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隻鴨（蟲）

【由於種種原因，我背負了一大筆欠款……不過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得努力賺錢了。

冬妮婭，老實說我從未設想過，金錢──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摩拉──會限制我前進的腳步。

賺錢確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畢竟在遙遠的璃月就有一句古話叫「一分摩拉難倒英雄漢」。

但願我能順利賺到足夠的錢，不然過不了幾天，你的哥哥就要開始物色通風良好的橋洞了。】

「我先回答你的問題吧。」

中原中也秉持著自己年齡大，要讓著弟弟的禮讓精神，首先開口答道。

對此，達達利亞非常樂見其成。

畢竟他對於這地方是個什麼情況一無所知，多聽聽也無妨。

其實，自從醒來之後，達達利亞心裡隱隱有一個讓他感到不安的想法……但他並不願意相信。

這些人用的語言根本不是提瓦特通用語，也不是什麼丘丘語之類的怪物所用的語言，更像是一個全新的語言體系。

儘管達達利亞並不清楚自己能聽懂這些語言並使用出來的原因，但是僅以現在的情況來看……

這裡，也許大概可能，不是提瓦特大陸。

「這裡是位於日本橫濱港口黑手黨的地下醫院。」

中原中也說完之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急忙補充道：「但是不要擔心，我們雖然是黑手黨，但是一般不會傷害普通人的。」

「嗯……」

達達利亞陷入了沉思。

日本是什麼？

橫濱是什麼？

黑手黨是什麼？

地下醫院又是什麼？

整句話中達達利亞聽懂的詞只有「港口」和「普通人」。

心中的不安更盛。

之前在深淵，他起碼是確定那裡還在提瓦特大陸的，那麼就意味著自己總能找到家的方向。

至少他知道，不論自己去往何方，那個屋頂積滿厚厚白雪的小木屋裡總會亮著燈。

可是現在……

「你知道至冬國在哪裡嗎？」

猶豫了一下，達達利亞還是抱著一絲希望開口問道，態度竟然有些小心翼翼。

說來慚愧，他有些想家了。

當初一氣之下離開家的時候，他想過自己再也不回去的可能，當時覺得這都不算事。

可是在深淵遊歷這麼久，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他的腦海里也會飄起母親做的熱哄哄的蔬菜湯的氣味。

睡夢中偶爾也會閃過想到與父親一起冰釣時，大魚上鉤的情景……那時父親會開懷大笑，用寬大的粗糙手掌拍擊自己的肩膀。

出了深淵之後，很快就能回家了，弟弟妹妹們一定很想我吧——在離開深淵之前，他是這樣想的。

可現實與想象南轅北轍。

「至冬國？我沒聽說過。」

中原中也面露難色。

看到少年有些期待的表情，他猜測那可能是達達利亞的家。

「你別急，也許那裡只是太遠了，所以我才沒聽說過，等等我查一下！」

達達利亞看著中原中也從隨身的黑色大號皮包中拿出一個黑漆漆，像是書本一樣的東西，橫著翻開。

是什麼法器嗎？

還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東西。

「謝謝你，中原中也。」

雖然不清楚那東西是什麼，達達利亞還是知道中原中也正在幫他找家的信息的。

中原中也像是不甘心一樣來回翻找著，最終還是有些遺憾地抬起頭。

「沒找到。」

像是怕達達利亞失望，他又急忙追問：「至冬國是你的家嗎？你有沒有什麼更詳細的信息？可以描述一下氣候條件嗎？有可能只是我們這邊的稱呼不一樣……」

「你知道提瓦特大陸嗎？」

沒有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達達利亞提出了另外的問題。

「沒有，據我所知，地球上沒有任何一塊大陸被稱為『提瓦特"。」

中原中也摸不著頭腦，有些懷疑這個小子在開玩笑。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埋頭用筆記本電腦查起來有關提瓦特大陸的資料。

「嗯……你說『提瓦特"，如果資料沒有出錯，在希伯來語中是『方舟"的意思。」

瀏覽了電腦上出現的一系列信息，中原中也簡單地為達達利亞解釋：「『方舟"一般情況下是指『諾亞方舟"，在《聖經》中是指諾亞為了逃避毀天滅地的大洪水，建造的一個可以承載自己與家人，以及地球上陸上生物的船。」

「『方舟"嗎……」

達達利亞眼神里閃過一絲凝重，但很快掩飾掉了。他默默記下「地球」「希伯來語」「聖經」等辭彙，準備日後再查。

「所以，你問這個做什麼呢？」

好奇心驅使著中原中也問出了這個問題，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少年顯得越發神秘了。

「沒什麼……就是我的記憶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達達利亞語氣遲疑。

他有點不太能確定自己現在記憶的真實性，很明顯自己腦海里有很多自己本不應該知道的事。比如多出來的語言知識，比如直覺告訴自己，自己已經離開提瓦特大陸。

「在我的記憶里，我來自一個叫提瓦特大陸的地方，那裡有七個國家，我的家就在至冬國。可是這裡根本沒有提瓦特大陸，更沒有至冬國。」

看著中原中也有些擔憂的目光，達達利亞選擇把自己的情況如實相告，他不覺得這些信息有什麼值得隱瞞的。

「你說，有沒有可能我的記憶出錯了？比如被撞壞了腦袋之類的……」

「雖然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我覺得你的記憶很有可能是真的。」

見達達利亞坦誠，中原中也沒有遮掩：「其實，在你昏迷時，我調查過你過去的資料……結果一無所獲。你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一樣，所以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的來歷。」

「也許你的調查還不夠深入。」

達達利亞說。

「我會請求醫生為你進行更深入的腦部檢查的。」中原中也開口，「不論是內科還是心理學層面。」

「嗯，謝謝。」

達達利亞點頭，這個熱心的小蘿蔔頭比他想象中認真可靠。不知何時，他已經在心裡把中原中也的顏色和胡蘿蔔畫上了等號。

這種事情單憑他一個人的懷疑沒法確認，儘管中原中也看起來沒有說謊，但他也沒辦法相信中原中也的一面之詞。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最好是自己親眼所見。

可是現在這個視力狀況實在堪憂啊……腦中紛雜的想法打著轉，達達利亞默默嘆氣。

他覺得這甚至比不眠不休戰後還要令人疲憊，比直面魔神還要讓他痛苦。

「那個女孩，她怎麼樣了？」

為了拋開那些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猜想，達達利亞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哪個女孩？」

中原中也愣神了一陣，這才反應過來達達利亞說的是誰，「我們和她交流過信息之後，就讓她離開了。不過……」

「哈——中也你怎麼還在這裡？」

一個身著白大褂，約莫二十來歲的男人打著哈欠推門走了進來，打斷了中也的話。

「誒？你小子這麼快就醒了？我還以為會更晚一些的。」

白大褂男人走進兩人身邊，像是打量什麼稀罕物一樣上下掃視著達達利亞。

儘管看不見來人的模樣，但敏銳的感官感受到盯著自己的冰冷目光。達達利亞皺起了眉頭，不著痕迹地往後挪動了身子。

那目光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什麼活生生的人，反倒是像在打量什麼珍寶什麼的，和船上那些人販子很像。

「外科醫生。」

中原中也出聲提醒。

「啊抱歉，實在是這小子太稀奇了。」

外科醫生收回視線，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都這麼晚了你們還這麼有精神，不愧是年輕人啊。不像我，都困得不行了。」

「行了行了，說得就好像你有多老似的。」中原中也故作嫌惡地擺擺手。

聽著兩人互動，達達利亞稍微有些懸起的心又放了下來。看來這個外科醫生應該是中原中也在這裡的朋友吧……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再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外科醫生走近了些，記錄了一下床頭儀器上的數值。

「唔……沒什麼大問題。」

他喃喃自語，目光不經意掃過分別坐在床上的和凳子上兩個少年，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提高了些音量：「你們貼這麼近做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子高中生？」

「什麼？」

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往後靠，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為了讓達達利亞能看見自己的臉，於是和對方坐得極近。

那種姿態在不清楚實情的人看來有些太過親密了些。

「外，外科醫生，你聽我解釋。」

察覺到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中原中也慌慌張張地想要組織語言，卻一時之間不知說些什麼。

「醫生，是因為我眼睛看不清東西。」

達達利亞倒是很坦然。

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慌張的，只是老老實實地開口和外科醫生解釋原因。

「行吧，那過會兒我們順便來做一下視力檢查。」

外科醫生倒是沒有繼續取笑中原中也的意思，他還等著早點幹完活，然後早點下班呢。

……

「你的身體恢復情況比我想象中要好，大腦也沒有任何損傷。」

病床邊，看著手中的檢查單，外科醫生滿意地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暗淡的笑容。

「關於視力問題。你現在需要佩戴左眼兩千一百度，右眼一千八百度的眼鏡來輔助視力，具體的數據需要精確測量。」

他把手中的檢測報告往後翻了一頁，才繼續補充道：「需要注意的是，你的視力有可能隨著身體狀況恢復而恢復，近視眼鏡不能經常佩戴，否則你的眼睛適應之後可能會很難恢復到原來的狀況。你確定要配近視眼鏡嗎？」

「確定。」

達達利亞點點頭。

他現在急需一雙好眼睛親眼確認這個世界的模樣。

「如果沒問題的話，包括住院費、手術費、各類藥物再加上眼鏡在內的總治療費用是七千兩百三一千六百二元。順帶一提，我這裡不接受醫保，請給我支付現金或銀行轉賬。」

外科醫生收回笑容，面無表情地報出了一長串數字。

這讓達達利亞有些呆愣。

「……請問多少錢，您可以再說一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