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煉獄家長子(8)

第41章 煉獄家長子(8)

於是,珠世與愈史郎在煉獄家住了下來。

因為珠世在鬼那邊是掛了名的逃亡者,為了不給房東及其他人造成麻煩,她們潛藏的住處都是一律買斷的,淺草那邊的洋房也是一樣,即使『短期』不回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近些年來,煉獄宅邸附近的紫藤花因為夕見的實驗而增加了不少,但兩人似乎沒有感到特別的不適。

或許是因為時值初冬,夕見離家后無人照顧,紫藤花在短短几日里已經凋謝了大半;或許是因為他們以前有用紫藤花精油抑制食人慾望的經歷,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抗性;也或許是因為愈史郎並未『犯錯』、而珠世一心想要彌補過錯,所以上天給予了他們一定的優待……誰知道呢?

雖然短時間內不能外出,還要在兩位柱(一位是前)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監視之下生活,珠世對此並沒有什麼抱怨,將心思全撲到了瑠火跟千壽郎身上。尤其是後者。

初生的嬰孩感官尤其靈敏,珠世在診治病人的過程中也遇到過因察覺到不對勁而哭鬧的孩子,當時只能尷尬地佯作不知,但千壽郎卻不會因為她身上流露出來的些許違和之處而抗拒她的靠近,令她萬分欣喜,幾乎把對方當成了親生孩子來照顧。

(儘管她『知道』這只是因為對方沒有多餘的力氣觀察他人。)

愈史郎的意見則大到爆炸。

他就連身為貓咪的茶茶丸都想趕出去,更何況是人類?!煉獄家可是有五個男性啊!空氣太渾濁了!怎麼能讓珠世大人待在這種環境里!?

珠世大人每天就圍在那個快死的女人身邊忙前忙后、還要被那個髮型詭異的大叔各種質疑,一群不懂感恩的傢伙!!!那女人還是趕緊死了算——也不行,她現在死了的話珠世大人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啊啊啊好氣啊,果然那天就不該去察看的,那混賬身手跟柱相差無幾,怎麼可能會受傷啊!!

更重要的是!這家人的血都好難吃!!

——關於珠世與愈史郎二鬼只要飲用少許人血就能保證生活這一說法,桑島跟槙壽郎仍舊心有疑慮。

畢竟血液被抽出來的那一瞬間是最新鮮的,難保他們不會被本能裹挾、趁機襲擊人類,即使展示了帶過來的袋裝血,仍然要求他們現場演示過一次。

當時真的是稍有異動就要身首異處了……

回憶起那天的肅穆氣氛,愈史郎忍不住抓了抓喉嚨。

大叔的血溫度比常人要高上許多倍、而老頭的血則帶著噼哩噼哩的細小電流,喝下去的瞬間有種喉嚨被傷到了的錯覺……為什麼??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好嘛!?

而唯一一個光是味道就讓人心神搖曳的稀血,珠世大人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能喝他的血;本人也掛著一副讓他都毛骨悚然的微笑說什麼等抓到鬼做實驗弄清楚他的血液的具體功效之後讓他們再喝也不遲……

能有什麼功效!不就是蘊含的能量更大所以更吸引鬼嗎!

那邊那個臭老頭,看什麼,還不快滾!珠世大人只是在喂那女人喝葯!又不是要把她毒死!那違背醫生原則!

愈史郎一邊用面對殺父仇人的力度搗著草藥,一邊怒氣沖沖地往桑島身上甩眼刀。

桑島完全不為所動,只是用一種奇異的神情打量著他們。

他當初會加入鬼殺隊,就是因為朝夕相依的母親被鬼所殺。不算短暫的獵鬼生涯中,他遇到過不少辯稱自己是被迫吃人、沒吃過多少人、吃的全都是道德敗壞的人的鬼,試圖矇騙他,好從他的刀下活命,殊不知自己身上的惡臭味濃烈到令人作嘔。

像珠世跟愈史郎這樣氣味如此淡薄、幾乎與人無異的鬼他還是頭一次見。

雖然已經可以確認對方的言語之中並無欺瞞,但是……

「這樣真的好嗎?槙壽郎。如果被鬼殺隊的同僚發現……」

「……所有責任,由我一力承擔。而且,您不覺得實在是太湊巧了嗎?」

不知什麼時候回到家的槙壽郎靜靜站在桑島身後,屋內的三人竟並未發覺他的現身。

「不論是繼國緣一無緣無故入夢,還是夕見的特殊體質、跟鬼舞辻無慘有莫大關係的珠世的現身,我認為其中應當有什麼聯繫。」

「若是夕見也擁有繼國緣一一般的天賦……主公一族的仇——不,鬼殺隊所有人的仇。或許就能在這一代得到了結。」

桑島的目光中頓時爆發出異樣的光彩,像懸挂在屋檐下的冰凌一般銳利,彷彿要把在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那個模糊的身影刺穿。

但那異彩只流轉了片刻就消失了,他嘆了口氣,語氣深沉:「然而日之呼吸的劍技,無處可尋啊。」

槙壽郎篤定地說:「主公大人必然有解決之法。」

「這一任主公……上次來信時是不是提到過他現在已經不能起身了?真擔心他能不能撐過這個冬天……」

兩人同時失去了語言。因為答案他們早已心知肚明。

良久后,桑島才再次開口,寬慰似地說道:「二十五歲好像已經是族中最長壽的了。我那一任,才二十二歲就離世了。」

頭頂上傳來了一聲苦笑。

「說起來,此事的報告,你寫好了沒啊?」

被問話的人『呃』了一聲,詭異地沉默了。

「……槙壽郎?」

「十分抱歉。」

槙壽郎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從瑠火出事之後,我有些魂不守舍,就連獵鬼的報告都是隱代為撰寫的……桑島大人,不知道您——」

「免談。我是絕對不會幫你寫的。」

「……」

在珠世的悉心調理之下,瑠火的身體狀況確實有了些許好轉,起碼已經不會時不時地咳嗽,進食也能自己來了。槙壽郎終於不再一有空就圍著妻子團團轉,將重心放回了工作上。

他向珠世詳細詢問了數百年前的事——尤其是繼國緣一與鬼舞辻無慘的相遇——還翻出了壓箱底的歷代炎柱手記進行比對,將所獲得的全部信息整理成冊,秘密地報告給了當時已經快要走到生命盡頭的主公。

而回信詭異地快,內容也讓他們大跌眼鏡。

——產屋敷一族知道繼國緣一與珠世的存在。

不僅如此,數百年來,他們一直在背地裡尋找珠世的下落。

除了珠世之外,還有繼國一族的後代。繼國緣一雖然明確沒有子嗣留存下來,但他的兄長、叛徒繼國岩勝,在加入鬼殺隊之前就已成家立業。兩人都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劍士,血脈中可能存在什麼特殊之處,若是能尋到具有天賦的後代,對鬼殺隊來說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只是時光荏苒,當時的許多資料也含糊不清,他們只能一點點地抽絲剝繭,到現在也沒能找到任何一方。

而煉獄夕見與珠世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曙光。

主公在信中叮囑他們務必保護、藏匿好珠世二人,直到他們搜尋到日之呼吸之前牢牢守住煉獄夕見的秘密,讓槙壽郎無需擔心隊律的問題等等,各方各面的注意事項,都一一寫清楚了。

「……主公大人,恐怕早就知情了吧。」槙壽郎輕輕摩挲著信上的字跡,有幾分慚愧。

「是啊,估計就等著你的報告呢。」桑島瞪了他一眼,又說:「下一年的最終選拔,你還是讓那孩子去吧。他的實力你我有目共睹,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

槙壽郎卡殼了一下。

他擔心什麼?

擔心一個能同時掌握三種呼吸法的人?

擔心一個身高才剛好能把刀立直的時候、就把在生死之間磨鍊技藝的柱打敗了的人?

擔心一個可能跟將鬼舞辻無慘逼入絕境的天才劍士擁有同等天賦的人?即使他到現在為止連一名上弦鬼都沒有遇到過?

——左右不過是,做父親的、擔心兒子。

下一年最終選拔的兩個月前,夕見才剛滿十周歲啊。

桑島看著對面神情變幻,哪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拍了拍槙壽郎的肩膀,勸解道:「常人擔常人之責,而那些遠遠超出他們能力範圍的責任,就要由非常人來承擔。鬼殺隊的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既然上天給了他這份資質,他就註定了要面對疾風暴雨。況且,如若沒有生死之間的較量,他就永遠無法發生蛻變。」

「你以為呢?」

槙壽郎沉默了半晌,將信紙仔細疊好放入懷中,神情堅毅地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找他。」

乍然從槙壽郎那裡得到參加下一任最終選拔的許可,夕見忍不住在心裡握拳大吼『終於!!』。

面上仍然恭敬有禮地向槙壽郎道了謝,他趁機向對方講述了自己『聽到』的一則軼事。

「對了,父親大人,在跟商販們打探消息的時候我聽到了件讓人在意的事情。」

「在八丈島上,有一戶富庶的人家,家中沒有男丁、全是女性。但周圍人並不見她們從事生產,不論是商賣或是農活……但就是這樣,那家人的財富也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斷,住所奢華氣派,衣食用度比東京府的一些貴族老爺們都好,讓島上的人都頗為艷羨。」

「與此同時,島上的富裕家庭一個接一個地出事,警察總也找不到兇手,事後清點的時候也總是發現受害者家中的財物大部分都遺失了……然而,那戶人家卻始終沒有遭殃。」

眼見槙壽郎的神色古怪,顯然是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了,夕見冷靜地總結道:「講述這個故事的商販,一直在感嘆這戶人家的幸運,但我覺得,世間違反常理之事,背後必然有古怪之處。」

放到別的時代、別的人物耳中,或許還會為故事中的這戶人家找些正當的理由,但是對鬼殺隊的隊士來說——

「我想,是不是那家人將男性成員作為祭品獻給了鬼,得到了鬼的幫助?或者,那家人本身就是受到了喜好奢華生活的鬼的脅迫?畢竟,只有鬼殺人,才不會被警察抓到。」

——毫無例外,最終矛頭總會指向鬼。

八丈島,那是伊豆群島之中的一個島嶼,雖然被劃歸到東京府的範圍內,但遠離日本本土,近乎於海上孤島。

除了之前前往淺草尋人的經歷外、從未出過遠門的夕見斷然不可能知道島上的事情。因此,也將這則軼事的可信度抬高了不少。

「……商販有沒有提到過這戶人家叫什麼名字?」

「伊黑。我特意向商販詢問了名字,不會記錯的。」

乘船的話,光是去就可能要花上十日左右。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路程,槙壽郎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立刻向隊里提交申請,想必午後就能動身。八丈島遠在海上,我可能要下個月才回來,你……」

「我會將家中事務管理好的。母親大人與千壽郎的病,還有杏壽郎的日課,珠世小姐他們我也會注意。」不待對方吩咐,夕見立刻回答道。

在腦內搜刮良久也找不到其餘話說的槙壽郎只好摸了摸長子的腦袋,「你也要多注意自己。來年就要參加最終選拔了,我跟桑島大人都不懷疑你能通過,但那只是個開始。趁著最後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磨鍊自己的劍術。」

「我明白,父親大人,您無需為此擔憂。」

槙壽郎久違地開懷大笑。「你一直都讓人放心!」

等到對方就快走出房間之時,夕見才叫住了他。

槙壽郎回身望去,長子的面龐半顯露在從窗戶透來的陽光之下、半隱藏在陰影之中,顯得那麼神秘。

「父親大人,如果那些人真是出於自願才獻出了自己的親人,您會怎麼做?」

槙壽郎毫不猶豫地說:「協助鬼吃人,即使是自己的眷屬,也應當扭送警署,並將實情昭告左右。更別提這故事中早就牽扯到了殺人案了,我要是不那麼做的話,當地警察也不會放過我的呀。」

他甚至還有閑心開了個玩笑。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夕見唇邊浮出了微笑。

「那,祝您武運昌隆,能順利找到案件的幕後黑手。」

「喔!」

——一想到伊黑小芭內的堂姐那副理直氣壯要他去死的態度,他就想吐。

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寬裕生活,享受得還真是心安理得啊。

伊黑也是,明知道對方的話毫無道理,卻還是被影響了那麼久的時日。五十人的性命又如何,他們背後有多少條為鬼所害的無辜靈魂?不過是死有餘辜。

然而現在槙壽郎提前找上門,倖存者可能增多的同時,還留在那座島上的居民也會多。只要將她們供奉食人鬼害人的事情公布出來……

常言道,人言可畏。

語言,眼神,氛圍……集體的厭惡,有時候不用一刀一槍,就能將人殺死。

——搞不好,被鬼所殺還要更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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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他總是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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