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湖人
看向靠著牆壁的楊百戶,莫十九心中儘是感恩。
起初,莫十九獨自守在王大叔屍體前不知如何是好,楊百戶來后大鬧一場,帶走自己,自己心中還有怨氣,覺得如果不是他王大叔也不會死。
而經過數個月下來,楊百戶對自己的全心照顧,傳授自己武藝,心中的埋怨早就消失。
莫十九取下臉上的面具,面具每個錦北軍都擁有,帶不帶看個人意願。
聽老貴是錦北軍最開始對抗瀛洲人特製的,最開始同瀛洲交戰,瀛洲人招術詭異陰毒,錦北軍接連大敗,軍中將士面對瀛洲人都會莫名懼怕,說他們鬼神眷顧。
上頭便給錦北將士配備這種特質的面具,以鼓舞軍心,久而久之就成了錦北軍最具代表的裝備。
自己的面具與楊百戶的相似,只是少了獠牙,顏色稍淡。
取下面具莫十九呼出一口熱氣,輕輕推了推身邊的老貴。
「幹啥!」老貴不賴道。
「老貴,百戶和先前那個人有仇么?」
「哪個?」
「就是那個吳副統領。」
「嗤,他?他也配?」老貴語氣中滿是不屑。
「和他沒恩怨,他這樣整我們。」莫十九滿是不爽。
老貴轉過頭面向莫十九,被面具上的眼孔直直的盯著,天又黑,這看得莫十九心裡有些發毛,「閑著也是閑著,就給你說說。」
說完老貴移開視線看向前方昏暗的雪地,「都是些成年舊事了。」
「百戶是南方的江湖人,因為山門被仇家滅了,為了逃避仇家來北方的,因為當時百戶大人的原因就進了錦北軍。」
這時,楊百戶側過身體背向兩人。
「百戶武藝高強,但剛到錦北軍,沒有功勞,先前百戶大人也不好給什麼職位,只是讓百戶帶了幾個人的小隊跟著自己。咱哥幾個就在那時跟著百戶的。」老貴臉上掛滿了緬懷。
聽到老貴說楊百戶武藝高強,莫十九也是點了點頭,的確如此,這段時間楊百戶有空閑就會傳授自己各式武藝,嚴格要求自己練習。
奈何自己天賦並不怎麼好,只能照葫蘆畫瓢,不過好在城牆上的實戰,也有了一些進步。
「後來,前百戶退下來,咱們百戶立了功,順理成章的就成了百戶。百戶待我們極好,與我們同吃同住,每次上陣都與我們沖在同一陣線。」
「我記得當時還沒打贏瀛洲人,那會瀛洲突然沒了動靜,百戶就帶著我們幾十個兄弟出海去探查。」說道這,老貴情緒明顯有了很大的變化,「秦洪那老東西,說是讓他兒子歷練一下,實際就是為了他兒子有功勞,便讓他和我們一起。」
「他兒子叫什麼來著?嗯···秦什麼東西來著?對了,秦央!」老貴想了一下回憶起這個名字。
「那次任務本來沒什麼危險,就是探查一下,以我們戰船就算不幸遇到瀛洲人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百戶本來不同意的,因為秦央就一廢物,只會拖後腿。可是出發的時候,不知道秦洪那老東西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秦央拿著令出現在我們的船上。」
「沒辦法,只能帶上他。在海上,我們發現一座島,百戶決定等到晚上去探查一下,誰知道那居然是瀛洲用來堆積軍械糧草的地方。」
「那島上戒備森嚴,瀛洲人本就異常詭異,我們上島沒多久就被發現,一番拼殺之後,死了好些兄弟,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我們好不容易回來的時候,本來應該等我們的戰船不見了。原來秦央那雜碎,看到島上火光一起,四面八方瀛洲戰船圍過來。」
老貴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來的人不多,但那雜碎膽小,居然叫他帶的人控制戰船,開船跑了!」
「我們在海上漂了數十天,我們······」老貴一拳重重砸在城牆上,眼睛發紅,不想去想那段記憶,沒有再說話。
好一會,老貴深吸一口,平復了下情緒,繼續道:「回到鎮海城,我們才知道一同出去的兄弟們,除了死在島上的,海上的,就剩下我,谷平,百戶,李立,小寒五個活了下來。」
「秦央那雜碎,將戰船弄的稀爛,把船上的兄弟殺了大半,說百戶冒進中了埋伏,自己僥倖逃回來。」
「百戶那時年輕,回來聽到這消息,一怒之下直接就在軍營里把秦央砍了。當時秦洪險些把百戶殺了償命,不過好在大家都知道秦央的尿性,百戶又有功勞,前百戶的人脈也就讓百戶戴罪立功。」
「後面也就和秦洪結了仇,那個吳樅就是趙紅陽一票的,趙紅陽又和秦老狗一夥,一窩雜碎,能不記恨咱們百戶?」
「若不是秦洪那老東西,憑咱們百戶立下的功勛,別說千戶,就是統領都可以。」說起百戶立的攻,老貴滿是自豪,比自己立功還高興。
「老貴,你說百戶是南方來的江湖人,江湖人是什麼意思?」莫十九對江湖人對這個說法有些疑惑。
「額,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土生土長的北方人!也是聽他們說的。」老貴撓了撓頭。
這時,背對著兩人的楊百戶說話了,「只是一個籠統的稱呼,是指尚武的南方三州人士,我們大楚南部有三州,楚州,柳州,楚南。」
「傳聞大楚五百栽時,有仙人從海上踏水而來,一步千丈,在楚南留下「過海域可長生!」的言語。」
「並且留下武功技法,供大楚百姓錘鍊。當時的人為了能過海的長生,大量往楚南遷移,可卻沒有一人成功。」
「時間久了,人們就開始懷疑傳說的真實性。不在那麼執著的去追求海外長生。」
「但是長時間的積累沉澱,也讓很多武林門派在南方三州聚集,也形成強盛又混亂的江湖,也就被人籠統的稱呼為南方江湖人。」
說完,楊百戶轉過頭對著莫十九,意味深長的說道:「找個機會離開這,離開北州,你還年輕,死在這可惜了。去南方看看,江湖很有意思。」
誰完楊百戶再次閉上眼,不再開口,卻是在心裡默默說起曾經某個人常說的那句話,江湖有太多故事,說不完道不盡。
聽到楊百戶建議自己離開北州,莫十九陷入了沉默。
離開北函城,在第一次守城是,自己就有過這樣的想法,然而瞬間就被掐滅,這冰天雪地的,很難活下去。
要是運氣不好遇到漠北人,更是死路一條,況且聽老貴他們聊天中知道北州十分遼闊,獨自一人想要徒步穿越北州,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大半年來,漠北不停掠奪北州大地,北州生靈塗炭,可以說北州大半土地盡在漠北手中,城中無數次向中庭求援,但都是石沉大海。
軍中都知道,朝廷可以說是打算將北州拱手相讓了,只是沒人點破而已。都在苦等鎮海城錦北軍主力的支援。
所有人潛意識裡都認為只要錦北軍一到,就能破局,卻忽略城外的並不是漠北的全部主力。
···
天蒙蒙亮。
「嘎吱嘎吱!」城門被緩緩打開。
「艹!」老貴怒罵一聲,率先衝進城門,眾人緊隨其後。
雖說只有小半夜的時間,但大家早就忍耐不住了。
率先竟然城門的老貴,一把抓住開門的士兵就要動手,楊百戶連忙制止,「將軍來了!」
抬眼望去,看見荊言帶著一行統領正往城樓上走。
蒙蒙亮的天空下,一層黑霧無形的籠罩著北函城。
荊言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漠北的軍陣,對身後的人示意,「去忙自己的吧,聶副將留下。」
「將軍!」聶副將身上有不符合年齡的老練,白凈的臉龐不像是個士兵。
等到周遭沒有士兵,沉默許久的荊言取下面具,回頭看向聶副將。鬍子拉碴,滿目血絲,聲音嘶啞,滿是疲憊,「阿北,我們是不是輸定了!就算接下三弟過來,勝了這一場又能如何!我知道錦北軍早已不復當年,十萬不到的兵力,怎麼守下這北州啊。」
聽到荊言的話,聶北倒抽一冷口,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萬萬沒想到自家將軍會生出這種下想法!連軍隊的統帥都認為這場仗會敗,那還怎麼打!
連忙道:「將軍,萬不可生出這種念頭,若是到時我們軍心不穩,才會必輸無疑!雖說外城並不堅固,但內城可就不同,只要我們忍過這個寒冬,中庭必定會派兵救援,到時漠北必敗。」
「呵呵!中庭?」荊北自嘲的笑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在說話。
聶北看著荊言的背影,默默嘆息了一聲,爺爺說得對,錦北軍,這一代得統帥除了大公子真是大不如前了!可大公子身體又...哎!
如今身為統帥的二公子居然不戰自懼。
聶北心中也難免有了些許迷茫,難道祖祖輩輩生活的北州,就要丟在我們這一代手中么?也怪我們自己,自以為有聖山做屏障,就能安枕無憂。
雖說內城堅不可摧,一直堅守也不是辦法,現在城中人人自危,要不是知道出了城,在雪原上是死路一跳,怕是早就逃了出去。
最重要的是,自老將軍離世,城中統領分成幾派,面和心不合,這些都被自己看在眼中。
輕輕嘆息一下,聶北搖搖頭,不去想這些糟心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