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如海來看容秀的時候,正巧看見陳六魂不守舍的從小院子里出來。
容秀見秦如海踏進小院子,趕忙放下手中的吃食,笑臉迎了上去,撒嬌說:「乾爹!您怎麼才來看我呀,我都以為您快把我給忘了。」
秦如海拍了拍挽在他臂肘處的小手,說:「呵呵,瞎說,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這個小淘氣,你這幾天乖不乖,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容秀說:「我可乖啦,您快看看,我都長胖了,要不,您看在我這麼乖的份上,放我出去玩會唄,求求您啦,好不好嘛。」
容秀小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那叫一個裝乖,完全不見了對陳六的那份邪性。
秦如海給了她一個眼神,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容秀頓時有點挫敗,以前這招挺管用的呀,乾爹這是怎麼了,鐵了心要關著她呀。
她有些著急了,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乾爹,您不疼我了,您以前什麼事兒都依我的,小時候犯了什麼錯您從來不拘著我,如今大了我懂事了您反而還比從前小心了,這是什麼道理嘛。」
秦如海見她急紅了眼,於心不忍,安撫她坐下,說:「怎麼不疼你了,難道非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你才叫疼你呀,知道你懂事,是個乖孩子。」
「既然你這麼想出去,可以……」
容秀臉上樂開了花,像煙花一樣炸出來一個笑容,立馬狗腿似的給秦如海捏肩捶背,說:「謝謝乾爹,您累了吧,我給您捏會兒。」
秦如海知道她是得了便宜賣起了乖,他倒也樂得享受。
秦如海說:「剛才看見陳六從你這出去,魂不守舍的樣子,他怎麼了?」
容秀覺得莫名,魂不守舍?應該不至於吧。
她解釋道:「可能我說了幾句重話把他嚇著了?也有可能是他想到了自己的過往?」
秦如海還不了解她么,估計悶在院子里久了,找那陳六尋開心了。
他問道:「你跟他說了什麼,把人嚇成那個樣子。」
不提還好,一提容秀便想起了秦如海也是戴罪入宮的,她要是提到這個,乾爹難免會想起以前哪些舊事。
容秀偷偷的瞄了幾眼秦如海的神色,嘴裡支支吾吾的說:「我……我說他是……戴罪入的宮,但我也給他說了我對於他的過往不感興趣,誰還沒個時運不濟的時候呢。」
果然,秦如海聽見戴罪入宮幾個字的時候,神色一頓,有立馬恢復如常,說:「什麼時候跟我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了?」
容秀心虛的一笑,說:「嘿嘿,這不是怕您想起以前哪些舊事不開心嘛,乾爹,我們不說這個了,您幫我一個忙唄。」
一聽幫忙,秦如海心裡警鐘敲響,說:「什麼忙?又要玩什麼花樣。」
容秀看他一副警惕的樣子,裝模作樣的癟了癟嘴,說:「乾爹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吧。」
秦如海聽到她這麼說,自知自己表現太過明顯,心裡冒了兩滴虛汗,說:「我又沒說不幫,你先說來聽聽。」
容秀手上賣力起來,說:「中秋夜宴的時候,幫我推一個人上去唄。」
「推誰呀?往哪推呀?你想做什麼呀?」
秦如海一來三連問,充分彰顯了自己對容秀的警惕性與覺悟性。
誰讓這小丫頭上次說想養魚,但又不想把魚困在小魚缸里,好嘛,原來早就盯上潛火隊那一丈八尺高的大缸子了。
「這個人叫許青鸞,是樂坊司的宮女,長得好,身段也好,這一次夜宴上,若是陛下能多看她兩眼,您就把她調到朝露殿當差可好呀?」
朝露殿,雖然陛下不常回來,但這兒到底是陛下的寢宮吶。
秦如海輕哼了一聲,說:「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主意都打到陛下身上了。」
容秀趕忙狡辯,說:「我可沒有打陛下的主意,我這是成人之美,既全了陛下的愛美之心,又全了許青鸞飛上枝頭之意,一舉兩得呀。」
當然,如果常山因此能看清許青鸞的本性,那就是一舉三得了。
秦如海才不信她這些鬼話,說:「許青鸞是怎麼惹到你了,你要這麼整她?」
容秀聽了這話那還得了,立馬拉下臉來,不樂意道:「乾爹,您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這是在幫她,要是她長得參差不齊的,我還懶得費力呢。」
秦如海突然冒出呵呵的鼻音,這丫頭真是把他逗樂了,他說道:「你幫她?幫她個大頭鬼呢,這太陽還能打西邊出來?」
容秀聽出來這是在打趣她,立馬裝不下去了,說:「哎呀,乾爹,那您就當我閑的沒事,圖個樂子,幫不幫嘛。」
秦如海搖著頭,無奈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就答應了,對他來說調個人到朝露殿到是容易,但他絕不會認為這是小丫頭沒事幹鬧著玩的,且看看她有玩什麼鬼把戲吧。
秦如海怕她做過火,叮囑兩句,說:「你呀,雖然是個愛鬧騰的性子,但總是心裡有數的,不過,凡事三思而後行,不要圖一時之快。」
「乾爹,您放心吧,我省得,火既然是我點的,就絕不會燒到自己身上來。」
「你心裡明白就好,手捏酸了吧,去坐下吧,我有話同你講。」
容秀乖乖的坐下,聽他說道:「算下來,陛下登基已有二十載,所以今年的中秋夜宴,內務府與各司處早在年初的時候就開始操持了,不可謂不盛大。」
「這次夜宴,太后定然是要參與的,她這一次回來,恐怕是不會再走了。」
容秀納悶,問:「太后她老人家回來,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自小合她老人家眼緣,小時候也沒少去她那裡玩耍,如今你長大了,而她又闊別三年,重返宮廷,你豈有不去拜會之理。」
容秀點點頭,說:「嗯,理應是要去拜會她老人家的,也不知道這幾年她老人家身子骨還硬朗不硬朗,哦,對了,我記得她從前老愛掉頭髮,也不知道這些年禿了沒……」
「禿沒禿你到時候見了不就知道了么,哎呀,哪裡是跟你說這個。」
秦如海突然醒悟,活生生的被容秀帶偏了話題。
「那乾爹您到底想說什麼呀?」
秦如海說道:「你去拜見太後娘娘的時候,她要是跟你提……提她不在宮裡日子久了,又冷冷清清什麼的,問你願不願意去她那裡侍候,你準備怎麼答呀?」
容秀皺著眉頭,震驚道:「她老人家想要我去延壽宮!這何以見得?」
秦如海提醒她,說:「你自小在延壽宮長大,你跟延壽宮是有情分的呀。」
也不知道是什麼刺激到容秀,她突然臉色乖戾,說話都大了三分,道:「跟我談什麼情分吶,啊?我跟延壽宮的情分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沒有了,不然我怎麼會到朝露殿來!」
興許是太突然了,也有可能是容秀太失態,秦如海竟然一時被她說的話整愣神了。
容秀也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脫口而出的失態之舉,收了眼中的戾氣,低頭說道:「對,對不起啊乾爹……我這……不是對你發火。」
秦如海也反應過來,輕聲安撫她道:「沒事,傻丫頭,你對乾爹發再大的火,乾爹都不會生氣的,但是對著太後娘娘,你萬不可這麼說啊。」
容秀別開臉,說:「我剛才只是一時衝動,不會再犯了,但我絕對不會去延壽宮的。」
秦如海說:「延壽宮是肯定不能去的,但是得想個法子,既不會在明面上得罪太後娘娘,又能解了這個困局。」
容秀低著頭,盯著桌上那杯冷了的茶水,一大口悶了下去,她剛才一時頭腦發熱,現在一杯冷茶下肚,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了。
她說道:「在這個宮裡,太後娘娘並不是最有話語權的那位……如果我在長寧殿侍候,她老人家想把我調走,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吧。」
說了半晌,秦如海終於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說:「乖。」
哦哦,她明白了,怪不得剛才那麼輕易的就答應她,放她出去呢,原來意思都在這呢。
容秀用狡黠的雙眼盯著他,說:「乾爹是早就想到這個法子了吧。」
------題外話------
雖然容秀在朝露殿,但是她基本上不當差,從第一章就能看得出來,她主要是侍候秦如海的,而不是皇帝陛下。
至於秦如海的職權,宦官嘛,天子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