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猴王
黃桿兒走在及膝高的野叢中,眼前忽地竄過一抹長尾褐色身影,黃桿兒立馬抽出彎刀對著褐影側身劈去。
利刃毫無阻隔割開了空氣,卻沒碰到那長尾一根毫毛。黃桿兒指節攥緊刀柄,眯起眼寸寸環視一周。
「嗬!」
「黃桿兒!」
一陣腳步紛沓,黃桿兒捂著左臉自林中奔出,口中嗚咽,指縫間隱隱露出赤色。
鏢頭大步沖向黃桿兒,將他帶回營陣前,話未出口便有幾道殘影伴著猴叫遊盪在林間。
「鏢頭,小心!」
黃桿兒大喝一聲,雙手握著彎刀劈向鏢頭身後,鏢頭猛然側身避開,餘光這才看見黃桿兒臉上的血痕。
破口道道平行整齊,顯然是利爪所傷。血跡順著平滑的傷口向外溢流,仿若畫師面板筆下潑墨揮灑的鮮色艷景。
「嗷嗷,嗚,嗷!」
「嗚、嗚嗚」
只一會兒的功夫,猴子的嗷叫聲越發密集,且近在遲尺。鏢頭拉著黃桿兒立於兄弟們之間,心中一跳:「大家小心!」
眾人頭頂高懸的霞光幕布早已悄然變了黑,月宮神兔隱於雲霧不忍見般遮眼,唯有零星的光點照落人間。
夜色是最好的庇護。
猴群們穿行在樹梢、林地,披著夜色如魚得水,不時發出瘮人的嚎叫。
僵持不過片刻,猴群開始發動進攻,鏢局人手拿武器,嘴裡罵著大爺揮舞反擊。
猴群中傳來一聲與眾不同的吼叫,此聲一出,兩方勢均力敵的戰況立刻倒向了猴群,猴子們彷彿個個食了春藥,戰鬥力攀升,速度也快了不少。
有猴順著人群空隙跳到貨上試圖翻貨。
黃桿兒趁兄弟為他抵擋的空檔啐了口痰,望著幾十隻幽光的眼大罵:「去你的小崽種!你黃爺今兒不死,你們也別想好過!」
說著咬緊后槽牙,已然顧不上臉上的傷痛,劈趕車上的蠻猴。
奈何猴群眾多,幾人漸漸體力不支,負傷累累。張鏢頭與黃桿兒背靠背,氣喘如牛,一雙幽綠如狼的眼隱在林中暗暗窺探。
就在鏢局幾人以為他們就要埋屍深山之時,幾隻猴子相繼掉落在地。
樹冠抖動,幾個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哇,這麼多猴子!」楚霸天驚訝。
徐辭書囑咐周自橫與謝妘照顧白芫芫三人,帶著許殷加入人猴大戰。
兩人衣袂翻飛,刀光劍影間猴群立馬顯出弱勢,鏢局人退靠貨車,得以喘息。
「嗷!!!」
張鏢頭幾人聽見這聲不同音調的叫喚,提醒道:「二位俠士當心!這聲極可能是猴王!」
徐辭書與許殷交換眼神,對張鏢頭點頭回應。果不其然,猴王泛著幽綠光的眼,自林中閃現。
眾猴受到鼓舞般,圍在猴王身前,蓄勢待發。許殷率先從空中作勢襲向猴王,群猴躍起阻攔,徐辭書假意與小猴打鬥,實則與許殷配合,找間隙直襲猴王。
張鏢頭看出兩人的意圖,提刀上前為徐辭書開路,徐辭書迅速撇了他一眼,微微頜首。
猴王見勢不妙,也開始焦躁不安,口中不斷發出迷魂湯似的指令,讓猴群們不要命的前赴後繼。甚至仍然不死心的還在打貨車的主意。
徐辭書瞄準時機劍指猴王,猴王即刻發出慘叫,猴王沒討到好,轉身就跑。
猴王轉身間,一道光閃了白芫芫的眼,白芫芫眼睛亮了亮,對徐辭書道:「徐兄,追上去看看!」
一行人毫不費力追上逃命的猴王,輕而易舉將它擒獲打暈過去。徐辭書將它遞給白芫芫,白芫芫道了謝,在繁密的猴毛中摸索一會兒,收手攤開,在謝妘她們疑惑的眼神下,掌心露出一顆顆寶石瑪瑙。
回到鏢局幾人身旁,他們也生擒了幾隻小猴,捆成粽子般倒在地上唧唧吱吱亂叫。沒了猴王的命令,它們似乎也只是普通的小猴而已,眼裡也沒了凶光。
忽略他們的感謝,從幾人口中了解到,這些猴子在這路上傷了不少過路的商旅,掠奪錢財貨物。
張鏢頭一個大老爺們說到這裡,肉眼可見的神色黯然:「甚至,回鏢局的弟兄們,好些人都消失不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徐辭書等人想到白芫芫方才從猴王身上摸出的瑪瑙等物,確實與張鏢頭所說有八分相符。
「張鏢頭,既然如你所言,不如去它們的老巢探探。」白芫芫道。
周自橫拎著一隻小猴子,沿路尋找,不久,眾人便找到了一處隱蔽於峭壁中的山洞。
洞中只有幾隻不成氣候的小猴,周自橫拿繩全部綁了起來。
洞中怪石嶙峋,卻堆滿了各種寶石,琳琅滿目,照亮了本該灰暗的山洞。
張鏢頭認得出其中一些就是之前出鏢的曹鏢頭的貨,腳步一轉,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他渾身僵直,拳頭緊握。
楚霸天看見了張鏢頭的異樣,扯扯白芫芫的衣袖。何泗跟在白芫芫身後,走向張鏢頭。
白芫芫看見了,看的很清楚,連忙一手捂著楚霸天的眼,不讓他再向前走,何泗則伸手遮住了白芫芫的眼。
白芫芫心中一暖,緩緩拉下何泗的手,何泗輕聲道:「別看。」
白芫芫笑:「沒事。」
「張鏢頭、是他們嗎?」
張鏢頭抬手抹了把眼,啞聲道是。
徐辭書幾人走來,一眼便瞧見角落堆放的殘肢斷臂,有的白骨上還殘餘著血絲與筋膜,頭顱被啃食了大半,卻還剩半張臉附著在骨上,臉上肌肉扭曲,雙眼空蕩蕩興許早已進了猴群的臟腑。
謝妘見了忍不住想嘔吐,轉身跑出洞口乾嘔幾聲,何泗也拉著白芫芫與楚霸天出了山洞。
楚霸天沒瞧見,但也猜到了幾分,那臭氣無孔不入的鑽入口鼻,像極了從前餓死發臭的人。他也沒說什麼,只替謝妘姐姐撫了撫後背。
「收拾好了嗎?」
這句話是白芫芫對張鏢頭說的,張鏢頭點點頭。原先昏迷的猴王醒來,張著尖牙嘶吼,發出腥臭之氣,張鏢頭恨不得一劍捅穿了它。
白芫芫:「張鏢頭,把它交給我們吧。這隻猴王是成了精的,你不一定傷的了它。我們自會讓它得到應有的懲罰。」
火舌在洞中寸寸舔祗而過,似要鞭烤一切罪惡,凈化污穢。
徐辭書將這剛成精的猴王封印,收入囊中。待山洞一切回歸平靜,眾人再與鏢局人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