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馳援鎮夷關
陳鏡山也不是那種不顧大義的人，只是鎮夷關外如今攻打鎮夷關的可不是幾千幾百人，是林丹汗在整個西部草原的軍力，甘州也不剩下多少兵力，遲遲不答應，也是在是因為手中無人可用，無兵可派。派出幾百人相當於杯水車薪，派出一個營去甘州又是無兵可用，要知道賀錦率軍離開時候就只留了一個降軍營在這裡。
那百戶趙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巴巴地看著陳鏡山，巴不得立馬從他口中知道決定。
出不出兵，就看接下來陳鏡山怎麼說了。鎮夷關本來派出趙啟，是想從肅州以及周邊幾個邊衛求援，但肅州被單岷率軍攻略，已經是一座孤城，趙啟不得不捨棄部下，獨自一人來甘州碰碰運氣。
反正怎麼來說，兩邊求援，都是離不開這新的大順國。
陳鏡山心裡對這所謂的邊軍百戶沒有絲毫懷疑，畢竟蒙古大軍陳兵鎮夷關外已經是不是什麼秘密，而且鎮夷關邊軍若是不想投降於蒙古，就只有求助於自己了。將目光掃到沈青臉上，沈青也是激動，立馬單膝跪地：「留守，我願率本部兵馬前往。」
陳鏡山點點頭，雖然自己內心其實並不願讓沈青去這一遭，因為萬一蒙古人真是下了決心要攻打進來，鎮夷關必然會變成兇險之地。可若是真的放蒙古人進關，想必還是如同之前那支蒙古游騎一樣，任由他們在漢家大地肆虐，又會是生靈塗炭。
賀錦與單岷一個西征，一個北略，軍中早已無人可用，將降將派去陳鏡山又是放心不下，最後還是只好點了沈青的將。
鎮夷關離著甘州城三百餘里，軍情緊急，陳鏡山既然答應出兵也是不敢拖延，為沈青備足了軍械物資，帶著本部一旅兩千人就是當時出發，人人一騎雙馬，數千騎打馬狂奔在前往鎮夷關的官道上，顯得興緻高昂。
跟蒙古人打仗，這是保家衛國的大事，軍中哪個男兒不願成為背上刻金，精忠報國的岳武穆。那邊軍百戶趙啟求來了援軍，更是不敢拖延，還不到鎮夷關，已經是跑廢了兩匹馬，以沈青的騎術跟著都是有些吃不消，可手下那些騎卒們卻是咬牙堅持，一路緊緊跟在後面。
「只要關口不破，我就有信心擋住數萬大軍。」沈青見眾人戰意高昂，心裡也是多了幾分信心。
趙啟堅持直接進關，本來數百里應當是有一夜的腳程，眾人等到夜半時分，就已經是看見了鎮夷關的城牆。
鎮夷關地處合黎山的一處斷口，隨著歷朝的擴建與整修，諾大的關牆幾乎是將整個隘口堵住，城關內外也是趨於平坦，只是地勢高低有所不同，城關之外還有著一道土牆，高約四丈，厚約兩丈，在此之後雖說還有鎮夷關處在那裡，可是要知道真正的關牆卻是沒有將整個斷口堵住，而是留了一道數十步的空隙，之前沈青所見的那支蒙古牧人，就是趁著攻城從這裡出去的。
也不能說是歷代鎮夷關守將無能，也不能說是負責督撫邊防的總兵巡撫失察，近年流年不利，荒年四起，地龍翻身，這缺口就是地龍翻身所來，歐陽獻在時也只是有力將破損的城牆修補，至於城關外的缺口，也只是拿石塊沙土堵住。
蒙古人一來，這簡陋的防禦自然是立馬被發現破壞。
缺口還在，沈青也是不敢大意，蒙古人之前能夠借著守軍不備偷偷過來千餘人，保不齊還會不會有伏兵。若是讓他們從那裡過來足夠多的兵力，到時對著關口內外夾擊，鎮夷關怕是危險了。
軍情危急，兩千騎兵不敢耽擱，等到了關口之下，已經是可以聽到激烈的喊殺聲。缺口處就有邊軍的士卒把守，見一隊騎兵打馬而至，其中一人當即迎了上來，面色激動。
「援軍來了，快開城門，援軍來了。」
城上的守軍大都處在外邊牆關上面，對內的守軍聽到聲音，定眼一看遠處的隊伍又是帶著一支黑底的順字大旗，立馬便是大聲呼喊，通傳城下的士卒，將城門打開。
「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
激動的喊聲很快就是傳到了外面與蒙古人廝殺的邊軍士卒耳中，好巧不巧，蒙古人此時正在夜襲，鎮夷關守將周通吐出一口濃痰，大喊道：「援軍來了，打退這波就是能夠歇息。」
蒙古人猛攻數日，又是人數眾多，城關上的守軍就是連輪換的機會都沒有，還要分出兵力把守缺口。夜襲開始於丑時，如今已經是到了卯時，臨近日出，兩個時辰不停地廝殺，眾人已經是精疲力竭。
蒙古人自從退回草原，已經是不會攻城，也沒有器械，花喇木赤又是自恃人多，手下兵士僅僅只是拿著一頂蒙皮木盾，扛著短梯就來攻城。
城門打開，沈青率著騎兵也不通報，徑直進入了關內。說到底怎麼也是一處完完全全的軍堡，裡面校場高台一應俱全，空地的對面便是對著草原的城牆，再往外，就是邊軍廝殺的土堡了。
一路匆匆趕來，就是為了救援鎮夷關的邊軍，此時也是沒有什麼明軍叛軍之分，一桿順字大旗插到城牆上面，負責掌旗的明軍士卒竟然是覺得理所應當。
「兄弟，人倒旗不倒。」
這是掌旗官的行話，農民軍借鑒明軍，沈青麾下的掌旗官自然是懂得。明軍士卒看著沈青麾下的掌旗官插上旗幟，拔出腰刀就是沖了出去。
自己的同袍正在浴血廝殺，鎮夷關兵力不足，守將周通卻還是不允許護旗隊上陣，如今有人頂替，那掌旗官與手下的士卒已經是按耐不住。
本來土堡就是短短的一段，長度也就只有數百步，高度又是有三丈有餘，邊軍肯戰，地勢又有加成，這才是能夠拒守數日的依仗。
人力終會用盡，等到援兵上來，蒙古人卻也是攻上了城牆，堅守數日，也算是幸運，在援軍來的那刻才被突破。周通眼前有些發昏，扶住牆頭穩了穩身子，就要上前將近處那名爬了上來的敵軍砍翻。
「助邊軍的兄弟們。」
「殺敵！」
沈青這時已經是突入過來，長刀砍翻一名怒吼的蒙古士卒，自製的皮甲，在沈青的長刀面前，一刀就是留下一個口子，往後傾倒著倒下。
本來已經萌生死志的邊軍在聽到援軍到來的聲音又是打起了精神，原本暗淡的雙眸也是重新有了神采。
戰爭打的就是後勤，自從征西軍西征，肅州方面已經是斷了邊軍的糧餉，只靠著自給自足以及之前歐陽獻帶他們出去打草谷的收穫，這才是勉強撐到今天。大明也是如同曾經的大宋，文人政治，閹人監軍，除了遼東的邊軍需要被拉攏，其餘各處都是要看文官閹人的臉色行事。
歐陽獻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邊是被打得絕望的邊軍，一邊是心有大義的大順軍，兩軍會合，都是爆發出無盡的殺意，衝上土堡的蒙古人頃刻間就被殺退。沈青麾下都是新近招募的後生良家子，見到方才關內那些殘肢斷臂的邊軍傷卒，心裡更是憤怒，廝殺起來幾乎都是以傷換傷。能夠動彈的，要麼實在缺口處，要麼就是在土堡上禦敵。
天色已經完全亮了，蒙古人收兵的號角嗚嗚地傳來。沈青將刀收鞘，查看手下士卒的傷亡，心裡忍不住感嘆邊軍終究還是邊軍，同樣的戰鬥，自己麾下已經是減員近百，而邊軍自從自己率軍到來之後，竟然是沒有一人傷亡，放在自己與一名老卒一同廝殺，哪怕自己武藝高超，見他如何殺人，自己也是學到許多。
拍拍手邊坐在牆角休息地士卒，沈青也是彎腰靠在牆邊，本該是互為仇敵地兩軍人馬，現在竟然是坐在了一起互相嘮起了家常。
普通士卒談論的，無非就是大順軍的餉銀如何，可有剋扣。接近一夜的急行軍，到了之後又是有了半夜的廝殺，不論是順軍還是明軍都是一臉的疲憊，不多時土堡上面已經是傳來陣陣的鼾聲。
歇息片刻，沈青起身活動一番，打算去尋在這駐守的守將周通，從趙啟的口中沈青也只是知道守將名為周通，曾經歐陽獻的副手。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歐陽獻就是敗於自己之手？沈青心裡還在擔心這個，別看現在自己等人與邊軍相處地融洽，那也是因為眾人率軍馳援，若是知曉還有這麼一番過節，會不會兵戎相見也還是個未知數。
想周通，周通到。
百戶趙啟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一個瘦小的軍漢。
「想必這就是周通，怎麼也跟單叔一般，長了一副書生模樣？」
「趙百戶。」見趙啟過來，沈青先是出言招呼。
趙啟身後的周通見沈青出言向趙啟一個百戶問候，心中也是驚奇，要知道根據趙啟所說，這沈青雖說年紀輕輕，剛剛及冠，但也是順軍里的都尉，與大明軍制對比一番那也是遊記將軍的職位，比自己還是要高一級。心中對於闖軍好感大增，心想派人向闖軍求援算是求對了人。
「周通拜謝沈將軍救援之恩，鎮夷關將士莫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