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地下室3結義
第二天早晨,我在昏睡中醒來,我是被悶醒的,渾身酸痛、嚴重缺氧,地下室沒窗戶,濕氣很重。若長期居住在此會因缺氧而死或得風濕嗎?
總之,我體會到了北漂一族的艱辛與不易,其他的不說,就光住地下室就夠折磨人的。
在BJ租房太貴,按照BJ的普遍租房行情來說,合同是一年,房租每月1200元,押一付三,一次性就要付4個月的,也就是4800元!一間房一年的房租是14400元!一套三室一廳的一年的房租就是43200元,這還不算水電費和物業費。
據說,每個BJ人都有好幾套房,這就是BJ人即使一輩子不幹一點兒活兒也能一生衣食無憂的原因;
鑫哥說,這就是為什麼一大批本地大老爺們不思進取、沒一點兒本事技術、只在上公司做前台或當個公共汽車賣票員的原因……
你說這世上有公平嗎?
北漂一族勞碌奔波一輩子甚至奮鬥幾輩子也未必能在BJ買一套房,即使活幾輩子也未必有BJ人活半輩子活得舒服。
通過拆遷不難看出,投胎做BJ人是一大幸運,他們拆遷是先賠償房子,再賠錢,然後再讓他們搬走。而在其他地方可沒這待遇,有的一平最多賠償幾百元……
洗漱完畢后回房間時,我發現隔壁居住的是一對身份可疑的女子,她們躲在門旁里,二人濃妝艷抹,頭髮七彩繽紛,穿著超短裙,姿勢搔首弄姿,一口接一口地抽煙,若有所思,眼睛撲朔迷離。
我想,昨晚難道是她們?不對,肯定是一個男人進攻一個女人的聲音,不可能是三個人一起啊?
我忽然想到,她們兩個是出來賣的吧?晚上在房子里用自己的血汗、冒著風險賺錢,為5000萬光棍做著特殊而偉大的服務?
坐在床上,我很投入地想著這個很讓我感興趣的問題,她們是出來賣的嗎?這個問題越想越有意思,越想越投入,哎,男人就是賤,尤其是思想,當年考馬克思我都沒如此投入過?
在我琢磨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人很不合時宜地敲了幾下我的房門,我回過神來,警惕性地問了一句「誰啊?」
門外之人不發一言,敲得咣咣作響,聽敲門之聲不難判斷,這廝是個粗人,沒一點兒紳士風度。
我低聲罵了句「靠他媽!」,很不情願地站起來去開門。
打開門,我看到了一個男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魯大頭,當時我驚呆了。他使我相信在這個世上確實存在著武大郎級別的人物,他長得頗具特色,比武大郎還武大郎,他有著矮粗又比例不協調的身材,個頭大約一米六多那麼一點兒,體型肥胖,腦袋超級大,大到快和兩個肩膀並齊了。
我記得很清楚,初見魯大頭時,我愣了很久,我琢磨著,這玩意兒的腦袋長這麼大,出生的時候,他媽要多費勁啊?母愛真是偉大,女人終究是偉大的!
「哥們兒你好,有煙嗎給我來一支?謝謝!」魯大頭眨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真誠的仰視著我。
他讓我想起了一個高中的美術老師,「畫家」老張,他倆長的真是有一拼。二人同樣的矮粗,五官很像,個頭不相上下,唯一的不同是,老張長發飄飄的很有藝術風範,魯大頭留著短到揪不住的寸頭,再加上他那一身俗氣,一看就是在工地上出苦力的大漢。
「哥們兒,你沒事吧?」魯大頭張大嘴巴看著我。
我反應過來,
笑笑說:「沒事,抽煙是吧?等會兒……」
魯大頭淡定地說:「不著急……」
我轉身在床上拿了一根煙遞給他,他接過煙,說了句謝謝。
我讓他到屋裡坐,他掃了一眼屋裡的狹小空間,說:「算了吧,還是站著舒服些。」
我說:「你長的很像我一個朋友。」
魯大頭吐了個煙圈,說:「是嗎,他是哪裡人?」
我說:「他是山東人,一個復讀了七年才考上中央美術學院的畫家。」
魯大頭驚訝道:「真的假的?我也是山東人,看樣子大家真有緣分!那你也是山東的嗎?」
我說:「我不是,不過我老家挨著山東。」
魯大頭聽后更激動了,嘴裡鼻子里直冒煙兒,嗆得滿眼淚水,連連咳嗽,說:「咱倆不是老鄉也不是沒緣分,咱倆是鄰居啊,我帶你認識個人。」
那個老鄉就是李大成,一個長的一表人才,滿口仁義實則是假仁假義、忘恩負義的偽君子。
那天晚上,我跟他們兩個一見如故,在小區里溜達了半夜,聊了很多,接近秋季的七月份,BJ的夜晚有點兒涼,這兒的天氣變化無常。
魯大頭回去之後,李大成「挽留」我,說想和我聊聊。
我們又聊了半個小時,聊夢想、聊北漂、聊彼此的種種經歷。我羨慕李大成的社會閱歷,對我來說,那是一筆寶貴的寫作素材。他羨慕我的校園生活,那是他不曾體驗過的學生時代。
小區的路燈很亮,我清晰地看到李大成眼裡泛著的淚光,他沉重地說道:「還是校園好,無憂無慮,我們十幾歲步入社會真不是好事,社會太殘酷,你不會明白,我十四歲畢業,社會的生活毀了我的三觀……」
在我的記憶里,那是李大成短暫的一生當中說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句實話,那是一句真情流露的話,那句話泄露了他學歷的「造假」,他說是大專畢業。
大學時期,我偶爾想,我如果五年級畢業去打工,說不定早成作家了,有了社會閱歷,還怕寫不出接地氣的青春小說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大學無聊和空虛,我會繼續寫作這個夢想嗎?不會,一定不會!
我以為提前步入社會是一件好事,學歷並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我又覺得為學業奮鬥多年不值得,看看失業的大學生就知道了。但小小年紀輟學、步入社會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學校與社會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環境,前者為考學而活著,後者為生存而活著。我知道,求學競爭殘酷,在社會生存更殘酷,生存的殘酷足以扭曲一個小小少年的世界觀、人生觀以及價值觀。
像李大成一樣,十幾歲就步入社會了,他這人很現實,這個「現實」說白了就是自私自利、麻木不仁,除了錢他心裡什麼也容不下。
所以說,不要再沾沾自喜地說別人「你現實一點行不行?」,因為你的現實不值得你驕傲,你該為你變得現實兒感到慚愧,你問問自己,還認識當初的自己嗎?有種你去做個真實的人啊?
那是我到達BJ的第一天,那天太陽依舊從東方升起,從西方落下;
那天白天很熱,晚上有點兒冷;
那天,我認識了魯大頭和李大成,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裡,我們三個無話不談,稱兄道弟,風雨同舟。
當晚,我們三個兌錢買了酒菜,在地下室喝了一頓,大家根據年齡的大小來了個地下室三結義,頭最大的魯大頭當了大哥,文質彬彬的我當了二哥,年齡最小的李大成做了三弟。
三個人長相可分為兩大派,一派是紳士,我和李大成;一派是老粗魯大頭。這樣的三個人在地下室相遇,又成了兄弟是難得的緣分,北漂一族千千萬,而我們三個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