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老師,真的不準備跟我一起回皇城嗎?」許燼收拾好了衣物,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他回首望著躺在搖搖椅上悠閑自得的大學士,對方手邊放著一個果盤,邊搖邊吃,好不愜意。
許燼嘆口氣,感慨道:「老師,您越發墮落了。」
王大學士瞪了他一眼,繼續宛如鹹魚般躺平,嘴裡含著一顆葡萄含糊道:「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叫墮落,這叫享受生活!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懂咯。」
這些年走過山山水水,前年二人到了風景如畫的江南。王大學士頓時就被這裡的風情所吸引,怎麼都不願意走了,於是二人便在這裡安頓下來。
大學士帶著他的鸚鵡,許燼帶著自己的小白貂,在江南水鄉過了一段十分舒心的日子。若不是要去參加殿試,許燼也沒這麼快就離開這兒。
「那您注意身體,學生應該沒這麼快趕回來。若是遇到什麼事,一定記得派人捎信給我。」許燼行了個禮才轉身,抱著白貂坐到了馬車中。
嘎吱一聲,馬車緩緩前行。許燼捲起窗帘看著外邊,直到瞧不見那座開滿鮮花的小院子才放下帘子,將胖了一圈的白貂放到腿上,閉著眼假寐。
從江南到皇城,不快不慢行走了二十多天。許燼沒有委屈自己,路上到了一座小城或者鎮子上,當天便會宿在當地的客棧中,等到天亮再繼續趕路。
因而抵達皇城時,別的考生精神不濟、多半顯得狼狽,許燼卻精神抖擻、纖塵不染,彷彿不是來應試的,而是來皇城度假。就連小白貂都是白白的一團,毛髮潔白如雪,沒有被路上的風塵弄髒。
跟著許燼在外遊歷的十年,知知吃的好、睡得好,硬是把自己苗條的軀體吃得圓滾滾,像是個煤氣罐兒。許燼覺得她長得過於肥胖,已經著手減少她的吃食了。
胃口一打開,哪裡是這麼容易收緊的,知知非常不滿意他剋扣自己食物的行徑,連著好幾天都沒理他。許燼由著她生氣,等她氣過了抱著她一把擼,將她漂亮的毛毛都摸得炸起來。
「彆氣了。皇城裡很多吃的,再氣就沒得吃。」
一聽有吃的,知知頓時乖巧,蹲在馬車的坐墊上,抬起前爪指著外面的小攤:「嗷嗷嘰。」
許燼拎著她的後頸皮抱著自己懷裡,笑了笑:「別亂跑,得先去住的地方瞧瞧再說。」
除了家就在皇城的考生,其他從各地趕來的學子要麼住客棧,要麼就住到朋友家裡邊。許燼不一樣,在他抵達皇城前已經差人買好了宅子。環境清幽,周圍並不吵鬧。
馬車一路行駛到那座宅子門口停下,知知從窗口冒出個小腦袋望著外面,發出「嗷」的聲音。這宅子好大啊,涼亭、假山一應具有,裡面挖了荷塘,還有一條通往外面的暗河。
管家是個中年男人,笑容滿臉地迎接許燼進去,向他介紹宅子里各種精巧的設計。末了,還彙報了在皇城的各處資產收支情況。
事實證明,天才與普通人是隔著一層壁壘的。許燼無疑屬於天才的行列,他不僅書讀得好,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在外遊歷期間,他靠著寫話本成功賺到了第一桶金,拿著那筆錢轉手投資了商鋪。憑著獨到的眼光,他投資的商鋪就沒有賠本的。等手上積攢的錢財足夠多了,他不再滿足於投資別家商鋪獲取分紅,而是買下店鋪自己做老闆。
先後買下酒樓、胭脂水粉鋪、成衣店、書鋪等多家鋪子。由於經營得好,不到五年,他就賺得腰包鼓鼓,江南、皇城等富庶之地都有他置辦的產業,可謂是當之無愧的有錢人。
在江南那座宅子就是許燼斥重金買下的,寬敞又漂亮,王大學士鍾愛至極,頗有在那兒紮根的意思。
身家多了起來后,許燼也培養了一批甘為自己驅使的可用之人。除了做生意的好手,自然少不了保護自身安全的護衛。此次回到皇城,他的身邊也是跟了一些人的,明面上也就那麼三五個人,實則潛伏在暗處的護衛更多,專門應付突發情況。
沒辦法,誰讓他的天賦都點在商業與學業上了,這武力是真不行。不說手無縛雞之力,但確實打不過那些身手好的。術業有專攻嘛,他不覺得有什麼。
住進了心心念念的大宅子,知知別提多高興了,天天在院子中瘋跑。許燼溫書,她就在一邊扒拉著木頭制的玩具,時不時齜牙去啃,將邊緣啃得坑坑窪窪。許燼午睡,她就自覺跳上床榻,卷著尾巴蜷縮在床頭,將腦袋埋進兩隻前爪中。許燼用膳,她就跳上他的大腿,要求投喂。
許燼樂得縱容她,也不嫌棄她臟髒的爪子踩在自己的衣服上。知知過著如此樸實無華的生活,她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隻貂。
儘管十年前她變成了一次人,可後面再沒有變過人形了。她懷疑過自己不是普通的貂,而是一隻貂精,後頭發現自己想多了。比之其他的貂,她好像沒什麼不同,就是吃得更多、更不挑食而已。
反正有鏟屎官養著,她安安心心做一隻貂就好了。
*
才到皇城幾天,許燼的大宅子就有人登門拜訪了。管家將拜帖呈到許燼跟前,他懶洋洋地瞄了一眼,掀開眼皮道:「沒什麼好見的,謝絕拜訪吧。」
來拜訪的大多是此次參加殿試的考生,說是來拜訪,其實也是想走走許燼這邊的門路。畢竟他是王大學士的弟子,不管是沖著他本人來的,還是沖著王大學士來的,終歸有所圖。
何況許燼科考的成績很亮眼,鄉試第一、會試第一,很大希望能夠連中三元。提早與他交好,有益無害。不過許燼懶得耗費精力去接待這樣一群人,有這個時間,他出去走走或者看兩本書不好么。
作為考生中一顆閃亮的新星,許燼註定低調不了。多少學子就盯著他呢,誰讓他頂著王大學士關門弟子這個頭銜。哪怕他不怎麼出門,皇城裡關於他的消息也是遍地飛,都知道他參加了這屆科考,並且是狀元的有力競爭者。
其他人倒還好,反應最大的當屬侯府了。十年過去,侯府還是原來那個侯府,半點長進都沒有。許侯爺老了十歲,提不動槍了,怡紅院、翠香樓這些尋歡的地方去得少了,就連通房、妾室的門都少有進。外頭的人只道他收了心,殊不知是被虎狼之葯傷了身子,那方面的能力大不如從前。
他唯一慶幸的一點是自己有了接班人。周玉茹的兒子現九歲多點,取名許志遠,意為志存高遠,長得矮矮胖胖。別人家的小孩兒是嬰兒肥,他是伙食開的太好,又不愛運動,臉上長了一層油脂,就是個結結實實的小胖墩。
偏偏許侯爺跟周玉茹這個做娘的都覺得沒問題。小孩子嘛,長得胖點有福氣。在兒子五歲時,他們就請了教書先生上門,想給兒子啟蒙。
這個教書先生在皇城的口碑還不錯,本人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教導一個小孩兒入門並非難事。可他偏生犯了難,因為侯府這小少爺太難管教了。你講課他睡覺,你布置作業他瞎寫一通,或者乾脆不動筆。你要打他手板心以示懲戒,他哇的一聲就哭,轉頭就去找家長告狀。
奈何侯府這二位家長也是奇葩,連個分辨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劈頭蓋臉罵他一頓。說他庸才不會教學生,平白耽誤自己兒子。教書先生差點氣死,教了不到一周就直接甩袖子不幹了。
周玉茹後續也給自己兒子另外請了幾位老師,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堅持到七天。再後來就沒人願意登門,教她兒子讀書習字。想送到私塾或者公辦學堂,可人家不樂意收。
能夠在皇城裡開起來的私塾與學堂背後都是有人脈的,一個沒有實權的落魄侯府,根本沒人看在眼裡。兒子被拒之門外,周玉茹毫無辦法。許侯爺也沒轍,只能認了。
於是許志遠九歲多都沒正經讀過書,他也不愛讀書,成天不學無術,跟那些同樣不愛念書的小孩兒到處去玩。用彈弓打鳥、打下人都是家常便飯,甚至還將許侯爺的做派學了個透,這麼小年紀就領著一大幫子人去逛窯子,為花魁一擲千金。
周玉茹知道後生了一通氣,不捨得打也不捨得罵,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許志遠沒嘗到教訓,表面嗯嗯啊啊答應得好好的,保證下次再也不去,隔天就給忘了個乾淨。
花錢大手大腳倒也罷了,偏生許志遠被攛掇著去賭場享受一把。這一嘗試就陷了進去,逐漸沉迷其中。可惜他自我感覺良好,完全沒意識到賭場是個無底洞,贏了幾回就飄了起來,心心念念以後要常去捧場。
敲打過身邊伺候的下人一番,許志遠讓他們閉緊嘴,不許告狀,否則割了他們的舌頭。知道這個小祖宗對人命漠視,說出來的話是一定做得到的,所以知曉他行蹤的下人縮了縮脖子,都不敢跟周玉茹與許侯爺說實話。
周玉茹不曉得兒子去過賭場,還滿心以為他最近聽話了,都沒有出去到處惹禍讓自己給他擦屁股。欣慰之餘,她又給了兒子一百兩銀子,讓他玩得高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