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去何從

第四章 何去何從

第四章何去何從

羅將軍似乎看出了杜安心底的迷茫。嘆息一聲,說道:「你回去好生思量吧。」

杜安說道:「那小侄就告辭了。」

捲入如此大事之中,杜安自然要好還拜訪一下親朋故舊,得到一些指點。

羅將軍看著杜安離開,心中無數滋味湧上心頭,忽然吟道:「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看而今---」他忽然將自己的腰刀彈開。露出一抹雪白的鋒芒,看著鋒芒上倒影自己蒼老的容顏,恍惚之間,似乎看見了自己少年的模樣。

當年他與杜安的二叔,兩人意氣風發,在廣平郡王面前帳前請命,先登上都城。蒙古守將拔都堅韌之極,雖然城圍數重,依然巋然不動。是他羅某人硬生生攻下城門,斬將奪旗,為大軍打開通道。

那個時候,不僅僅是他羅某人。還有晉陽元從,以及各派系的將領,何等意氣風發。不僅僅對外未嘗一敗,朝廷大事,更是大多是他們這些勛貴定奪。

但是短短二十多年過去了。

北伐第一名將,廣平郡王完顏昭病故,完顏一脈,煙消雲散。碎葉一敗,晉陽元從,一厥不振。當年率領千軍萬馬的汾陽郡王郭秉義,而今也只能在家中讀書習字了。

如果二十多年前,他天水郡王是什麼東西。不過一降人而已。

但是而今,他卻什麼也做不到。

刀身上面的倒影,少年的模樣也慢慢的淡去。變成了眼前的自己,頭髮半斑白,自己連戰場也上不了了。而自己子侄被欺負了,自己還要勸他退讓,羅將軍內心之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可憐白髮生,可憐白髮生。」羅將軍信手將刀收入刀鞘之中。

羅將軍忽然有一種感覺,屬於他們的時代,當年舉國奮舉,千軍競發的大北伐時代,早就過去了。只是他自己不想承認而已。

現在已經不是武人的時代了。難道未來真是士大夫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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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杜安披著一件大氅,深夜無眠,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忽然杜安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杜安轉身,卻見正是卿卿,她悄然站在一側,手上放著一件大氅。早春時節的夜晚,還有一些清冷的意味。

卿卿見杜安看見了她,雲步微移,來到杜安身邊,為杜安披上大裳,她說道:「公子,小心著涼。」

杜安握住卿卿的手,說道:「我好歹是武勛出身,這一點清寒算得了什麼?」

杜安雖然沒有想出仕的意思,但是家傳的武學,他卻是有繼承的。在他看來,所謂家傳武學,也沒有那麼多神秘的地方,不過是一種比較特殊的訓練方法。就好像很多後世很多體育項目。背後都有一套訓練方法。杜安在這上面沒有多出彩,但是強身健體卻是足夠了。

卿卿說道:「公子有什麼心思悶在心裡,別悶在心裡。」

卿卿早已是杜安的屋裡人了。杜安完全信得過卿卿,他思忖片刻,說道:「也好,這一件事情,也該跟你說說。」隨即將今日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卿卿聽,繼續說道:「在拜訪羅叔父之後,我又拜訪了其他幾位叔父。打聽了一下,羅叔父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前番已經有人向陛下建言立儲了。但是陛下以喪子之痛,錐心蝕骨,實不堪言。將這一件事情推託了。儲位之風波,或許要波及到我家了。」

「京師居,大不易。」

卿卿聽了大為驚慌,一下子抓住了杜安的手,說道:「公子,我們該怎麼辦啊?」

杜安說道:「靜觀其變。」

卿卿有些不懂。杜安說道:「而今僅僅是風聲而已,是各個皇子都蠢蠢欲動,而誰都沒有動的。雖然我覺得韓家是在為皇長孫辦事。但是他到底有皇長孫幾成授意。是真是皇長孫指使,還是扯虎皮,嚇唬人?」

「所以,當務之急。是不能自己嚇唬自己。且看他手段,我杜家到底不是尋常門第。他如果真做的太過分,即便是唇亡齒寒,諸位叔伯們,也不會無動於衷。但是我自己先亂陣腳。那就無藥可救了。」

卿卿還是不懂,但是她眼神愣愣的看著杜安,眼神之中,充滿了信任與仰慕。

杜安見狀,心中也是一暖,暗道:「杜安,不管怎麼樣,都要先斗一場再說。」

這是他思量一夜,下定的決心。

在野外遇見猛獸,最不可選的選擇就是轉身就跑。因為如此一來,對方必然會得寸進尺。是的,面對即將到來的奪嫡風暴,杜安也生出了迴避的想法。

畢竟杜安而今家財數十萬貫,雖然晉陽元從一脈衰敗了。但是這樣看與誰相比,比起而今興起的新貴們。晉陽元從一脈是昨日黃花了。但是於尋常百姓來說,開國功臣之後,依舊是高不可攀。

他即便是真要想當官,也當避開這個風口浪尖。要知道,奪嫡之爭,九死一生。重生一世的杜安,最惜命不過了。怎麼肯參與進去。

但是退,也是需要方法的。要先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再想辦法從京師撤出,回太原老家去。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回京師不遲。

杜安對卿卿說道:「這一段時間,家裡的事情我都交給你了。幫我照顧好姑姑。如果事情真的不妙了。我會做安排,你就帶著姑姑先出京,記住到時候一定要聽話。」

卿卿有些緊張,一張柔弱的臉龐在月光之下,更顯得蒼白,依舊咬著牙說道:「我明白。只是姑姑今日要我告訴你,她已經定下時日,就在白雲觀外的桃園。」

杜安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了。應付一下便是了。」

桃園相會,卻也是鄴都的一個習俗。卻說太祖當年,出山西,在相州一代站穩腳跟。但是與當地百姓不合。太祖乃出軍中未婚將士,招百姓之中未婚女子以及寡婦。集體婚配。於是大軍與當地百姓一下子有關係,大軍才在河北大地上紮下根基。這種習俗,代代相傳下來。就演變成而今的模樣,白雲觀乃是全真一脈的道觀,白雲觀後有一大片桃林,桃樹並不高,再加上有道人的裁剪。很是寬疏。桃花開放的使節。雖然花開燦爛,但枝葉卻沒有長開,遠遠的能看見他們在桃林之中的動靜。不至於做出不合禮儀的事情來了。

而桃花本就有宜家宜室之意。

不過,對於而今的杜安來說,兒女私情,完全不值得一提。只是應付一下而已。

杜安心中暗道:「也好,看看我這裡不為所動,對面反應如何。」

在杜安想來,如果真是太孫決議對他杜家動手。等一下來的就是刑部,大理寺等衙門。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韓家得到了太孫或者天水郡王府強力支持,那麼韓家會進一步讓杜家寸步難行。如果這兩者都沒有。那麼韓某人就來找他談談了。

眼前很多事情都是迷霧。但是杜安卻有自己的定力。看韓家怎麼動,后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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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都之內,一座宅院之中。

韓克己正在細細觀摩一方屏風,這一方屏風,看上卻很是樸素,不顯眼。唯獨上面的字,筆走龍蛇,外圓潤而內筋骨,大有富貴之色。別有一番氣度。

開頭一行:「仕宦而至將相,富貴而歸故鄉。此人情之所榮,而今昔之所同也。」

這是歐陽修的《晝錦堂記》。韓克己在燈光下細細觀看,恨不得將自己臉貼在上面,一副陶醉之極的感覺。

其實,韓克己讀書不多,對書法更沒有什麼研究。他出身市井,在運河上有些名聲,後來為天水郡王府做事得力,才漸漸提拔上來。富貴之後,附庸風雅,這才弄了一個晝錦堂的招牌。就自詡書香門第,宰相世家了。似乎當年染血的手,就此乾淨了。只是真正的讀書人,看來,未免有沫猴而冠之意。

「家主,王府交代的事情,這都數日了,家主你怎麼不著急。」韓克己身邊一個管事說道。

韓克己優哉游哉的說道:「趙管事,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比如這一篇文章,當年先祖取了歐陽公的第一稿,正準備用,結果,歐陽公派人傳話說稿子有問題,不能用。先祖等了數日,歐陽公送來第二稿,拿過來一看,上面僅僅加了兩個『而』字。原來是『仕宦至將相,富貴歸故鄉。』一改為『仕宦而至將相,富貴而歸故鄉。』將文字之中火氣消融殆盡,大有我先祖韓忠獻公雍容華貴之風采。」

「這說明了什麼?」

這趙管事無語。他自然不明白這文字之中的機鋒所在。甚至韓克己也未必知道。只是他處處以文人士大夫自居,到處賣弄一些先祖軼事。

韓克已目光都沒有離開屏風,說道:「很多事情,要注意細節。一字之間,文風大變,為上面做事也是如此。同樣是做事,做好了,滿足上面的要求同時,也能讓我們沾些油水,但是如此,做不好。到時候,即便事情做下來了,也得不償失。」

趙管家其實是王府之中派出來的。雖然是管家,但有幾分監軍的意味,他說道;「老爺。您直接說準備怎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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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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