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溫棚里的希望

小毛收到大姐「叫爸媽回來吃飯」的指令后，迅速地跑向「南地」。除了叫父母吃飯之外，他還有一個重要的消息要跟父母分享。

太陽出來了，溫棚上的草衫都已經被卸掉，陽光可以透過塑膠布射進溫棚里，溫度就會升高，茄子也會長得更快。白色的塑膠布在久違的冬日陽光的照射下，白晃晃的，熠熠閃光，像是散射著無盡的希望。

還沒走到跟前，小毛就扯著嗓子看到，「俺媽，吃飯！」

過了一會從那白色的溫棚里傳出了母親回應道，「知道了，馬上回去。」

小毛興奮地繼續往溫棚走去，繼續喊道，「俺爸，吃飯！」

但父親沒有回應，只是母親又一次回應，「知道了。」

走到溫棚旁邊，小毛掀開溫棚的一角，把頭探進去，一股熱浪迎面撲來，跟外面的寒冷的天氣形成鮮明的對比。綠油油的茄子一排排矗立著，碩大的茄子葉下，零星地點綴著紫色的小花，長勢喜人。小毛不禁地感嘆了句「長得真快，真好看！」

是的，還是一個月前，種植茄子的時候，小毛進去過溫棚里一次，看到一顆顆小小的茄子苗，小毛還偷偷地問母親，「它們能活嗎？」母親還罵他「胡說啥呢，你就不能盼著它們長好點。」

母親看到一顆小小的腦袋伸進溫棚，朝小毛喊道，「你快出去，把溫棚壓好，別讓溫度散出去了。」

小毛乖乖地退了出去，又重複了一句，「快點回家吃飯吧，麵條都下好了，馬上該涼了。」

小毛在溫棚外面等了好一會，父親和母親才從溫棚里爬出來，又趕緊用土塊壓住溫棚的出入口。母親叮囑父親，「快點把襖子穿上，別閃著汗了，生病了。」然後把父親的棉襖遞了過去。這一幕，小毛見過太多次了，因為父親留有病根，母親就格外小心照顧。據說，以前父親生病嚴重的時候，有兩三年的時間，母親都是給父親單獨做飯。

父母把棉襖穿上，再三檢查了溫棚的出入口之後，才起身往家裡走去。

小毛跟著父母身邊，母親低頭看了一眼小毛腳上的鞋子，問了一句，「鞋子大嗎？暖和嗎？」

小毛興奮地抬起腳，沖著母親傻笑道，「不大不大，剛好，比之前的棉鞋暖和多了。」

「這鞋你要穿的愛惜些啊，別穿兩天就弄爛了。你二姐一直想要，我都沒給她買。」母親的話語里透露著明顯的偏愛。

小毛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父親埋著頭，走在旁邊，一直沒有作聲。

「對了，媽，有個好消息要跟你說」，小毛激動地看著母親。

母親側面看著小毛，好奇地問「啥事啊？」

「我被抽到去鄉里參加語文競賽了！」小毛興高采烈地看著母親。

母親停下了腳步，注視著小毛，高興地問，「真的嗎？」

「真的，全班只有三個人」小毛堅定地回答。

母親停下腳步，停頓了片刻，笑容在臉上綻放，看著小毛，右手摸著小毛的頭，對小毛說，「真厲害，好好學啊」。說完，轉頭對走在一旁的小毛父親說，「你聽到了嗎？小毛要去鄉里參加競賽了！」

父親轉頭看了他們娘倆一眼，依舊不動聲色地回了句，「聽到了。」

小毛看到父親的反應，有些許失落，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被通知可以參加考試，以前總是聽到二姐參加競賽的消息，看到二姐參加競賽拿回的獎品。但他似乎也已經對父親這般的反應已經早有預料，因為他幾乎沒有看到父親在他們面前因為任何事情有過開心的表情。

母親接著問小毛，「什麼時候去考試？」

小毛眨巴著眼睛回答道，「下下周六。」

母親說，「那你這兩個星期自己好好複習準備。」

小毛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答道，「好。」那聲音擲地有聲。

母親伸出右手拉起了小毛的左手，關切地問道，「冷嗎？」

小毛對母親這突入襲來的動作有點不知所措，而且太陽出來了，加上剛才腳上的保溫鞋，他這會並不覺得冷，所以母親這句關心的問話多少更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隨口應了一聲，「不冷。」

但母親這布滿了老繭的粗糙手掌握著小毛小手的剎那間，還是有一股暖流傳導過來，直抵心裡。

風雪雖過，寒冷如常，同學的欺凌羞辱、姐姐的吵鬧責罵甚至父親嚴厲如冰霜的樣子都在這樣極冷的天氣里讓人有點招架不住。但，風雪之後陽光降至，溫暖不期而遇，一切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