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公子看出來了?」葉環面色一紅,可餘光瞥見陸知杭的神情,又惴惴不安了起來。
「你們那般大張旗鼓,我又不是個傻的。」陸知杭輕笑一聲。
打從一開始他就有所懷疑,從張氏叫他帶著葉環到張家村閑逛這個可疑舉動后,心中的想法就落定了。
畢竟,若不是張楚裳重生,按照原本的軌跡,他該是和對方成親的,從小定下的娃娃親泡湯了,陸家最近又有了起色,張氏籌措起陸知杭的婚事不足為奇。
「公子坦言與我提起這事……是何意?」葉環對陸知杭心中所有其實已經有所答案,但仍舊不死心。
「我如今一門心思只想讀書,科舉在即,不想分心在兒女情長上,勞煩姑娘與連姨說清,是你看不上我。」陸知杭轉過身,朝著葉環正色道。
「……我,可以等的。」葉環臉色一變,埋首喃喃道。
她不是突發的想與陸知杭成親,而是自長淮縣上的驚鴻一瞥后,就心悅於他了,不然以他們葉家的家世,爹娘嬌寵著她,又如何可能親自上門與陸家說親呢?
自在那濛濛細雨中,在樓閣上瞥見那少年,葉環就茶飯不思,輾轉反側起來。
葉環的想法陸知杭當然不知,他甚至無法理解今天不過第一日見面,這小姑娘緣何就對他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早點說開,免得耽誤人家不好嗎?
陸知杭沉思了起來,琢磨起要如何才能讓葉環死了這條心。
誠然對方可以等,但他不想犯罪啊……
這姑娘無論怎麼看,橫豎不超過十六歲,而他這具身體下,隱藏著的卻是一道二十六歲的靈魂,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正當陸知杭兩難時,耳邊驟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稚嫩男聲。
「公子!公子!」陸昭火急火燎地從陸家院子跑來。
俯視著看似天真無邪的少年,陸知杭突然靈光一閃,拎著一臉懵逼的陸昭,戳著他的臉,嚴肅道:「其實我早已與我家書童暗通款曲,葉小姐,你懂吧?」
「???」陸昭。
公子這話是啥意思啊?
葉環忽然聽到這意料之外的回答,驚呼著捂住了小嘴,不可置信的盯著陸昭,她就輸給了這麼個玩意?毛都沒長齊呢!
「罷了,你也不用為了拒絕如此搪塞我。」葉環嘆了口氣,無奈道。
「公子,暗通款曲是啥意思啊?」陸昭適時的問道,他爹沒教過他這個詞啊。
「……」陸知杭只恨自己沒把這小子的嘴捂緊。
葉環雙眸定定地盯著陸知杭臉上的為難,心不由抽痛了起來,她囁了囁唇瓣,忍著哭腔,笑道:「公子,能與你相談甚歡已無憾,你與我想象中的一般無二,是個君子。」
「謬讚了。」陸知杭作了一揖,對拒絕表白這事實在不擅長。
「就此別過了……」
聞言,陸知杭怔了半響,沒想到對方突然鬆口。
葉環終究沒再死纏爛打,那樣面子上就不好看,她不希望在陸知杭的心中,自己的形象是不堪的。
「公子,原來你知道啦?虧我跑那麼快,來跟你報信。」陸昭撓了撓後腦勺,納悶道。
他方才正巧端茶給夫人,就聽到張氏與那客人在談論婚事,暗道不好,端完茶撒腿就跑,好在兩人走得不遠,他才能這麼快趕過來。
三人同行回了陸家,葉環湊近婦人的耳畔說了幾句,那婦人眉頭微蹙,隨後就尷尬的婉拒了張氏的挽留,說是家中有急事,趕著回去。
待幾人乘馬車離去,張氏還雲里霧裡,疑惑道:「連夫人適才還對你頗為滿意,難不成是這小娘子沒看上?沒道理啊,我兒人中龍鳳,性子也好。」
「娘,沒看上就算了。」陸知杭溫聲道,渾然不在意。
「也是,反正願意和咱們陸家結親的也不止這家,就是可惜了這葉家家境不錯……」張氏嘀咕著。
「不止這家……」陸知杭喝茶的動作一頓。
「明日也有媒婆上門,你到時候好生瞧著。」張氏樂呵道。
一聽這話,陸知杭坐不住了,為了防止往後的日子都被張氏安排著與不同的女子見面,他忙謝絕道:「娘,我如今正是科舉的重要關頭,怎能因婚事耽擱?」
「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鄉試後年才開科,咱們這個月把婚事定下來就好了,你都十六了,是時候該成親了。」張氏雖覺得自家兒子說得不無道理,但抽個時間定親也不是不行。
「兩年時間轉瞬即逝,其他學子都醉心學術,我卻還有空閑兒女情長,豈不是落了他們一步?」陸知杭擺手拒絕,嘗試用科舉說服他娘。
張氏聞言躊躇了會,可她又實在想為兒子解決人生大事,於是遲疑道:「那你每日抽出一刻鐘見上一面,覺得不錯就定下來,如何?」
這讓陸知杭如何說,他娘連時間都規劃好了,但他萬不可能接受,於是放緩了語調,輕聲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怎可見上一面就定下。」
「知杭說得也在理。」張氏點了點頭。
陸知杭見狀鬆了口氣,他娘總算不惦記著給他包辦婚姻了。
可惜,他還沒心寬片刻,張氏話鋒一轉,又道:「既如此,這幾日你就多見見幾個姑娘,有合心意的,咱先處著,鄉試后再成親。」
此時此刻,陸知杭突然有些佩服張氏的毅力,為了他能夠早點解決人生大事,真是絞盡腦汁,把她平日里快生鏽的腦子都想出花來了。
陸知杭想明白了,不以利益來分析,張氏絕不可能就此放棄,於是只得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娘,我若是今年成親,最好能娶到哪家的姑娘?」
「自然是長淮縣地主豪紳家的千金。」張氏想也不想道,葉環不正是長淮縣有名的富商家獨女嗎?
待張氏話音落下,陸知杭又循序漸進道:「若我鄉試過後,得中舉人,又可娶誰家的姑娘呢?」
「知杭這般年輕,樣貌出眾,便是娶上個官家小姐也可。」張氏想了想,欣慰道。
「既是如此,我又為何棄了官家小姐不要,去娶那地主家的千金?」陸知杭莞爾笑道。
為了不讓張氏逼他娶親,迫於無奈,他也只能說這些違心之言了。
「知杭所言,不無道理,可要是沒中舉怎麼辦?」張氏蹙著眉頭。
「屆時不中,我聽候您吩咐。」陸知杭自通道。
聞箏既然敢給他承諾,他就不信自己能不中舉,便是沒有那個諾言,陸知杭對自己的本事也有信心,萬一真出了意外,他到時不過就是再找借口推脫成親的事宜。
與張氏說定了,往後幾日果然沒有媒人上門,又找了時機告訴張氏馬匹丟失的事,直接氣得她晚飯都沒吃下,賠了馬夫一大筆錢,回長淮縣的路上都沒捨得坐馬車,而是雇了張老二那頭腿腳不便的驢,顛簸著回家。
始作俑者的陸知杭只能心虛的埋頭乾飯,裝作不知,與張氏一起唾罵一番,痛快出氣。
再次回到長淮縣,已是距中秋半月之後。
陸家的豆腐鋪少了張氏和陸昭兩個好手,哪怕雇傭的幾個人手也算手腳麻利。
但畢竟涉及到豆腐做法的核心,張氏不想讓外人知曉,就只能全有張鐵樹代勞,產量因此大大減少,但客人仍舊絡繹不絕,與對門清冷的李氏豆腐鋪產生鮮明對比。
不過,近來長淮縣乃至鄰縣都陸續出現了豆腐坊,陸知杭並不慌忙。
豆腐和豆漿等物,在晏國的普及本就是他家有了些許積蓄后,陸知杭樂意看到的場面。
只要招牌打出去了,少了老百姓的光顧,地主鄉紳的第一選擇永遠是陸家,除了味道較之別家鮮美,更重要的是名頭。
而且,豆腐的名聲傳出去了,只會增加潛在的客戶,何嘗不算是為陸家打廣告呢。
「娘,過幾日我就要去縣學了,陸昭我會帶上,我擔心到時人手不夠,你再買一個手巧的奴僕吧。」陸知杭吃過小食后,找了張氏商議道。
之所以是買,而不是雇一個,就是為了幫張氏一塊點豆腐。
雖然仍舊有泄密的可能,但手裡揣著賣身契,好歹安心些。
不過陸知杭其實也不甚在意豆腐泄不泄密的事,大不了換一樣東西賣,錢夠用就行,但被人背地裡擺一道就不好受了,一開始肯定還是張氏來做的。
「我倒是忘了……明日我就去牙行買一個,你在縣學里要是缺什麼,儘管跟我說。」張氏聽聞陸知杭要離家,惆悵道。
「我近日想買些醫書來瞧瞧。」陸知杭頓了頓,說道。
如此的話,以後家中有人生病,他就不用遮遮掩掩,大可自己看診,既省錢又安心。
除此之外,陸知杭也需要通過了解晏國的醫書,從而判斷此時的醫學發展程度如何。
以往的陸止從未表現過對醫術的興趣,乍一聽兒子提起,張氏詫異道:「怎麼想著看些醫書呢?你現在要參加科舉,可不能因為這些耽擱了。」
「娘,我就閑暇之餘看看。」陸知杭安撫道:「那日您病倒,兒子卻無能為力,心中惶恐,學些皮毛,日後也好侍奉您左右。」
「你將來是要做大官的,怎可說這些話?我叫陸昭買些回來便是,但你可別本末倒置了。」張氏感動於陸知杭的孝心,又怕誤事,趕忙叮囑道。
「放心,我有分寸。」陸知杭輕聲道。
二人的談話到此為止,再過不久就是縣學開學的日子,屆時陸知杭需要到那報道。
由於長淮縣的縣學離陸家距離不近他還需要收拾自己的包袱到裡面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