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岳父很東北
李氏回到關中后,給辛無疾捎了信兒去,辛無疾得知岳丈身體大好,也是放下心來,回信讓李氏不急著回蠡縣,在家中帶著辛清旭和辛清純多住些時日,也算是儘儘孝心。
可李氏終究是放心不下丈夫,又怕誤了兩個孩子的學業,畢竟下一步的府試是在秋季,不敢再耽擱,於是想著早些回去。
今日正又動著這個念頭,想著晚間就向爹娘提出來,帶著兩個孩子回蠡縣,正思慮間,卻不料得知了高明獻來訪,得知了自家丈夫與高家已經定下了辛清純和高曼玉婚事的喜訊。
李氏一下子把諸多想法拋到了腦後,內心准婆婆的溫暖一下子發作,現在只想前往高家,與季氏見見面說說話,順便好好疼愛疼愛曼玉那丫頭。於是匆匆捯飭了幾下,竟顧不得知會前廳幾人,只簡單與張氏打了個招呼,便帶了兩個下人,著老溫駕車,徑直奔著高府去了。
……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喝著喝著,高明獻居然喝多了,畢竟是喝慣了百里香酒那等的綿軟,頭一次飲這白螺烈酒,還沒有習慣,一時掌握不住分寸,漸漸地頭低了下去。
老李河長見狀,有心讓人收拾一間房讓高明獻在這裡休息,高明獻卻酒意上頭,執意要回自家,言到自己出門經商才回來,還有好多事情要安排,老李河長無奈,只得張羅了李煥英裝了兩壇白螺酒在車上,囑咐辛清純送自家岳父回去。
這邊在高明獻車夫的幫助下,李煥英和辛清純將高明獻扶上了馬車,那邊兒李氏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高府門口。
……
高府,高曼玉回到自己綉樓上,依窗而坐,臉頰羞紅,依然滾燙,桌上清茶在這初夏氤氳出裊裊茶香,把一張嬌美的容顏襯的更加清麗動人。
畢竟一年六月中。院中那譚綠水早已經沒有了淡淡的蕭涼。田田的荷葉幾乎瀰漫了整個小塘,荷花苞都挺立起了幾支。一季的青春幾許?一季的愛戀幾許?一生的情感若只得鏡中嬌花,水中明月,又有幾人耐的住黯夜清寒、杯酒寂寞?
你沒看嗎?身前是靜靜的水面,身後是情感的波瀾。愛,當你離的太遠太久,這水,這生活,這愛的堅守,都已化為憂鬱的藍!
我在這裡挺直了信念等你。憂鬱中只我這桃紅的一朵呵!我不想低下頭,飲那顧影自憐的傷殘!我靜靜地期待綻放后的圓滿,金色的蕊是我高貴的心,圓潤的瓣是我們相擁的溫暖。
……
季氏與高曼玉一直聊了好久,一直到娘倆分開,這才想起了自己兩個兒子,回到前廳,正安排著丈夫回府後的諸多事宜,就接到門房通報,言到李氏來訪。立即笑盈盈地迎了出來,親家見面,分外眼熱,二人眉梢眼角的喜悅遮都遮不住。季氏和李氏把手來到塘畔的涼亭,一邊說話,一邊吩咐下人們布下了茶盞。
高曼玉這廂正在綉樓端坐,耳聽的母親的笑語傳來,側頭望去,卻見母親與自家准婆婆一起走了過來,不由得慌忙站起躲開了窗側,想要下去見禮,卻又邁不開腳步,情急之下,額頭都滲出了香汗。
哎呀呀,羞煞人了。
李氏一邊坐著與季氏敘話,一邊不時的望向那綉樓,那故作矜持卻又按捺不住的模樣。惹得季氏看著只想笑出聲來,想了想,終是笑了起來,招手喊過一名丫鬟,耳語幾句。
小丫鬟抿嘴一笑,點點頭,扭身向綉樓跑了過來。
高家馬車上,辛清純和一個小廝一左一右扶著高明獻。高明獻上了馬車,身子靠向辛清純這側,彷彿清醒一些,卻依然嘴裡說些不著調的話。
「賢婿,無妨,爹我沒事兒。」
「賢婿,來來來,給爹我再滿上一杯,你這酒不錯,是叫白螺酒吧,把你那白螺詞再給爹誦一遍。」
「賢婿,好詞啊好詞,如此好詞,可佐酒。」
「賢婿,再給爹我滿上一杯,如此白螺當真痛快!
「賢婿,賢婿,不能佐了,再佐就佐大了。」
……
辛清純無奈,十四歲的小肩膀扛著岳父愈來愈沉重的肩膀,馬蹄噠噠,終於來到了高府門前。
下了馬車,門房趕緊來攙扶自家老爺,高明獻卻扯著辛清純的臂膀,執意要自己的賢婿進家來坐一坐。
高明獻拽著辛清純進了院門,扭頭就開始大喊:「來人,備菜,你們姑爺來了,快快在後院涼亭備菜,我要跟你們姑爺再喝幾杯。」
喝酒趕場么這是?這高明獻,很東北啊。
辛清純脫不開身,被高明獻一路磕磕絆絆,拉扯著來到了涼亭。
這時候,高曼玉趨步下樓,正低著頭,躲在小丫鬟後面,來到季氏和李氏面前……
季氏聽得腳步聲,轉頭一看便愣住了。
李氏一個人來訪,自己讓人叫高曼玉下來倒是無妨,自己也有心讓女兒跟未來婆婆見一面,畢竟將來女兒要嫁過去的,這裡是後院,李氏又是慣來的,即便是有了婚約,也是無妨。
但這不靠譜當家的,怎麼這個時候醉醺醺的扯著辛清純來到了這後院。
李氏正望著低頭羞怯走來的高曼玉,只覺得自家這兒媳婦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好。時值初夏,高曼玉此時著一身粉色薄衫,一張俏臉含羞帶怯,來到身前一站,端的是如迎風玉蘭亭亭而立。才起身,正要上前拉住高曼玉的手,卻發覺眾人的神情不大對,扭過頭去,愕然發現自家小兒正被親家公拽著,來到了這涼亭裡面。
高明獻大著舌頭嚷嚷著,漸漸發現情況不大對,怎麼這亭里,如此多的人?
辛清純反倒是精神了,來自後世的思維,絲毫沒有讓他覺得這是一樁尬事,直覺告訴他那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是當年踢腳小蠻丫,就是自家親媳婦兒,辛清純眼睛都不會轉了,就那麼一邊被岳父大人扯著走,一邊那麼直直的盯著高曼玉,唇間眉角都溢出笑意。
如此涼風如此境,我看見我曾經的美人,峨眉輕憷,吹皺了黃昏下的蠡水,玉手執巾,望遠了漸白漸瘦的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