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奴婢叩見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太后眯了眯眸子,笑著說:「快起來,走進些哀家看看你。」
容秀提起裙子往高台上走了幾步,就聽見太后說:「還真的是你啊,哀家剛才還以為是聽錯了呢,時間過得真快,如今你成了大姑娘了,以前你在延壽宮的時候,還沒有圍欄高呢。」
容秀對太后流露出的親切有些反感,自從出了延壽宮的大門,她就在也沒見過太后了,就算是以前她還在延壽宮的時候,也很少往太後跟前湊趣,她跟太后可一點都不熟。
容秀恭恭敬敬的答:「能得太後娘娘掛懷,是奴婢三世修來的福分,只是奴婢當時年幼,現下早已記不得哪處有圍欄了,奴婢心裡實在惶恐,萬望太後娘娘贖罪。」
她說著便跪了下來,額頭「咚」的一聲嗑在地上。
連太后都說還記得她,她竟然說自己早就不記得了。
這一幕落在眾人的眼裡,猶如是狠狠地拂了太后的顏面。
但是太后眼裡的關懷之情未減分毫,她痛心疾首地說著:「哎喲,這是做什麼啊,快起來,不記得就算了,你那時年紀那麼小,能記得什麼啊。」
「只是哀家看見你,就彷彿是看見了……罷了罷了,不提這些了,原本是想尋你去延壽宮多陪陪哀家的,如今瞧見你在皇帝身邊當值,心裡也算是寬慰。」
「好孩子,不忙的時候,多來延壽宮看看吧,那兒畢竟是你從小待過得地方。」
容秀額頭上磕紅了一大片,眸子卻是越發的清冷,她抬頭看著太后,說:「是,奴婢從小是在延壽宮長大的,可奴婢是幾歲出的延壽宮,怎麼出的延壽宮,為的什麼出了延壽宮,太後娘娘難道不記得了么?」
太后被她問得一愣,她這話說的毫不避諱,理直氣壯,倒像是在含沙射影什麼。
有時候坦坦蕩蕩,理直氣壯的反問,比蒼白無力的解釋,更加讓人信服。
「今日中秋佳節,本是與親人團聚的日子,可斯人已逝,奴婢早就沒了去延壽宮的理由了,太後娘娘難道不清楚么?」
這一連串的提問,打的太后一個措手不及,剛才她情真意切的關心,倒像是在做戲一般,顯得虛情假意。
她倒是小看了這個小丫頭了。
太後幾欲張嘴解釋什麼,卻嘆了一口氣,說:「罷了,如同你說的,左右斯人已逝,來與不來又有什麼關係。」
太后顫顫巍巍的起身,身邊的老嬤嬤立刻去扶她,她對皇帝說:「哀家老了,看了許久也坐了許久,皇帝啊,哀家乏了,就先退了,你們不必理會哀家,好好飲酒作樂吧。」
皇帝看了一眼跪著的容秀,起身恭送:「兒臣恭送母后。」
朝臣與嬪妃也紛紛恭送。
「臣等恭送太後娘娘。」
「臣妾恭送太後娘娘。」
「奴才/奴婢恭送太後娘娘。」
太后罷了罷手,迎著黑幕走去。
秦如海偷偷瞄了一眼陛下,見陛下臉色無異,這反而讓他更加擔心。
本想躲到了長寧殿,讓太后歇了搶人的心思,他秦如海的軟肋不是誰都能動的,可太后暗著搶人不行,就明面上的來談情分,要是情分不好使,也還能讓陛下疑心。
左右都能將一軍。
雖然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可這傻丫頭還真是一點都不顧忌的跟太后硬剛。
罷了,陛下疑心就疑心吧,就算拼了命,他也不會讓阿秀斷送在皇宮裡。
容秀默默地退到不起眼的位置,隨著太后的離開,夜宴回暖,好像剛才一切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
陳六匆匆忙忙的趕過來,正巧看見容秀退到一旁,但距離他還是有點遠,便只好攔下一位宴席上添酒的宮女。
他讓宮女帶話給容秀,說他有急事找她。
容秀一聽,臉上不顯,但心卻沉了下來,她給秦如海遞了個眼神,示意自己要離開,秦如海微微點了點頭。
陳六見到容秀,急慌慌的低聲說:「容姑娘,皇後娘娘讓你此刻務必去一趟,說是晚了就來不及了。」
容秀不敢耽誤,邊走邊說:「她有說是什麼事么?」
陳六搖搖頭,說:「沒有,但看樣子,應該是挺嚴重的。」
容秀暗自思忖,會是什麼嚴重的事情,皇后連陳六都沒說,就讓他來找自己呢?
「皇後娘娘還好么?她有沒有出什麼事情?」
「沒有,奴才出來的時候,皇後娘娘還與往常一樣,不像是有什麼不好。」
皇后沒有出事,那還能有什麼大事?
容秀皺著眉頭,說:「你仔細想想,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一些與平時不太一樣的事情,比如說突然有一次與平時的人不一樣,或是時間不一樣,或是說的話不一樣,在或是用的東西不一樣。」
陳六提著心,在腦海里快速思索,說:「奴才一向很謹慎,若是與平常有異,自會提起十二分的心思,但是,這幾天應當是沒有……」
「奴才想起來了,常太醫這幾天老是出神,有一次差點把葯熬幹了,還有就是今晚,他哺時就出了門,到現在還沒回來。」
容秀聽了冷笑一聲,她想起常山與許青鸞私會那溫柔繾眷的樣子,說:「看來是中秋佳節會佳人去了,玩的還挺野。」
「你去把常山找回來,什麼都別跟他提。」
「是,奴才這就去。」
興許是晚上比較冷的緣故,陳六總覺得此刻他面前的容秀,眼神里比月光更清冷,與平時那個笑哈哈的容姑娘,判若兩人。
容秀推開門,屋子裡面一盞油燈,微微弱弱的。
皇後身上裹了麻布,整個人像是縮在了裡面,容秀看不清他的臉,問:「這麼急著找奴婢來,出了什麼事?」
皇后顯然也習慣了她那一副無禮的做派,揚起下巴,朝一旁點了點,說:「喏,地上,看看吧。」
容秀拿起油燈,往黑漆漆的裡邊瞧,低身一看,拿油燈的手緊了緊,變了臉色。
一隻死貓,兩眼瞪的老大,嘴吐白沫,四肢扭曲,鋒利的尖爪將它周圍的地板撓了很多抓痕。
大晚上的這麼一看,說不嚇人是假的,但是好歹死人也是瞧見過的,這點衝擊對她來說,也就只能到這了。
容秀輕笑,說:「想不到皇後娘娘素來愛養貓,竟然是有這種作用。」
皇后瞅了她一眼,說:「說的好像你現在才知道一樣,別裝了,老早不就說要本宮配合你么。」
皇后說的倒是實話,容秀原本也是有這個意思在裡面的。
容秀說:「奴婢看著這隻貓,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對皇後娘娘您來說,娉蘭與這隻貓,大概是一樣的吧。」
皇后白了她一眼,說:「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好好想想這次的兇手是誰,興許下一次,本宮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容秀斂去嘴角玩味的笑意,說:「它是怎麼死的?」
「桌上的葯,舔了幾口就成這樣了。」
容秀眼珠子盯著那碗涼透了的葯,葯平時都是常山跟陳六打理的,這說明,他們其中至少有一個有問題。
她突然想到陳六對常山最近反常的行為說的話,會是常山么?
他會蠢到在葯裡面動手腳么?這不是明顯的告訴所有人,毒是他放的。
那陳六呢?是栽贓嫁禍還是真的毫不知情?
皇后看著容秀若有所思,笑了笑,說:「看來對方比我們想的更加狡猾,你想釣的魚,上鉤了么?」
容秀端起葯,往窗外的草泥地里潑,說:「釣沒釣到,不是已經很明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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