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尖子,肺葉子
「這個小九呀,真的是,也不知怎的,一大早上就哭鬧不止,哭得那個傷心呀,嗓子都啞了!」覺羅氏身著盛裝,柳眉杏眼,膚白如玉,風韻楚楚,斜倚在炕桌旁,描著繡花樣子,與一旁的二夫人鈕鈷祿氏閑聊著。
盛夏的早上也是炙熱難耐的,鈕鈷祿氏小口吃著冰湃的西瓜,聽著覺羅氏與她訴說,「說不準呀,是想他阿瑪想得緊了!」覺羅氏蹙了蹙眉,道:「這孩子真真是和他阿瑪親,我這懷胎十月才誕下他,也不見他親近我。不管怎麼哭,只要見到他阿瑪,立馬哭臉變笑臉,別人再哄也沒用。」
鈕鈷祿氏見她,一臉吃醋的模樣,笑道:「你也莫覺得憋屈,他阿瑪也是真疼他的,只要休沐回來,一進門就先去看小九,整日整日地抱著在府里溜達。四弟何時抱過其他小子,也就抱過婉兒和華兒,對小九呀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也難怪和他阿瑪親。」
聽鈕鈷祿氏這麼說,覺羅氏記起有次李榮保把小九架在脖子上在花園裡騎「大馬」,小九高興地眉飛色舞,大喊:「駕,駕」,不知道是不是高興地過了頭,李榮保感到脖子上一股暖意,原是小九尿了父親一脖子,想到此處,覺羅氏「噗嗤」一聲笑出來,用手帕掩著嘴道:「小九呀,確是他阿瑪的心尖子,肺葉子。上次啊,小九尿了他阿瑪一身,他阿瑪也不生氣,還與我說什麼,童子尿吉利,要有好事發生呢!」鈕鈷祿氏聽到此處,也是捂著嘴笑個不停。「這算算日子呀,他阿瑪也是該回府了,小九定是……」
馬路慌不擇路地衝進來,進門時還差點被門檻絆一跤。鈕鈷祿氏見馬路手腳忙亂,還打斷了自己的話,不悅道:「怎麼回事?慌裡慌張的!」
馬路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雙腿不聽使喚似地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結結巴巴地答道:「是……是……是四老爺……他……」覺羅氏一聽是李榮保,心中一緊,坐直了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路,「老爺,老爺他怎麼了?」
馬路咽了咽唾沫,擠了擠眼睛里流入的汗水,將舌頭捋直,話語裡帶著粗重的喘息聲:「察哈爾的人來傳話說,四老爺從馬上摔下來了!」
覺羅氏「噌」地一下從榻上站起來,頭上的珠翠「嘩啦啦」地碰撞在一起,焦急地詢問:「摔下來了?怎會摔下來?可摔到哪了?可請了郎中?郎中說了什麼?」
馬路被四夫人一連串的問話,問得發懵,回道:「啊,那個,說是四老爺騎馬時,突然心絞痛,就從馬上跌下來了。郎中看過了,說是外傷沒什麼大事,就是腿上有些擦傷,蹭破了點皮,只是心疾有些嚴重,說是什麼凝,什麼虛,奴才也不大懂,還說要家人平日里多看顧著些。」
覺羅氏暫時鬆了口氣,還是凝眉仔細問道:「老爺可說何時回府了?可派人去接了?」覺羅氏雙手握緊又鬆開,來回搓弄,在榻前來回走動,自言自語地絮叨:「還是早些回來的好,也不知察哈爾的郎中如何?到底也不如京城中的,還是請御醫來診治,才讓人放心些……」
鈕鈷祿氏輕輕拍了拍覺羅氏的手,一臉關切地安慰道:「弟妹莫要憂心,四弟是有福之人,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