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開府建武

康和二年，四月初五夜，帝都迎賓客棧。

「哎！今日玩得可真盡興，你說那如意坊的人怎麼那麼沒用啊，全給玄軒贏去了。」石朗顯興奮的聲音一路傳來。

「要我說，馬明和白鯤也不差嘛。」石朗賢笑道：「大家都是第一次去如意坊吧，如果不是老闆知道我們身份，那肯定就是他們幾個天生擅長這一塊的，哈哈哈哈。」

「誒，我說……」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的小弟石朗旦把二哥的房門一開，只見一道身影坐在房間中央，正靜靜地看著推門而入的幾位殿下，身旁還立著一道黑影。

「你，你，你是何人？」石朗旦叫道，手已經摸向腰間。

「不用摸了，朕親愛的弟弟，你們出門難道帶佩劍了嗎？」那道黑影把燈火點亮，康和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皇兄！」三位殿下一同鞠躬行禮。

「免禮。」康和帝抬了抬手，「坐下吧，咱們兄弟好好聊聊。張威，你先出去，替朕守把著門口，誰都不許進來。」

「是！」

看著房門被關上，康和帝的眼淚一下子奔涌而出，三位殿下看著皇兄在流淚，一下子手足無措了。

「皇兄，發生什麼事情了？」石朗賢問道：「可有需要臣弟分憂之處？」

石朗顯道：「可是那些御史言官又在朝堂之上亂嚼舌根？」

石朗旦沒有說話，默默地從身上掏出一塊綉著四隻小獅子的手帕，遞過去給自己的哥哥。

康和帝接過手帕，抹了一下眼淚，看著帕上的四隻小獅子，想起母親以前對自己兄弟的寵愛，不由得又傷感起來。

「舅舅回朝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穩定了一下情緒，康和帝開口道。

看著弟弟們不約而同地點頭，康和帝繼續說道：「朕在朝堂上本來想狠狠地懲治他，給他一個教訓，收斂一下的。但是母后出來攔阻我，滿朝的文武都支持他，這到底是我石家的天下，還是他魏家的天下！」

石朗賢摸摸下巴，道：「母后出面，確實不好辦。話說，皇兄您真沒打算處死舅舅嗎？」

「怎麼說也是親舅舅，如果真要殺他，就不會讓他回來了，更不至於割地賠款也要贖他回來吧。」康和帝嘆了口氣：「可他們不理解，母后和舅舅都只想著魏家，無論是軍事還是政務，我都需要你們，我的弟弟們！」

「魏與石，共天下。呵，笑話！」康和帝自嘲一聲：「祖宗的基業，絕不能壞在我們手上！」

「你們，願意幫助愚兄嗎？」

石朗賢第一個跪下道：「臣弟願為皇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臣弟也願意。」石朗顯和石朗旦也紛紛跪下，獻上自己的忠誠。

「二弟、三弟、四弟。」康和帝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的三個弟弟，「朕果然沒有看錯你們。」

「大哥！」兄弟四人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哭罷，康和帝心中的苦悶也消減了不少，道：「明日早朝，我派張威護送你們進宮，之後，我們便……」

四月初六，山河殿。

大臣們意外地發現，今天皇城中執勤的軍士似乎比以往更多了許多，從朝天門一直到山河殿，沿路布滿了全副武裝的禁軍。禁軍都統領張威一改往日的笑臉，板著臉，摁著佩刀，在殿門外來回巡視，身後跟著數十名舉著大戟的禁軍，整齊的腳步聲，就如一面大鼓，在諸位大臣的心中咚咚作響。

「今天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如此之多禁軍？」禮部尚書李球拉住王質問道。

王質捋著自己那長長的白鬍子，眯著眼睛道：「事前沒有任何的通知，或許是有什麼重要的大人物要來吧？」

「大人物？」李球稍微疑惑道：「難道是哪位藩王要進京？」

「不知道，事不及你我，不要妄加猜測了。」王質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向那座高高的龍椅。

「皇上駕到——」宋忠的聲音響起，只見康和帝從殿後轉來，一身黃色衣下裳，上下繪有日、月、星辰、山、龍、雉雞、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共十二章紋，這是袞服，除非祭祀、遣將、征還、踐阼、納后、冊封之外，基本不會穿的。

這是否意味著什麼？王質想得有點入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隨著眾人的跪拜，王質也顧不得思考許多，匆匆跪倒，這一切被康和帝看在眼裡，冷笑在心裡。

「眾卿平身。」康和帝說道，然後對著一旁的宋忠吩咐道：「都宣進來吧。」

宋忠點了點頭，高聲喊道：「宣——石朗賢、石朗顯、石朗旦三位殿下覲見。」

諸位大臣都愣了一下，這三位殿下進京了？什麼時候的事？

一眾疑惑的眼神射向宗王府宗正，宗正石肅一臉茫然，三位殿下都沒來我這宗王府，我怎麼知道。

看著三位英氣勃勃的殿下，朝中的老臣們不由收起了幾分輕視，露出了審視的神情。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山河殿，恰逢數天前皇帝和太後為保大將軍一事爭吵，嗅覺敏銳的人都清楚，這是康和帝在和外戚勢力進行鬥法。不過，從什麼時候起，孝熙皇帝年幼的兒子們都能夠到挑大樑的程度了？

康和帝看著自己的幾個弟弟，看著大臣們驚詫的眼光，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道：「漠南戰役，我石朝損失慘重，割地、賠款，這些都是軍事的弱小導致的，朕決定，從即日起，撤去河東、河西、河北、山南四道總督。」

「這……」諸位大臣紛紛議論起來，總督，那可是一道大員，督統一道軍政要務，放在朝中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這說撤就能撤了？

「陛下。」李球率先出面道：「這總督在道上掌軍政大權，貿然裁撤，萬一有什麼變故？」

輕笑一聲，康和帝道：「李尚書，禮部這瞻前顧後的風氣得改改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撤總督一事，可不是從今天才打算的，朕早已安排妥當。」

「宋忠，把那東西拿過來。」

「嗻！」宋忠捧著一個小盒子，打開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一共四件虎頭印紐，這赫然就是四道總督的官印。

「而今，眾卿家還有什麼可說的？」康和帝看著下面的群臣，知道自己這一手已經把眾人鎮住了。確實，從大將軍兵敗要議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下手命各道總督回朝述職，中途命人宣旨卸掉官職，把四位總督都先送到驛館，另行任用。

「既然你們無話可說。」康和帝嚴肅地道：「朕下旨，封石朗賢為益王，督河西諸事；石朗顯為青王，督河東諸事；石朗旦為幽王，督山南諸事。三王開府，朕要在之後見到不一樣的景況！」

「河北，兵家重地，這次河北總督逢龍擁兵自重，誤了國事，朕已令其去追隨先皇了。封雪夜為河北巡察使，巡察河北各州，整肅河北風氣，整頓軍事，以圖北伐收復漠南。」

「令忠烈侯齊慕之於皇畿徵兵，訓練騎兵之道，朕要讓北狄人在騎兵上付出血的代價！」

「明年改元，年號：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