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善良的人生活在了殘忍的時代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小鎮變得空前清新。

若不是路上堆滿無人問津的屍體，好似殺戮從未發生過。

繼女不治身亡，毒箭穿透了她的心臟。

我用草席裹好她的屍體，準備等他父親回來之後見過最後一面，便將她埋到屋前的棗樹下，永世長眠。

戰亂年間，命如草芥，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入侵者到來之前，他到山裡採藥去了，一直沒有回來。

也許，他還活著。

更大的可能卻是他已經淪為了一具無人問津的屍體。

他是我的丈夫，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是他給了我太多關懷，做了太多讓我感動的事情，我打心底里將他當做了我最親近、信賴的家人。

我向溫將軍描述了他的長相，請他讓士兵留意那些被雨水浸泡的腫脹的發白的屍體，以及戰俘群中的戰俘。

很幸運，沒有這樣一個人。

不過，這不代表他就一定活著。

即便他很幸運的避開了入侵者，也不可能在連夜的暴雨中存活下來。山裡沒有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這一點我很清楚。

我請溫將軍派人到山裡去尋找，可是他面露難色拒絕了我，「山這麼大，到哪去找？很快林大哥的飛鴿隨時會傳來新的指令，倘若他的指令是不留一個活口，那我們勞心費力的找他做什麼？」

「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是藍血星球的主宰者下令屠殺我們所有來自地球的藍血族，他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護我周全。他確實不及我之前認識的男人優秀，但是那些男人固然優秀，又有誰陪在我身邊照顧我？是這個並不優秀的，甚至沒有一個女人願意下嫁給他的男人，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了我，讓我和我的女兒活了下來。這份恩情，我銘記於心。如果這樣的恩情，我都可以視而不見，那我還配活著嗎？」我痛苦不已道。

然而，我是弱者。

弱者的話，強者是從來不會真正在意的。

「說句不該說的話，有時候，你就是不如安琪兒利落。她的丈夫對她可是百依百順，比你的丈夫對你好上百倍不止。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就能摒棄個人情感。這一點，你真的應該向她學習，」半響，他道。

我這才錯愕的發現，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來源於認知。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在溫將軍這樣身居要職的人的認知里，安琪兒忘恩負義的嘴臉居然被他當做『在大是大非面前摒棄個人情感』的典範。

雨雖停了，但天未放晴，灰濛濛的好似隨時還會再來一場讓人無法預知什麼時候會停的特大暴雨。

我心如死灰，癱坐在門口。

當她們都認為是我不對時，我也開始懷疑自己。

可是，我又有什麼錯呢？

如果一定有，那便是善良的人生活在了殘忍的時代。

方致遠見我鬱鬱寡歡，便開始勸我，「娜娜，你需要面對現實了。這裡不是地球，我們也沒有被當做貴賓。不僅沒有被當做貴賓，他們試圖讓我們自生自滅。如果他們給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也不會走投無路，走上反抗之路。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只能一直走下去。半路折返，只有死路一條。我們應該慶幸，有林浩這樣敢於反抗的人。」

「沒有給我們活路的不是小鎮上的居民，是藍血星球的主宰者。小鎮上的居民犯了什麼罪，居然要遭到這樣的待遇？我認識這裡的每一個人，人人純樸善良、熱情好客，」我鳴不平道。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們來自地球，」安琪兒厲聲道。

我不知道，我不敢去想，倘若倘若他們知道我們是來自地球的藍血族，是不是也會像排斥敵人那樣排斥我們？

我害怕事情真如她說的那般。

「你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唯一能做的是改變自己。戰爭年代，善良是自取滅亡，」方致遠附和道。

......

話語剛落，一隻飛鴿出現在天空中，沖著溫將軍而去。

飛鴿傳來了林皓的密函。除了襁褓中的嬰兒，其餘一概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