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晨花落盡空夕拾（1）

（1）

「姐姐，這座寒酸的宮是被廢棄了？」

「哎，你是新來的吧？這裡住著的可是廢后鳳氏，據說是通敵賣國的罪臣之女......」

幾個宮女切切察察地路過了宮門，一陣唏噓不已。

冷宮中，寒風瑟瑟，霧氣氤氳，破舊衰敗的門窗絲毫不能擋風遮雨。絲絲涼意席捲而來，侵蝕著她瘦弱伶仃的身軀，她渾身一個哆嗦，驀然凍得睜開雙眼。

真的，好冷……鳳傾歌指尖緊緊攥住了被褥，遍體鱗傷的身子孱弱地蜷縮在其中，瑟瑟發抖。

就在昨夜，她依然被那些耀武揚威的受寵妃子虐打，而她那個所謂的夫君，始終漠視著這一切。

有的時候，肉體上的疼痛不過一時之事，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永不可磨滅的。就像是她的心，已是千瘡百孔，全然蒼老。

鳳傾歌深吸一口氣，她費勁心思代替了與她同名的鳳大小姐，整整一年，帝錦瀾從未與她洞房花燭，見面也不過寥寥幾次，屈指可數。

她緩緩起身，將一卷書信綁在飛鴿的腿上，望著它的身影消逝在天際，眸色深沉。

還剩七日時間，帝錦瀾.....我的滿腔熱忱早已被耗得快消失殆盡，這是本聖女對你懷有最後的一絲希冀。

..............

（2）

梳妝鏡前，鳳傾歌望著卸下了華麗盛妝的自己，素麵朝天卻渾然天成。鏡中的少女，秀眉如畫，明眸皓齒，宛若待人採擷的青山雪蓮，依稀有幾分年少時嬌俏青澀的模樣。

她忽而垂眸輕笑，不覺中，她竟已過了二八年華了。

步入宮外，鳳傾歌迷暈了一位與自己身形相仿的小宮女，換上了她的衣裳，隨即又悄無聲息地混入了進入龍吟宮的隊伍，神不知鬼不覺。

踏入宮殿大門，在天子威嚴的震懾下，所有宮女皆畏縮地低著頭，而她卻淡然自若地抬首，望著眼前俊逸尊貴的君王，恍神的片刻，扣住掌心的指尖隱隱發白。

帝錦瀾......

明明已經怨極了這個男人，但她依舊犯傻一樣不惜一切，只為來看他幾眼。

與此同時，對面的男子像是有感應般，驀地抬頭，與她四目相對，鳳傾歌隱忍著自己的情緒，依舊不卑不亢。

帝錦瀾望著眼前的女子，瞳孔陡然縮起，心尖竟是莫名一顫！

這一切，皆與記憶深處的那張面孔重疊交錯.....

他痛苦地捂住頭，悶哼一聲，眼前一卷卷畫面像是如剪影般朝他湧來，不可遏止。

還是夢裡那個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孩，她站在花海下，裙裾翻飛，笑靨如花地朝自己招手，「錦瀾哥哥，快來呀。」

你，到底是誰......

「陛下！」身旁的奴才紛紛擁上前，神色驚慌失措，而他的面色卻緩緩趨於淡定，抬手制止了眾人的動作，目光仍執拗地凝視著鳳傾歌，平靜地出聲道，「你，留下給朕研墨，閑雜人等，退下。」

「是。」

鳳傾歌上前照做，神色帶著有些諷刺，昔日他從未近距離正眼瞧過她，她也沒有機會接近他，沒有認出自己倒也罷了，而如今，她不施粉黛，仍是以前的模樣，想必他是真的將她忘卻於腦後了吧？

帝錦瀾神色複雜地盯著眼前安靜研墨的女子，聲音在不覺中竟透著幾分顫抖，「朕在曾經是否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