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凌雲堡故人
「我記得十年前沒封上啊。」世子李南風嘀嘀咕咕地抱怨。
燕回等人望著刀削斧刻的崖壁，如果不是有這位世子帶路，他們絕對注意不到。
密道已經被一大堆巨石堵得死死的，憑他們根本挪不開。
地道的計劃失敗了。
牛逵怒視著世子李南風。
他咽了咽口水，道：「除了我和父親，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燕回走進密道，伸手在一塊巨石表面摩挲，感覺有的地方光滑，有的地方粗糙，然後摸到了一處鑿子留下的痕迹。
「有人敲過這塊石頭，應該就是最近的事兒。」
太子道：「看來你們家族的秘密泄露了，既然你父親喜歡李奚州，也有可能把秘密告訴他。」
世子哀怨道：「那怎麼辦？沒有其他路可以進入凌雲堡了。」
「強攻。」太子說，「可我們沒有時間，更沒有攻城器。」
燕回望了一眼四周：「附近有沒有什麼地方，既可以觀察到要塞，又不會被發現？」
他們爬上一條岩石遍布的狹窄山道，這趟旅程相當危險，但他們行進的速度很快，只是世子一直在抱怨。
最終，他們爬到了懸崖邊，躲在一塊拔地而起的巨石後面，擋住了呼嘯的山風。
「不要直起身子。」世子告誡他們。
他爬到石頭另一側，伸手一指：「就在那。」
凌雲堡就在眼前。它依山而建，彷彿與山峰融為一體。
這座山中要塞平實無奇，城牆光滑平整。
從隘口到要塞，只有一條狹窄的小路。
「看見了嗎？攻不進去啊。」
燕回俯視要塞的底部，城牆矗立在巨石之中。爬石頭不是問題，但城牆怎麼上去？
「您剛才說城牆有多高？將軍。」
「這也能爬？」
爬手壁虎拿起一卷繩索斜套在肩膀上，又仰頭看著高聳的要塞。
「你的兵就喜歡挑戰，將軍。」
燕回思索一番，也沒別的辦法，於是遞給他一把匕首。
「就當是幫我的忙。成了，那件事一筆勾銷。」
「賞我一壺酒就行了。」壁虎笑著說。
他把匕首插進靴子，轉身面對巨石，伸手摸索可抓之處，靈活的手指四處游移。
短短几息，他找到了著手點，立刻開始攀登。
他爬了約三米左右，稍一停頓，嘀咕道。
「這可沒有大戶人家的牆光滑。」
燕回看著他越爬越高，身影原來越小，身體不搖晃，腳下也不打滑，這才鬆了口氣。
四周的陰影中潛伏著一幫士兵，有孟修堯手下最好的弓手，還要牛逵手下的斥候，總共四十人。
其餘的兵力全都布置在不遠處，由牛逵指揮，等城門打開，他便與太子率軍進攻。
眾人紛紛反對這個作戰計劃。
「我們是為篡位者而來，最好是活捉。」燕回強調。
「你想跟他決鬥？還是那個胡謅的故事吸引你了？」牛逵道。
燕回也不確定。但世子講的故事確實吸引了他，篡位者自詡是替神行事，那些死在纏身之林的黑箭也這麼說，他很好奇這背後的力量。
而且，在他第一眼看見凌雲堡的時候，血吟之聲就響起了，從微弱到嘹亮。那調子不是警告，而是興奮。
他招來孟修堯和聶君遙，在黑夜中細語交談：「修堯，你帶人沿著城垛前進，解決崗哨，控制大院。君遙，帶兄弟們去打開城門，等主力抵達。」
「你呢？」孟修堯挑起眉毛。
「我要進去」他帶頭看了一眼，壁虎的身影仍在縮小。
「告訴所有人，掉下來也不要出聲。」
燕回說完，抓住壁虎扔下的繩子，率先爬了上去。
山風在耳邊呼呼作響，等他趕上壁虎時，胳膊火燒火燎地疼，手指幾乎麻木。
壁虎僅僅用幾根手指扣著石縫，雙腿頂著牆，就這麼休息著。
燕回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壁虎點頭致意，伸出一根手指：「一個。」
燕回的手指恢復了一些，稍稍拉起身體，往牆內飛速地瞟了一眼。
哨兵就在幾米外，裹著斗篷，縮在凹處避風，他頭頂的火把在風中明火不定。
哨兵使勁地搓著手，呼出一口白氣。
燕回伸手抽出鴉斬劍，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個魚躍翻過了城牆。
他原本希望對方因為驚嚇而手足失措，結果那人只是獃獃地站在原地，任由鴉斬割開了喉嚨。
燕回招呼壁虎上來，又把斗篷遞給他。
「披上，來回走動，要像巡邏一樣。如果有人跟你說話，殺了他。」
燕回走到城牆邊，拉動了兩下繩子。
過了許久，孟修堯的腦袋冒了出來，又過了很久，他手下士兵才爬上來。
聶君遙是最後一個上來。
眾人雙手不停顫抖，不知是冷還是疼。
燕回數過人頭，發現沒人掉下去，很滿意這個結果。
「休息一刻，各自行動，動作要輕。」
一刻過後，他們兵分兩路。孟修堯帶人引弓搭箭，沿著城垛向左，聶君遙帶人往右突進城門。
悶哼聲傳來，哨兵被解決。
燕回找到進入堡內的台階，疾步沖了下去。
通過世子李南風的信息，燕回判斷他弟弟應該住在凌雲堡正中央的屋內。
燕回加快了腳步，血吟愈發嘹亮。
燕回剛推開門就撞見兩個大漢，他倆坐在一張小桌旁，桌上擺著一大缸酒。
第一個人剛剛站起身就死掉了，銀光一閃，劍鋒刺穿他的胸膛，肋骨應聲裂開。
第二個人企圖拔出匕首，被燕回用匕首插穿了脖子，當即倒地。
他用屍體的衣服擦了擦手掌，打量起周遭的環境。
屋內有條通道通往深處，而左邊是樓梯。
燕回挑了通道，慢慢地挪步，裡面沒有火光，很可能存在危險。
很快他來到一扇巨大的門前，門縫虛掩，透出火把的光。
居然沒有衛兵。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石屋，六根石柱支撐房頂，牆壁隱藏在黑暗中。
有個男人坐在高椅上，此人高大魁梧，左臉頰有一條深深的傷疤。
他的膝蓋上擱著一柄長劍，樣式古樸。
他一言未發，紋絲不動地坐著，默默打量著，眼中毫無驚慌與恐懼。
此刻，血吟不再高亢，反而清柔低吟。
「李奚州！」
燕回大喊一聲，大步向前。
燕回漸漸走近，對方依舊不動，沒有說話，也沒有拿起劍。
等燕回距他不過幾步距離時，發現他左手腕繞著一根黑色鐵鏈，延伸到陰影處。
他突然一扯，鏈子一聲脆響，猛地撞在石頭上，火花四濺。
他從陰影內扯出一個人來，那人身段苗條，被塞住了嘴，手腕上綁著鎖鏈。
她踉蹌跪在李奚州面前，燕回只來得及瞥見她的黑髮和身上的灰袍。
李奚州忽然起身，持劍抵在她的喉嚨上。
「將軍，」他的聲音幾近哀傷，「看見故人也不打個招呼嗎？」
她的眼眸飽含恐懼，彷彿在哀求。她喊不出聲，瘋狂地搖頭。
燕回與她四目相對，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要救我！
相隔這麼多年，即使化成灰，燕回也認得出來，是古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