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崩連山
建武三年夏，帝都連山宮。
連日的陰雨一如當年那樣，雨滴滴答答地從屋檐處落下，滴落在青石板上，也滴落在張威的心上。
「該死，雪夜這混蛋怎麼還在河北沒回來，詔令都下了好幾天了。」張威喃喃自語：「一旦陛下出事，三位殿下又在外頭，帝都沒有人鎮住，怕是得出亂子啊。」，自從他擔任禁軍都指揮以後，還真是第一次覺得如此無力，手中空有禁軍的兵權，卻無力施展，只能死死把守住皇宮和內城。
康和帝雖然中途醒來過一次，罷免了王質並以雪夜為丞相，但自從大將軍被康和帝架空以後，帝都的兵權被一分為幾，皇畿兵馬歸兵部尚書掌管，禁軍兵權歸都指揮掌管，外城兵馬又歸帝都令掌管，局勢動蕩之下，只有三分之一兵權的張威根本無力掌控局面，除非雪夜能夠及時趕回，以新任丞相的名義控制住朝堂。
忽然，宮中傳來一聲聲欣喜的叫聲：「陛下醒啦！」
張威顧不得許多了，馬上推門而入，直接來到了康和帝的床前，激動地道：「陛下，您可算是醒過來了。」
看著張威憂慮的臉龐，康和帝虛弱地笑道：「這幾日辛苦你了，都瘦了呀，雪夜呢？回來了嗎？」
「雪夜這混蛋，還在外面沒回來。」張威帶有不滿地道：「我已下令禁軍守把好內城，只要他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怕是來不及了。」康和帝嘆了口氣道：「你派人去宣五侯進宮，朕有要事吩咐他們。」
「是！」
……
忐忑不安地看著坐在龍床上的康和帝，五侯都默不作聲。
康和帝道：「朕時日無多了。」
此言一出，五侯臉色都變了，單通磕首道：「陛下春秋鼎盛，不過是一場小病罷了，肯定會康復的。」
其餘四侯也都紛紛附和。
「沒用的，朕的身體，朕自己心裡清楚。」康和帝道：「卿等五人，世代冠纓，深受國恩。朕可以相信你們嗎？」
「陛下言重了，臣等定當肝腦塗地，以報君恩。」
「好！」緩了緩，康和帝道：「宋忠！速擬詔書，立益王石朗賢為皇太弟，即刻宣召入京。雪夜、張威及單通、徐罡、左丘、唐仁、巨源五位侯爵為輔翼，輔助皇太弟，確保中樞順利過渡。」
「嗻！」宋忠領命，便在一旁磨墨，不多時便寫好幾份詔書，分別交給在場的諸人。
見單通接過詔書，康和帝道：「皇太弟年少，就拜託諸位愛卿了，升賞之事，就交給他吧。朕這幾天應該還能堅持一下，你們都退下吧。」
單通等人拿著詔書剛離開了東辰門，只見一個管家打扮的人正在等候，道：「小人是大將軍府管家魏添，見過五位侯爺，我家老爺有請。」
「大將軍請我等何時？」徐罡問道。
「不知，我家老爺只說有要事相商。」魏添答道。
「這……」五侯都皺起了眉頭，但也不願意得罪大將軍，單通道：「走吧，看看大將軍找我等何事。」
……
「恕難從命！」單通一口回絕魏重的建議，道：「此乃謀逆叛國之舉，大將軍意欲何為！」
「我與三王不對付，不過是打算另立明君罷了，這石朝的天下，本官無意爭奪。」魏重道：「不過是換個皇帝罷了，公等侯爵乃是世襲罔替的，又有何擔憂？」
「陛下可是你的親外甥，哪怕是在外的三王，哪位不是你的外甥？豈有舅舅要推翻外甥之理？」唐仁道：「大將軍連至親都不放過，我等又豈能放心？」
「哼哼！」魏重冷笑道：「權力面前有遠近親疏之分嗎？沒看到孝熙皇帝時的翼王謀反嗎？」
「本官也不想為難幾位侯爺，甚至可以許諾，扶晉王登基后重用幾位，如何？」
「哼！」巨源反駁道：「你又何能保證計劃成功？除了這裡的五份詔書，可還有另外五份呢！」
「問得好。」魏重露出讚許的神色，鼓了幾下掌，笑道：「另外的幾份詔書在此呢，拿上來吧。」
只見魏添從堂外拿進幾份詔書，一一攤開，正是剛剛蓋過玉璽的詔書！
「這！」單通的眼神瞬間變了，他顫抖地說道：「你到底有多少同謀！」
「哈哈哈哈！」魏重大笑道：「都出來吧，讓幾位侯爺看看我們的同盟。」
屏風後轉出幾個人，為首一人道：「幾位侯爺，真是有緣吶，才剛分開就又見面了。」
「是你！」單通等人驚得目瞪口呆，這人竟然是宋忠。
身後跟著的赫然是一直給康和帝看病煎藥的太醫院院使許慎、兵部尚書劉遵以及新任禮部尚書陳生。
「好吧。」單通癱坐在椅子上，道：「願憑大將軍差遣。」
「哈哈哈！」魏重拿出一張紙遞到單通面前，笑道：「倒不至於，五位侯爺的勢力還是很廣的，比如說這帝都令。」
「我明白了。」五侯按下手印，單通道：「我等先告辭了。」
「慢走，魏添，替我送一下五位侯爺。」魏重道。
看著五侯的背影逐漸消失，魏重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問道：「陛下真駕崩了？」
「嗯。」宋忠道：「剛送走了幾位侯爺和張將軍就駕崩了，小的已經派心腹控制住了連山宮，暫時不會發喪。」
陳生道：「此時一定要迅速拿下張威，奪取禁軍的兵權，不然，哪怕我們握有兵部和帝都令兩張牌，都不可能順利拿下帝都的。」
「是啊！」魏重眯了眯眼道：「張威手中還拿著最後一份遺詔，必須拿到手！不如馬上派兵圍困張府，直接緝拿他？」
「不妥！」陳生一口回絕道：「張威乃是虎將，且是東海揚王的嫡子，如此血腥拿下必然會得罪揚王，到時局勢動蕩就很難挽回了。」
「不如大將軍借口要詢問陛下的病情，然後賺到府上。」陳生做了個割喉的手勢，道：「只要好好保護他府邸家人，給出合理的解釋，想必揚王也不願意得罪帝都。」
「當務之急是先穩住局勢，得趕在雪夜回來之前把一切塵埃落定，最好能在他回京途中截殺他！」魏重的眼中露出一絲凶光。
「放心，雪夜倉促回京，必然沒帶多少兵馬，況且手中沒有兵權，只要拿下了張威，他也獨木難支。」陳生道：「不過，他畢竟已經是名義上的丞相，截殺朝廷重臣，這可不容易，萬一失敗，後果很嚴重。」
「現在馬上派人去晉州晉陽城，接晉王進京，只要晉王進京，馬上進行冊立，大局可定！」
「宋忠，你先回去宮中穩住情況，切勿走漏風聲，有急事立刻派人來報。」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