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肌膚之親
白皙的臉龐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更加純潔乾淨,一雙靈動的眸子就像是夜幕上的星河,閃著點點星光。
她髮絲微攏,平添一絲慵懶大氣的味道,隨著晚風徐徐,幾縷髮絲帶著荷花的香氣拂過他的唇瓣。
藍淵一愣,旋即放開了她的手腕。
只因白日里睡的太多,導致晚上睡不著,所以蘇沐虞才出來走走,不想正好碰見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藍某。
好奇心作祟,她便過來瞧瞧,順便想看看他有沒有乖乖擦藥,所以才想去查看一下藥箱,不過卻差點陷入那犯規的容顏里去。
池水盈盈,花草茂盛,樹枝蜿蜒,月光皎潔,他就這麼睡著了,除卻身上那一身的寒氣,就像是夜色里的精靈一般。
「你怎麼睡在這裡?」蘇沐虞不自然地問道,因為鼻子堵塞,聲音糯糯的。
藍淵微微坐正,並不想回答。
看著他的神色,蘇沐虞也能猜到一二,她扭了扭手腕,上面似乎還殘存著方才冰冷的觸感。
藥箱也不必看了,肯定沒有用藥。
「我那邊還有一個空房,你去那睡吧!」蘇沐虞看著他冷漠的神色,怕他誤會,繼續道:「就說我病中虛弱,不得受驚,所以需要人守在那裡,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的!」
「不必了。」藍淵淡淡的,並不准備接受她的好意。
「......」
氣溫又降了,山頭的風席捲而來,對於其他人來說很是涼爽,但對身子還沒好透的蘇沐虞來說,有些扛不住,漸漸的,也沒那麼多耐性了。
「我沒那麼多耐心和你周旋,快點!」蘇沐虞試圖用原身的口氣命令他,然後站起來,轉身就走。
誰知,她都走遠了,藍淵依舊一動不動,甚至還靠了回去。
她真的沒心思,也沒力氣去哄著他了,何況過不了多久,小月就會發現她不見了。
蘇沐虞嘖了一聲,快步走回去,責令道:「我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跟我回去!」
說完還咳嗽了兩聲。
藍淵闔目,不為所動,只靜靜地,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可奈何。
氣得她額頭微微冒汗,臉也紅撲撲的,在夏天裡感染風寒,屬實是渾身難受。
蘇沐虞伸手抓住藍淵的手腕,試圖將他拉起來,但滾燙的掌心觸碰到冰涼的衣衫時,頓時起了一層水霧,滑滑的。
重心不穩,蘇沐虞踩著濕潤的花草,向身後的池塘倒去,她不禁驚呼出聲。
預想中的跌落並沒有發生,一隻單瘦而強壯的臂膀,正緊緊地圈住她的細腰。
四目相對,蘇沐虞對上那雙淺藍色的眸子,像是卷進了涼爽的海浪里,又像是墜入神秘的深淵裡,不禁心跳加速,臉色緋紅。
藍淵也獃獃地盯著她,蛙聲蟲鳴皆消失了,周圍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阿欠!」
蘇沐虞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打破了這個旖旎的氣氛。
最終,藍淵還是跟她回來了,小月聽著蘇沐虞準備好的說辭,不疑有他,利落地收拾出一間屋子。
「下次小姐可不能這樣擅自出去了,將小月帶上也更安心一些啊!」
小月一邊說一邊端來熱茶和毛毯。
蘇沐虞笑著應了,喝下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接著讓小月也給藍淵送去一壺熱茶和一條毯子。
「順便幫他上個葯吧!」她補道。
「啊?」小月想到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心裡又怕又羞。
小月從來沒對她說過半個不字,但是這次卻一直扭扭捏捏的,一臉不情願。
「罷了,先讓他休息吧!」
蘇沐虞不想為難她,也不想讓她心裡有負罪感,畢竟還是個孩子。
小月果然開心應了,給她掖了掖被子,熄了燈后就出去了。
到了半夜,蘇沐虞又被上一次的噩夢驚醒,渾身是汗,黏膩難受。她怕驚醒小月,悄悄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
她也是穿進書來才知道,這些丫鬟夜裡都得睡在外室的榻上,隨時待命,而自從她生病了,小月更是不能好好的休息,一直待在她身邊。
剛想回床,蘇沐虞突然想起一個人。
他應該擦藥了吧,應該舒服多了吧,應該睡熟了吧......
蘇沐虞輕輕繞過正酣的小月,出了房門,然後來到藍淵的住所。
她不是變態,只是想確認他有沒有好好上藥,好好休息而已!
頭頂的月亮散發著柔美的光線,將一切照得如同白晝。蘇沐虞緩緩推開門,光線爭先搶后地灑了進去,映照出她躡手躡腳的身影。
通過月光,她很快鎖定了藍淵的位置,此時的他上身**,面朝下躺著,一道道驚心的血痕嵌在他健壯的身軀上。
蘇沐虞微頓,然後又輕輕闔上門,悄聲走到床邊,利用窗外透進的光線端詳著傷口。
腰部塗抹過了,但是肩胛骨下方仍然血淋淋的,有些還流膿了,他以這樣的姿勢入睡,也是怕摩擦到疼痛的傷口吧。
她知道為自己的後背上藥是很難的,所以才想讓小月來幫忙,但藍淵為人孤僻,不怎麼討喜,加之男女授受不親,所以恐怕沒幾個人會幫他擦藥,而他也不喜歡別人幫......
月色照映在月白色的藥瓶上,蘇沐虞看了看,嘆了口氣。
她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出來,嘗了嘗,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此時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和他的經歷有關,他的睡眠一直很淺,只要是一點風吹草動,他便會立馬驚醒。
他不明白,為什麼蘇沐虞總是做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想了想,思緒飄回十年前,眼裡的光又黯淡幾分。
忽然,熟悉的腳步聲又響起了,藍淵立馬閉上了雙眼。
來人提著一壺熱茶放在了桌上,倒入杯中,然後拿出一方手帕沾濕。
蘇沐虞輕輕喚了藍淵幾聲,見他沒有反應,才將熱帕緩緩放在傷口流膿處,慢慢擦拭起來。
帕子熱乎乎的,窗外吹來一陣小風,拂過擦凈的傷口,舒服到讓他渾身都放鬆下來。
她......在......給自己擦身體嗎?
清理完畢,蘇沐虞拿過藥瓶,輕輕塗抹在傷處,清涼的手指劃過溫熱的後背,撫著崎嶇不平的皮膚,慢慢揉著化開的藥膏,直至使其完全吸收。
很癢,也很舒服,一種奇妙的感覺爬遍全身,喉結微動,一雙鴉黑的長睫止不住的顫抖著。
蘇沐虞專心於手下的工作和身上漂亮的線條,完全沒察覺到藍淵的呼吸重了許多。
循環往複,手腕都有些累酸了,她輕聲喃喃道:「我對你這麼好,你別殺我了。」
他不懂她在說什麼,自己從未起過殺心。
也許因為這是少有的可以當面吐槽的機會,蘇沐虞聲音細微,但滔滔不絕。
「你說你,為什麼不逃呢?打你,你就受著嗎?你個笨蛋!」
蘇沐虞又罵了幾句笨蛋,心裡舒爽許多。
藍淵:......
他不會走的。
還未享受完時,他就聽見了門關起來的聲音,房中又歸於寂靜了。
結束了么......
藍淵摸了摸腰部暖和的毯子,眼中有萬千情緒。
她......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今夜並不安靜,除了蛙聲蟲鳴,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正悄悄地密謀著。
夜越來越深,烏雲漸漸蓋過月光,但任平生卻失眠了。
他只當是自己不知何時無意丟了帕子,陷入深深內疚無法入睡,而這時卻聽到了有人起身的聲音。
平時大家都大大咧咧的,這次卻躡手躡腳,好似做賊一般。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闔目假寐,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才悄悄起身跟過去。
他認得這個人,就是看到藍淵走後,笑得最大聲的那個,他很不喜歡這個人。
一直尾隨到竹林隱秘深處,光線逐漸暗淡,他躲在樹后,看見那人與一個丫鬟打扮的交談著,只見丫鬟給了那人一個錢袋。
「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你知道下場的!」
這是二小姐貼身丫鬟,小滿的聲音!
「當然明白!放心,那任平生看著精明,到現在還以為是自己丟的!蠢得很!」說完用手掂了掂錢袋滿足地笑了。
這話一字不落地灌進了任平生的耳朵里,頓時眼中浮起顫人的寒氣,樹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指痕。他狠狠看了兩人一眼,怕以防打草驚蛇,悄聲回去了。
那人很快回到了住所,掃視一圈沒有發現異樣,藏好錢袋安心睡下了。
第二日,任平生就將此事盡數告知了蘇沐虞。
蘇沐虞聞言點點頭,暗暗思索,心中有數。
她看著任平生,正色道:「以後別給我買如此清淡的吃食了,我口味重!」
任平生愣了一下,點點頭。
很快,在萬山寺齋宿的一周時間過去了,至於「兇手」,是一個掃地的丫鬟自首了,說是因為二小姐責罵過她才起了殺心,沒等眾人多問就觸柱而亡,頓時嚇暈了幾個丫鬟。
因怕衝撞神靈,也怕傳開損害蘇府名聲,便秘密處理了,此事就算揭過。而蘇府眾人對蘇沐虞一直以來任性、魯莽的印象也有所改觀,除了害怕也多了一絲尊敬。
蘇府一行下了山就準備回府,而蘇沐虞自然不想放過這個出門的好機會,想留在城中玩上幾天,驅散一下心中的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