金兵，補刀子，砸石塊，或以長矛刺死。

一輪攻打下來，金兵居然死傷好幾千。山腳死屍，堆有數米之高。

金兀朮殺紅了眼，不顧清理戰場，救助傷兵，大叫道：「奇此大辱，丟盡臉面，金國勇士們！踏著死屍跟我衝上去！」

完顏宗望連忙喝令、阻止：要他領兵，佯作攻擊。

又轉身責問：寧陽、泰安的大炮怎麼還沒運到。

參軍回奏：泰安城的大炮，不知被哪裡飛來的泰山石砸壞了；寧陽的大炮正在途中，不知人為還是自然，路陷大坑，耽誤了時辰。

完顏宗望亦氣得直罵娘。恨不得一口吞了這雲蒙山，來解氣。心想別讓我活捉，否則一定要剖腹挖心，看看這些人，是不是鐵做的。

在又一輪攻擊過後的間歇，盧德亮小心摸了摸胸膛，筆卷，完好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