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餘暉西沉,月上枝頭,窗前獨影。
「紅包!紅包!……」鳥籠子里的白鸚鵡亞著嗓子學人叫,椅塌上的人悠閑的拿著羽絨刷子往人家鸚鵡的那團胸毛上刷刷。
外邊的下人推門而入,看著的就是這個樣的畫面。
「大少爺,老家的消息。」下人把紙條遞給楚忬。
楚忬放下羽絨刷子,用手剝開紙條,微微變了臉色,卻又突然笑了,說:「告訴老家,輕舟掛帆仍歸去,燈火夜闌候佳音。」
下人領了命,走出去時剛好與進來的女孩兒擦肩而過。
女孩兒人還沒走到裡屋,聲音卻先到,說:「聽說老家來了消息,如何?」
楚忬看了看映雪,眼睛點了點案几上的紙條,示意她自己看。
她急切的拿起來看,上面寫著一句話,「欲乘東風行萬里,怎料巫山故人臨」。
??
映雪翻看了紙條的背面,又對著燭台仔仔細細的,連個小角都沒放過,紙上面確確實實只有這一句話。
她楞楞的盯著這句話,道:「這……什麼意思呀?這誰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楚忬抬著眼皮,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彷彿是在說,這怕不是個傻子吧,要是人人都能看懂了,那還叫什麼秘信呀。
可映雪完全沒領悟道這個眼神的含義,她說:「這什麼……你快解釋一下呀。」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解釋道:「信上說,娉蘭死了,但是皇后沒死,而且……」
映雪失色,驚道:「竟然沒死!不可能吧,這麼多炭,烤都能把她烤熟了吧。」
「紅包!紅包!……」那白鸚鵡又開始亞著嗓子號,還用喙順了順自己的羽毛。
映雪被只鸚鵡突然插了話,對它翻了個白眼,說:「去去去,老是紅包紅包的叫喚,上輩子怕不是個財迷吧。」
這話都是逗笑楚忬,他掀開小食盒子,拿了鳥食偷喂它。
白鸚鵡得了吃食,閑不下嘴來號嗓子。
映雪眼睛軲轆轆的轉,說:「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再給皇後來點猛的怎麼樣?」
「咔」,小食盒子扣上,他說:「不行,重華宮要是再有異動,會牽連到阿秀的。」
映雪再次驚訝:「阿秀姐姐怎麼會卷到這件事里來?」
楚忬搖搖頭,那信里沒交代,他也不甚清楚,手裡繼續拿羽絨刷子順著鸚鵡的胸毛。
映雪皺了皺眉頭,遠沒有來時的那股子急切勁兒。
她聽到那鸚鵡喳喳的吃東西,煩躁的說:「別弄你的鸚鵡了!」
剛說著她便要伸手去抓那隻鸚鵡,指尖剛碰到籠子,卻撲了個空,那人連籠子帶鳥的提起來,護在胸前。
映雪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裡竄著邪火,大喊:「楚忬!你不想回去我還想回去呢,我不管,你趕緊想辦法。」
那鸚鵡似是被剛才那一下驚到了,滿籠子亂飛亂叫,擾的他也沒了逗弄的樂趣。
楚忬將籠子放在地上,撥了身上的幾根毛,說:「此事已成定局,我們暫時回不去了。」
他本來是想借皇后的東風回去,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
映雪氣洶洶的嘆了口氣,滿臉失望,說:「本來皇后要是死了,趁著國喪你便是正當理由回去祭拜,哪成想,牽連到阿秀姐姐,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如今弄巧成拙,這算什麼事兒呀。」
楚忬看了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兒,轉頭看著窗外,夜色微涼。
「皇后不是沒死么,我們頂多算是弄巧,還沒成拙呢,威脅不到阿秀,再說,秦如海寵她如命,不會明知有危險還讓她去做的。」
映雪擔憂道:「可是,這畢竟是我們做的局,我們是不是該想個法子把阿秀姐姐摘出來呀,重華宮的水夠渾了,別髒了姐姐的鞋底兒。」
楚忬淺淺的笑了笑,點頭稱是,說:「嗯,你說的在理,把她摘出來這事兒倒也簡單,過幾日,給她送把梯子,讓她安安穩穩的踩著下來。」
她歪著腦袋,張大嘴問:「你說啥?還要送梯子?你不是送了個風鐸么,送個梯子去幹嘛呀……難道去翻牆?」
楚忬笑出了聲,說:「呵呵,嗯,這主意倒是不錯。」
映雪抓著塌的扶手搖了搖,說:「哎呀,你快說嘛,你到底什麼意思嘛。」
楚忬輕輕將她的手拂開,說:「我是說,推個人出來,讓阿秀順順噹噹的把這事兒了結了,懂了么,好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去休息吧。」
經他一說,映雪明白過來,她看了看他,心裡卻「切」了一聲,暗道:這外面的月亮都被雲遮了,老往外瞅什麼呢,也不怕脖子酸。
等她走了,晚風拂過,傳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楚忬心情突然好了起來,目光所及之處,是檐宇下系著的一隻白玉質地的風鐸。
容秀回到朝露殿時,夜色已深。
她走進自己的小院子,實在是沒注意到裡面竟然有人。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在這望了你半宿,泥坑子都快站出來了。」
容秀循聲看過去,辛公公跺著腳疾步走來,還沒等他走到跟前,容秀大概是猜出來辛元嘉的來意。
辛元嘉是章儀的人,章儀來找她,只可能為了一件事。
重華宮出了事,章儀肯定是知道了,他是怕自己受牽連,所以找到她這來了。
辛元嘉笑著一張苦瓜臉,說:「容姑娘這是打哪兒回來呀……哎喲,這這這……這臉上是怎麼回事呀。」
容秀虛笑一聲,說:「不礙事兒,看著嚇人罷了,辛公公這大晚上的到奴婢這來,有何貴幹呀?」
辛元嘉緊巴巴的跟著她,賠著笑臉,說:「這不是因為前些時候,章公公與你口角間鬧了點不愉快嘛,這不特意命我過來給你陪個不是。」
說著便從袖兜里抽出一張紙條來遞給容秀。
容秀看了一眼那張紙,再看了看院子里堆積的東西,心裡笑了笑,她這院子過年怕是都沒這麼熱鬧過。
她推卻道:「章公公可真是太抬舉奴婢了,不過是一點小誤會,奴婢早八百年就忘乾淨了,實在擔不起這份厚禮。」
辛元嘉那肯就這麼放棄,又趕忙遞上去,說:「姑娘可別這麼說,你可是秦公公身邊的紅人呀,這些東西你好歹先看看,若是不喜歡,改明兒我再換些來,哦,對了,章公公那裡有上好的雪絨膏,這對臉上的傷是極好的呀,我明兒就給拿來你用用。」
容秀原還不覺得累,可聽了辛元嘉在耳邊念念叨叨的,真的覺得有些累得慌。
她不願意在跟辛元嘉糾纏下去,便說:「章公公真是好大的手筆,道個歉罷了,送這麼多東西過來,怕是另有所求吧,章公公的消息倒是挺靈。」
突然被人揭了低,辛元嘉難免臉上有些尬笑,皺著他那張苦瓜臉說:「嘿嘿,容姑娘是個明白人兒,我們都是在下面辦差的,你要是不收這些東西,我這沒法交代呀,我的姑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收了吧。」
容秀耷拉著眼皮,嘆了口氣,說:「行了,你回去告訴章公公,他今晚可以踏踏實實的,睡個好覺,還有,奴婢屋子小,放不下這些東西,你快拿回去吧。」
聽了她的話,辛元嘉那張臉喜笑顏開,剛想張口道謝,被容秀搶先攔下,她說:「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啊,慢走不送。」
「碰」一聲,容秀把屋子的門關上,把外面的一切,都隔在了外面。
屋內黑漆漆的,窗前透過微弱的冷光,整個屋子冷冷清清的。
她慢慢走到床前,卸下所有力氣躺上去,但柔軟的床榻彷彿並不能撫慰疲倦的身體。
房間里連呼吸聲都微弱的要命,這種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最適合去思念一個人。
這是她一個人的酒,無人對飲,用眼淚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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