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足夠的討厭

第一百零五章 足夠的討厭

「你竟還真有柄這樣的刀!?」黎桂兒脫口道。

蘇望亭輕嘆了一聲,淡淡道:「這個不知所謂江湖名號,本就是別人渾起的,我很是反感。可無奈的是如今似乎只有提這四個字,才能表明我的身份。呵,對你亮明身份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也勿須驚慌,我只是想讓你避免受傷。」

黎桂兒緊盯著那柄長刀,沉聲道:「非得擄走新娘?」

蘇望亭點頭:「對。她是我的朋友。」

「可他是我的表弟媳婦。」

蘇望亭苦笑道:「相信我。若你知曉她的身份,便會知道你表弟是沒有這福分的。再尋別的姑娘來成親吧。」

「哈哈哈哈哈……」

黎桂兒突然仰面尖笑,嚇的蘇望亭是渾身一顫。

足笑了好一陣子,黎桂兒才捂著肚子強行停了下來,滿面不屑道:「配合你兩句,你倒當真了。還真當自己是玉面妖刀了??」

蘇望亭的面色,立即沉了下去。

青筋,隱隱在額頭跳動。

「你最好,莫要讓我覺得討厭。」

黎桂兒輕嗤一聲,譏笑道:「還在裝?哼,我知你的身法很快,但若你不再閃來閃去而敢於正面廝殺的話,姑奶奶我可不懼你!廢話就不跟你多說了,若你現在速速離去,我可以不追究你毀我表弟婚宴的責任。可識趣?」

「是么。正面廝殺,不懼我。」蘇望亭面沉如水,再次緩緩邁出了步子,「你可以再說些令我更加討厭你的話,不打緊。因為我不殺女人的。」

話畢,白皙修長的五指,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黎桂兒見狀黛眉微蹙,緊盯著那隻手,將鴛鴦鉞抬至胸前戒備。

「笑話!!天下的女人,不是每一個都是你想殺就能殺得了的!!」

蘇望亭嘴角一揚:「但若是這個女人足夠讓我討厭的話,我不介意給她留下足夠銘記一生的傷疤。」

「嗤!不知所謂!」黎桂兒雙手各持一柄鴛鴦鉞緩緩展開架勢,身姿逐漸放低,「那麼我,現在變得足夠的討厭了么?」

「差不多了。」

「咻!」

一陣沒由來的勁風,突然迎面撲來,將黎桂兒的長發颳起。

可飄揚的長發,又立即垂下了她的肩頭。

這道奇怪的風,短暫到讓人詫異。

「嗯?」黎桂兒微微一怔。

哪裡來的風?

再看身前這裝神弄鬼的傢伙,似乎一動未動。

那隻手,也仍是一動不動的按在刀柄之上。

「你這廝,適才用嘴吹了口氣?」

蘇望亭的手,自腰間的刀柄上放了下來。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未答此話。

黎桂兒暗自提氣,銀牙緊咬:「怎麼,你以為你不動手,就代表著我會放過你?」

「咔。」

一聲脆響,突然傳來。

「叮!」

半截玉釵,落地。

「嗯?」

黎桂兒低頭望去,雙瞳猛的一縮!!

這是……自己頭上的玉釵!!

而且這質地硬脆的玉釵,斷口竟然無比的齊整!!

黎桂兒猛的抬眼瞪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男子:「你…你出過了刀??」

蘇望亭微微頷首,淡淡道:「你可以試著變得再討厭一些,然後便會得知接下來要斷的東西,是什麼。」

「你!!」

黎桂兒瞪著對方腰間那柄窄鞘長刀,猛的抬手摸了摸頭。

隨即,變得猶如一尊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那張俏臉上震驚的表情,也瞬間僵住了。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近在咫尺的拔刀,自己竟未看清一絲!!

此時她猛然回想起司徒空曾與她說過的話——「他的刀,已快到不留任何痕迹。」

「哐當、哐當!」

一對鴛鴦鉞,先後落地。

黎桂兒只覺雙膝一軟,踉蹌了後退了幾步,扶著門框支吾道:「你…你真的是玉面妖刀!?」

蘇望亭搖頭:「我從未從承認過這個名號。我,姓蘇。」

「不…不錯。玉面妖刀的名字,叫作蘇望亭!!」

蘇望亭呲牙一笑:「這回叫對了。」

黎桂兒頓覺一陣天旋地轉襲來,暗道這回完蛋了,此人,竟真的是玉面妖刀。

她怎麼也料不到,這在九州江湖中都難得一見的人物,竟被自己在夜流國的一個小寨中給撞著了。

原來此人並非豬鼻子插蔥裝象,而真的就是象!

黎桂兒深吸了幾口氣,強壓驚恐,抱拳道:「在下萬未料到會在夜流國遇見閣下!適才多有冒犯,還望…望您饒了這寨子和我舅舅!若是要怪,只怪我一人便是!」

蘇望亭無奈道:「我只是來營救朋友的,何必將我說成這副惡人的嘴臉?」

「可…可你血洗了天嵐峰。」

蘇望亭聞言一怔,隨即撇過了臉去,沉聲道:「為摯友報仇,這無可厚非!」

黎桂兒連連點頭以表附和,又瞄了眼呆若木雞的新娘,顫聲道:「這…這新娘子果真是你的朋友?」

蘇望亭點頭,扭頭望著白葵苦笑道:「她是中了蠱,所以才無法活動。你們信不信若是她解了蠱,必定會將你們寨子殺得一個不留?而且,你遠不是她的對手。」

黎桂兒再次望向白葵,咽了咽口水:「敢…敢問這姑娘是何來路?」

「新羅的霜花宮,你可知道?」

「知道!」黎桂兒忙不迭的點頭,「聽師父說過,霜花宮是新羅第一大派,其宗門實力幾可與鐵山寺比肩!!甚至,還略勝一籌!!」

蘇望亭嘻笑著對白葵努了努嘴:「她,便是霜花宮的少主。你猜你表弟若是和她洞房之後,你們寨子還有沒有活口?」

「啊!?」

黎桂兒聞言腦中嗡一聲響起,雙腿這回徹底的軟了,一屁股跌坐在了門檻之上,呆望著一身大紅嫁衣的白葵不知所措。

「桂兒,可有拿下那個混賬東西!?」

此時稅官跑至祠堂門口。

可見著自己的外甥女滿臉生無可戀的呆坐於門檻之上,他愣住了。

「桂兒你這是怎麼了?你表弟媳婦可還好?」

「別說了,舅舅。」黎桂兒面色蒼白,語氣疲軟,扶著門框緩緩起身,「若不想全寨遭難,趕緊下跪認錯,求得人家高抬貴手饒了我們。」

「你…你這孩子在渾說什麼?讓我下跪認錯??明明是這廝來搗亂的!!」

「別說了!!!」黎桂兒突然嘶聲尖叫,怒視著自己的舅舅。

「這……」

稅官慌張探頭望了眼祠堂內的新娘子,心下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桂兒,我…我這一把年紀,讓我下跪,這…這合適么?」

黎桂兒雙目一橫:「趕緊跪下!」

「好了、好了。既然話說清楚了,我將人帶走便是,不必為難你舅舅。」蘇望亭在身後喚道。

「當真就此放過?」黎桂兒扭頭怔怔的望著他,大感意外。

在她的想象和聽聞之中,孤身血洗了天嵐峰的玉面妖刀,必定是兇殘且暴戾的。

可她萬未料到,自己親眼所見的玉面妖刀不但看上去是溫文爾雅的,而且竟表現的極為大度,與『惡人』二字似乎毫不沾邊。

「當真…就此放過我舅舅和這寨子?」黎桂兒壯著膽子再次確認。

蘇望亭點頭。

黎桂兒聞言長吁了口氣,忙不迭的將自己舅舅推搡著趕了回去。

此時錢多多衝了進來,將那名被蘇望亭拍暈的女蠱師輕聲喚醒,在其耳旁輕聲言語了一番后,那名女蠱師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掐著指決就要給白葵解蠱。

「哇!!可千萬別解呀!!」蘇望亭猛的撲了過去,擋在女蠱師跟前連連擺手,「若是在這裡給她解了蠱,這祖宗不將寨子中人殺絕不會罷手的!!鬧不好,還得殺上六彩門去!!」

女蠱師緩緩放下了手,為難的說道:「多多適才說為這位姑娘解蠱是門主的命令,我怎敢不從。」

「無妨、無妨!」錢多多嘻笑著將女蠱師拉到了一旁,「師姐自回師門復命去,這區區失魂蠱我還是會解的。」

「那……」

「哎呀,放心吧師姐。」錢多多將女蠱師推出了門去,連連催促快回。

望著女蠱師確實離去了,蘇望亭這才鬆了口氣,遂轉身再次掀開了白葵的紅蓋頭,滿臉戲謔的望著她。

「喲,還別說呢。你這丫頭平日里都是一身男子的打扮,不施粉黛素麵朝天的,沒料到你這新娘的打扮竟如此的驚艷那!要不就保持這個扮相我給你扛回新羅去,讓你爹看著也歡喜歡喜??」

白葵的面上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額頭有青筋跳動。

「得!小姑奶奶火氣上來了。」說著蘇望亭對黎桂兒招了招手,「去將她的衣衫找來換上,再給她洗把臉。這丫頭穿不慣女裝的,若不隨了她的習慣,只怕一會兒給了她解了蠱后不好勸。」

黎桂兒忙應了聲,跑出了祠堂,不多時抱著白葵的衣衫回來時,身後跟了兩個端著熱水盆的女子。

那兩名女子正欲給白葵寬衣解帶,黎桂兒忙攔住了她們,輕推了把蘇望亭。

蘇望亭平生第一次見著白葵的女人扮相,而且還是新婚扮相,不由得看出了神。

被黎桂兒這麼一推才猛的回過神來,茫然道:「做啥?」

「還問我做啥?」黎桂兒黑著臉說道,「這女兒家的寬衣,你不避避?」

「啊對。」

蘇望亭拍了拍腦門,忙不迭的跑出了祠堂。

「嘁,還玉面妖刀。木頭似的。」黎桂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將祠堂門給關上了。

一盞茶的功夫后,祠堂門再次打開。

黎桂兒背著已換回霜花宮衣衫的白葵走了出來。

錢多多連忙幫手將白葵扶上了馬去,而她自己則從身後抱著白葵,與之同騎一匹馬。

蘇望亭也翻身上馬,對黎桂兒拱手道:「就此別過。若有緣,改日九州江湖再會!」

黎桂兒苦笑一聲還了個禮,低聲道:「哪裡還回得去九州,這回必定是餘生都要在王宮度過了。」

「嗯?能在宮中擔任御前侍衛長這種高階官職,姑娘莫非還不知足?想必落霞灘得知門下弟子能有這般的出息,也會引以為榮吧?」

黎桂兒輕嘆一聲,未答此話,只道了句「我送你們出寨」之後也翻身上了馬,帶頭往寨口而去。

說是送出寨口,可黎桂兒卻將他們送到了離寨子最近的鄉道口,這才停下了馬。

這一路她未出一聲,看上去憂心忡忡,似是有何心事。

「走咯!送我們錢多多回九州尋親去嘍!」蘇望亭大笑著再次對黎桂兒拱了拱手,「黎姑娘留步吧,就此別過。」

「啊…好。」黎桂兒強打笑臉,微微頷首。

可蘇望亭走出沒多遠,再次停下了馬。

回頭望去,只見黎桂兒仍未離去,呆坐於馬上垂頭不語。

錢多多嘟著嘴說道:「這姐姐好像有心事呢。」

蘇望亭微微點頭,皺眉道:「按理來說回鄉任官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可這姑娘看上去為何不喜反憂?」

錢多多嘻笑道:「莫不是你搶走了她表弟媳婦的緣由?」

蘇望亭撇了撇嘴,擺頭:「必定不是。未傷他們寨子一人便帶走了白葵,她該感到慶幸才是。」

錢多多眨巴著那雙大眼睛想了想,問道:「蘇大哥,要不你去問問?」

蘇望亭伸手揉了揉錢多多的腦袋:「不問。還是抓緊帶咱們多多去尋親的重要。」

錢多多回頭再次望了眼,撅起了嘴,細聲道:「那…還是去問問吧,我反正都等了這麼多年,不急這麼一會兒。」

蘇望亭苦笑著甩了甩頭,仰面長嘆一聲:「哎!好吧……咱多多還真是個熱心腸的姑娘呢。」

話畢,二人將馬調頭,往回走去。

可這一靠近二人卻詫異的發現,黎桂兒竟在垂頭抽泣。

那淚珠是一顆接著一顆的砸向馬的後頸,將馬兒的鬃毛都給打濕了。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哭了呢?」錢多多輕聲問道。

「對啊。」蘇望亭攤開了兩手,「沒事就回家去啊,你們這兒風俗不好,待會兒被人搶去成親了如何是好。」

「……」錢多多聞言屁股底下一滑,險些跌下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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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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