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6章 毀滅七州的預言

石匠穆林的燒傷恢復得不錯，但臉頰到脖子的一大片傷疤將伴他一生。

儘管如此，他還是與以往一樣和藹可親，面對燕回的請求，他卻顯得有些傷感。

「她救了我的命，又一直照顧我，做這種事……」石匠有些為難。

「換做是你，你也會這樣對待妻子的。」燕回說。

「看來我們的歌聲意見一致，我答應你。」

古琳敲了敲門，進來時端著一碗熱湯，「他吃完東西該換藥了。」

換完葯后，燕回拍了拍穆林以示感謝，與她走出房間。

古琳住在商會的老宅中，這裡原本是凌靈的房間。

「我找了個箱子裝你的物品。」她對燕回說。

「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用不了這麼大的箱子。」燕回說完，打開一個包裹，正是小趾返回時帶給他的木片，用瑟婉的絲巾包著。

「這是什麼？」

「我妹妹送的。」

「從沒聽說你還有個妹妹？」

「我也只見過她一次。」

古琳握住他的手，不再追問，只是盯著他的眼睛。

「你告訴他們了嗎？」古琳問。

「只對浩然說了，其他人都以為我坐最後一艘船。」

「我們都失去了很多。我們一定可以回去的，等戰爭結束……」

燕回狠狠抓著她的手，道：「我什麼也沒失去，反而得到了很多。」

她笑了，抿了一口茶。「長老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還沒有，等我們走的時候就完成了。」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任務是什麼嗎？」

燕回另一隻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笑著點了點頭。

那是寒冬中的一天，魁長老站在訓練場邊，觀看幾位教頭在對新入殿的孩子們訓練。

「燕回。」魁長老叫住了他。

「魁長老，我請求至高殿同意影衛軍在此地駐紮過冬。」

「同意。凌雲堡情況如何？」

「很冷。」三個月以來，影衛軍大部分時間都在凌雲堡與岐州的交界處，追捕一群極其野蠻的狂道者，他們自稱是月刃之子，但行事做派令人作嘔，其中之一便是綁架強迫孩子滿皈依。

他們對許多孩子施以各種殘酷的虐待，凡是不聽話的，便直接殺掉。

燕回率軍穿越了岐州邊境的丘陵和山谷，逼得他們走投無路，最終困在山谷中的狂道者僅剩幾十人。

然而，敵軍中有兩個孩子，一個八歲，一個九歲，朝影衛軍射箭。

燕回命令聶君遙放箭，將其全部解決。

「損失呢？」長老問。

「四人死亡，十人受傷。」

「月刃之子是什麼？」

「他們追隨李奚州的神，很多岐州人相信他是《界文》中預言的月刃。」

「原來如此，我聽聞岐州最近又流傳了《界文十經》，講述了篡權者的生平與殉難之跡。新任岐王宣布此書為異端邪說，下令焚毀。但燒掉一本，又誕生千本。看來我們殺死了一個瘋子，卻又催生了一個道派。真是諷刺啊……」

「是的，長老。」燕回還有話說，猶豫不決時，卻被長老搶先說了出來。

「陛下希望至高殿支持他打仗。」

「是的，長老。」燕回此時不知該怎麼說。

「燕回，你相信瀛洲軍隊準備侵犯梁國邊境嗎？」

「不信。」

「你相信瀛洲的狂道者綁架我們的孩子嗎？」

「不信。」

「既然如此，你認為梁國未來的繁榮取決於瀛洲港口嗎？」

「我不這麼認為。」

「那你為什麼要尋求我的支持？」

「我來求您指點。陛下用我父親和家人逼我就範，可我不想為了保全家人而去發動戰爭。至高殿獨立皇權之外，我希望六殿能夠聯合請願……」

「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至高殿早已不復以往……神庭司的長老迫不及待地想要剷除鄰國異端，軒轅殿一心只想著書，飄雪殿不再摻和朝野之事，至於禪魔宗和陰陽教，他們對凡間之事毫無興趣。你明白了嗎？」

「長老，我認為還有一股力量，也許比六殿聯合起來的力量都大。」

燕回本以為魁長老聽了這話必然大驚失色，沒想到他只是微微揚起眉毛。

「看來你都知道了，也罷。陪我走走吧。」

他們默默無言地走過冰霜的土地，一股懷舊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禁有些傷感。

雖然至高殿內的生活失去了很多溫馨，承受了許多痛苦，但那畢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皇帝的陰謀詭計和七殿的秘密，才是真正導致他走進黑暗與混亂的根本原因。

「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魁長老問道。

「我在西方遇見一個人，他原本與我們同宗同源。」

「他跟你講了第七殿的事情？」

「沒說太多，他確認了第七殿是全體長老心知肚明的秘密。不過，近來第四殿神庭司的穆長老有些反常，我懷疑他並不知情。」

「他確實不知情，但瞞著他也是極有必要的。你不同意嗎？」

「我同意，穆長老為人激進……」

「你對第七殿知道多少？」

「是專門研習黑巫術的分支，正如第六殿至高殿主戰，第五殿飄雪殿主醫。」

「正是，不過第七殿的人不能提及黑巫術。他們認為自己是神秘力量的守護者，大多藐視世俗的觀念。」

「他們會幫助我們嗎？」

「當然，第七殿的人一直在幫助我們，直到今天。」

「我在獸原高地遇到的人提到了七殿內亂，說第七殿有人因神秘力量而墮落。」

「是墮落還是受到蒙蔽，誰能知道呢？當時的情況已經塵封歷史，我們所清楚的是，第七殿成員掌握了禁忌之術，並且與往生建立了聯繫，接觸到了一些禁忌般的存在，差點導致六殿和梁國徹底湮滅。」

「但我們還是打敗了它？」

「應該是封印，更準確地說是遏制。它依舊潛伏在往生界，有人響應它的召喚，暗中布局。」

「六殿刺殺之夜。」

「不止如此。」

燕回想起燕州城的獨眼男人，「潛伏者。」

這句話讓長老的臉色轉為訝異：「這你也知道？」

「他是誰？」

魁長老站住了身子，望向訓練場上的孩子們。

「或許是墨庄教頭，多年以來瘋瘋癲癲的外表做掩飾；亦或許是齊鴻、夏翎、魍魎，都有可能。」

長老回頭看著燕回，那眼神令人不安，「第一將軍的兒子也是很好的偽裝，不是嗎？」

燕回點點頭：「的確。」

長老繼續往前走去。「我的意思是，他隱藏得太好了，第七殿渡生司沒有辦法揭露他的身份，也許是七殿的弟子，也許是麾下的士兵，甚至可能是與七殿毫無瓜葛的人。預言中沒有指明他的方式，卻指出了他的目的——摧毀七殿勢力。」

燕回困惑地皺起眉頭。「長老，您說的語言是指？」

「潛伏者是多年以前的第七殿渡生司中人告知的，他們當中有人擁有天賦，可以窺探未來。這些人的本事都不太相同，一種是通過雲層的聚散離合，另一種是通過星宿的排列順序而形成真實的景象，但兩者都證明了一點。我們只有一次機會揭露潛伏者的身份，假如失敗，六殿必遭毀滅，沒了六殿支撐，大梁必定亡國。」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機會？」

「是的，且只有一次機會。上次有人預言此事是在一百多年前，他死前留下一段話，『當皇帝派遣大軍渡過東海，戰爭將撕開潛伏者的面具。他尋求同伴的死亡，也尋到自身的末日』。」

同伴的死亡……

「你在至高殿訓練時經歷過兩次危險，所幸都活了下來。我們相信，幕後黑手雖然潛伏在往生界，但它非常渴望要你的命。」

「如果他藏身至高殿，為何不直接殺了我？」

「可能是沒有這樣的機會，或者擔心因此暴露身份，而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混亂的戰爭中，機會就比較多。」

燕回不禁打了個寒戰，「皇帝發動的戰爭是我們的機會？」

「唯一的機會。」

「憑一個一百多年前將死之人的預言，您就把至高殿全部實力送到戰場？」

「這場戰爭不可避免，至高殿也只是順勢而為。」

「如果戰爭爆發，梁國也有滅亡的可能。」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大梁必然滅國。不僅僅是七州烽煙再起，而是徹頭徹尾的滅亡。土地荒蕪，森林盡焚，七州子民全部難逃一死，我們沒得選。」

【作者題外話】：《死者在上》第二卷即將結束，以瀛洲大戰的結束收尾。

感謝能夠看到這一章的寥寥幾位讀者，我很感激

敘事是我一直想嘗試的事情，江南大神的《龍族》是我最喜歡的一部網文

所以，第三卷將以多線敘事為主，每個人物將自成一條線，這也是我寫書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