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來自深邃黑暗幻想之地

荒涼地面被轟鳴而過的汽車捲起大片浮土，屎黃色塵泥想要追上驚擾自己的傢伙，卻只能在尾氣中無力地緩緩跌落地面。

駛出城市，途徑荒野。

很快，一片繁茂的森林出現眼前，越過樹冠向深處看去，已經能夠看見一座映著雙日輝光的高樓。它端坐在這遠離文明邊界的森林深處，視人類心中流溢而出的惡獸為無物。

「菲芽救贖有限責任公司」

這是它的名字。

汽車駛入森林，有塊石碑在窗外一閃即逝：「文明的邊界，由文明來擴張。」

對於普通市民而言危險無比的城外，隨著越過界碑便化作真正的魘域。

這便是681路段了。

這段路平時多是「菲芽救贖」員工上班的通勤道路，只不過前些年因為市政規劃，才多承載了一些輻向周遭小鎮的運輸職責。

「目擊地點大多都在森林入口一帶，我們可以在這裡試著準備一下了。」

看著車窗外的景色，隨風而動的古樹枝幹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音。殘留在主幹上的焦痕爪跡更是讓人感到不安。萬幸現在依舊是烈陽當空時刻，燥熱陽光映出的兩重疊影驅散了不少心中的不安。

白淵把車停到路邊，走到後面把貨箱門拉開。高高低低的幾個雜物箱子上，正擺放著待會可能會用到的道具——既然疑似鬼魂作祟，那肯定就朝著這個方面做準備了。

反正聶玉的工作內容也不難，只是確定這裡的異常是否由鬼魂導致而已。

如果不是，賞金照發。

如果是，那它是什麼？查清的話會給予更多獎勵。

「把你雇下來可太值了！」

聶玉跟在白淵後面，把箱子里的相機拿到手上：「沒想到你不僅本人出力，還免費提供這麼多道具~離開學校之後，我還是頭回打這麼富裕的仗。」

相機——曾經留下鬼魂痕迹的靈照相機，它的性能強悍程度自不必多說。

桃木、聖水、鹽......諸如這些便宜的靈異事件消耗品更是一件不少。白淵在準備它們的時候表現出了令人驚訝的專業性。

明明是個側重科學的異能者。

聶玉偷偷看著白淵，猜測著他的異能會是什麼。在白淵察覺到視線回頭過來之前，趕緊拿起一捆桃木：「這木頭怎麼不是焦的。」

「雷擊木哪能這麼輕易免費送你。這就是隔壁果園裡摘的木頭，三毛一捆。算你雇我的附贈品。那個箱子里的消耗品都是。」

附贈品肯定不能白送太多值錢玩意，白淵拿起另一個箱子里的道具：「這玩意才是值錢的，用的時候小心點。」

一方厚重的古銅羅盤托到手上，白淵把這個玩意往聶玉懷裡一塞：「會用不？」

「當然會啊。這玩意在我們那是高中必修呢。」

接過羅盤，意料之外的沉重讓聶玉膝蓋一彎：「......這？」

「我家祖上收的東西了。據說蠻頂的。」

看著她那艱難的模樣，白淵就伸手重新接過來：「聽說裡面是用金銀隕鐵共築的機械核，唯有緣人方可動其大能......什麼的。我也不太懂。」

緣啊，氣運啊啥的，白淵也就大概了解過。

「厲害啊......墨方盤？這種東西只聽說過......賣嗎？」

用了十幾秒時間，聶玉才從記憶深處挖出歷史課上說過的東西：「說個讓我死心的價格。」

「無價，

祖訓說了，有緣者得之。畢竟這玩意也是旁人託付給我家的，怎麼好意思用它掙錢？」

意料之外的正直令人禁不住多看兩眼，聶玉清點著帶來的道具，確認它們的功效是否管用：「......望遠鏡？」

「啊。那個只是用來觀察的，畢竟我們的目標在傳言里挺快的不是嗎。要想看清它的模樣，還是得用點辦法。」

不知為何，白淵伸手過來拿起望遠鏡的動作讓聶玉感到有些匆忙。不過這不重要，因為此刻車門外日光兀的黯淡了七分。

閃日熄滅，時值黃昏了。

垂至西山的那輪紅日接過照明職責，散發出紅暗光芒，在這般曖昧的光線里，正是一天晝夜交錯時。混亂與危險，機會和轉折，都會集中發生在這世間規則將變未變的時刻。

「出發吧。」

聶玉把桃木等小物件塞進挎包里，把相機抬到蓄勢待發姿態。視線已投向已經歸於沉寂的公路。

這種時候，不僅她窺伺著現實，現實也窺伺著她。任何思維上的破綻，都有可能誘來危險的捕食者——但利用得好了，這便是噴香的誘餌。

「無論鬼魂還是別的什麼.......都不過是tit的組成形式。」

直到此刻之前都還英勇奮進的聶玉小姐，一時間卻連走路都變得躡手躡腳：「我要找的只有它，只有它.......」

根據諸多傳聞組成的腦海中的印象，它留給人類的主動印象。聶玉在腦海中不斷回憶著那些信息——而信息，對於如今擁有操控tit能力的人類來說，就是造物的「材料」。

她用校園裡學到的技巧在腦海中構築出一個破綻，一粒香甜的餌料。於是「現實」開始窺伺她的存在，接著用影影綽綽的樹林輕撫她心防。

「白淵。」

聶玉輕生喚到，哪怕這壓低聲音的舉動如此掩耳盜鈴。

「我在我在，你別這麼緊張。天還沒黑呢，外面沒那麼危險的。」

但她要是這樣緊張下去，多呼喚幾聲......就真說不定了。

「這邊。」

突然，拿著墨方盤四處試探的白淵抓住聶玉手腕：「有靈體做出反應了。」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目標，但看一眼准沒錯。

兩人尋著羅盤的指向走去，入林數十步，而後豁然開朗——只不過是斜著向下方去的坡道。但就在視線極遠方，從這四城之山向下蔓延至深邃黑暗幻想之地的公路那頭，有個身影正向此高地奔來！

「那個影子......難道傳聞中的飆車鬼，其實是幻想之地里跑出來的念魘？」

聶玉拿出望遠鏡，向著漆黑的深淵看去。那黑暗卻泛著光澤的黑暗深邃幻想之地，把奔來的那個身影映得無比清晰。它分明騎著高頭大馬，手握重槍，馬蹄所落之處，由黑向赤的火焰熊燃！

「拍個照拍個......你幹什麼？」

一隻手抓住了聶玉，她回頭看見白淵滿臉不妙神色：「至少讓我拍個照。」

「快走。那絕對不是你要找的東西。」

只鍛煉過異能，體術堪堪及格的白淵完全拽不動聶玉這個習武之人，他看著下方奔來的那玩意：「你丟的餌太香了。咱們釣到個大玩意。你看見的那玩意是西城特產念魘，單槍匹馬就可以殺進城裡的天啟騎士！」

從山巔至山腳，垂直落差也才堪堪一萬米，不過十公里路程。就算那身影時而循著公路奔跑，時而縱躍，它靠近的速度也遠遠超出常人想象。

畢竟那能夠一槍捅爆城牆的玩意是由不知何時何地何人幻想出來的，那個不負責任的造物者根本沒有給它設定任何重量要素！它之所以奔跑不過是因為它只知道奔跑這一個辦法！

很近了！戰馬的鼻息已經近在咫尺！

「......」

白淵愕然抬頭，向身後看去。

兩匹高三米有餘的黑色戰馬正在他倆身後不安的踱著步子，背著光的念魘騎士看不見臉，但冰冷與肅殺的槍已經抵在兩人脖頸上。

兩個騎士......外加還在路上的第三個。

白淵咽下一口唾沫，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