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話 神戰 上

夜舞興奮地拽住黑月的胳膊，不斷搖晃著與她耳語。紫羅蘭站在一旁，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於是他走到相思樹旁，好好端詳了那些夢蝶一會。

祂們長著兩對湛藍色的透明鞘翅，青色的花紋十分對稱，與蝴蝶並無差異。不過他很快看出不同之處，那就是幾乎所有的夢蝶翅膀都是一樣的，花紋，大小，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正當他打算好好觀察時，黑月湊到他的身旁，而夜舞也已經離開了。

「我們該走了，去看看那團自稱西恩的東西。」黑月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與猶豫，「如果特別危險，你就轉身跑，我可以瞬移，明白嗎？」

紫羅蘭點點頭，他知道不要在自己不行時逞強。同時下意識地望向天空，月亮的光輝逐漸消弱，烏雲開始聚攏。壓抑，沉悶，不安。

祂快回來了嗎？紫羅蘭沉默地跟在黑月身後，在她的帶領下向島嶼中央靠近。

很快，他們抵達了一個布滿植物的森林當中，那些大部分植物都很矮小，連紫羅蘭膝蓋都沒達到的小樹，不及鞋底的花草，這裡是一個迷你的雨林。他們向跨越麥田一樣小心翼翼的從那些脆弱的植物旁邊跨過，盡量不去傷害祂們。

在耗費了大概半個小時的路程后，他們終於到達一片不毛之地，四周全是裸露的岩石，被風雕刻出各種奇怪的形狀。在怪石的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地穴，它像惡魔的嘴巴，不斷引誘生物去靠近，挑逗著好奇心。

他們緩慢地朝著地穴靠近，沒人敢說話，黑月也是。

他們聽到一個有節奏的聲音在石頭周圍迴響，那是心跳聲。

良久，他們都站在地穴的前方，一步都不敢冒出，冷汗浸濕了紫羅蘭的衣服，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自覺地與那個奇怪的心跳聲重疊，就好像那個聲音是由自己發出的。

「我覺得你們上層肯定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太明顯了。」紫羅蘭用顫抖到自己都陌生的聲音對黑月說。

「不……上次還沒這麼多……」黑月臉色發青，事態出乎了她的預料。

在地穴的前方，布滿了類似觸手的黑蛇，血管清晰得在蛇身顯露，沒有鱗片，光滑得讓人害怕。它們還在和心跳同一頻率地起伏，讓人感覺地穴的主人正在熟睡。

紫羅蘭深吸一口氣，朝著地穴前進。黑，一片漆黑，濃郁得像死亡。耳邊傳了呼吸聲，脖子一陣瘙癢，窒息感慢慢填充胸膛，腐臭鑽進他的鼻子中。

就這樣在地穴中走著，只有兩個頻率不同的心跳和呼吸聲陪伴著自己，在這裡，時間就像被人遺忘，空間被人撕裂隨意地組裝在一起。他有時感覺自己在登山，有時感覺自己倒吊在空中。

在絕望逐漸開始支配起自己時，他到達了地穴的盡頭。

一個巨大的暗紅色心臟在有力地跳動著，發出微光照亮眼前的空地。那裡無數的黑蛇被刨皮剖肚，脊髓連接著碎肉。瀝青被人塗抹在牆壁上，組成無數個相同的單詞。

「Sin.......」紫羅蘭大腦一片空白，所有情感與記憶在看到這個單詞的瞬間就被無情剝奪，他眼睛發直，皮膚裂開一道道口子，可那裡沒有露出血肉，而是一片漆黑，真正意義上的黑，不存在與這個世界的純黑。

「那些是純碎的污穢，是負面情感的集合體。」黑月喃喃自語，恐懼讓她瞬間遺忘來此的目的，只看到那個巨大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一條豎直的裂痕從中間出現，在縫隙里，

一個與無數黑蛇擁抱的嬰兒張開了雙眼。

與此同時，神域的天空被撕開一條裂縫，惡毒的目光投射向整個島嶼，窺視著所有的怪物。而身處其中的被目擊者卻沒有任何察覺，依舊過著被自己安排好的生活。

黑月恐懼地後退，大腦中充斥著西恩惡魔般的囈語，她意識到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剛剛所期許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絕望席捲周遭的一起，西恩將心臟一樣的蟲繭撕開，黑色的觸手將黑蛇吞噬，祂張開位於胳膊的嘴，無數單詞重疊在一起出現，刺破黑月的意識。

黑月的所有偽裝在那一刻消失，一切籠罩在絕對的真實當中。但同時消失的，還有她人性當中的懦弱、恐懼等等弱點。

黑月張開祂的三張嘴，不同的聲音和不同語言同時出現，周圍的牆壁上出現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錶盤，所有的指針都在逆著旋轉！一切都開始回溯，無數怪物在無意識下倒著行走，破碎的鏡子開始重圓，死去的生命開始重啟。

祂對整個時間製造出了幻覺，將倒流看作正解，祂想用時間的法則將西恩重新陷入沉睡！

但幻覺終究只是幻覺，其中總有疏漏。對於一個小小的瑕疵，或許難以察覺，但將細節無限放大，瑕疵也就成了致命的錯誤！

這個疏漏，就是被排斥在溯流之外的西恩。祂凝視著黑月，漆黑的手向前一抓，黑月手臂上出現一個瀝青構成的手印。隨後，黑月的身體爆成碎片。

一張微笑的面具出現在黑月的位置，代替黑月抗下這一擊。而祂的身影則出現在紫羅蘭的後方。祂從他的腰間拔出對飲黃泉，一瞬間，萬物歸寂。

西恩的身體化作一攤黑泥，消散在原地。黑月不敢大意，輕打響指，周圍的背景變作星空，通天的鎖鏈從背後伸出，無數不同表情的面具掛在上方。

這時，在黑月的背後，一攤黑泥重新聚合，那個嬰兒再次返回溯流之中。

「沒用的，我是災厄的本身，只要災厄還存在，我就不會真正死去。」嘶啞的聲音傳入黑月耳中，祂二話不說，一隻手指向星空，「恆星」構成的巨大指針開始逆行，巨大的漩渦將黑月和紫羅蘭的身影吞噬。

祂將自己和紫羅蘭也送入了時間溯流當中，這樣一來，當時間倒流結束后，他們還能回到最初的位置，而西恩則被放逐到了太空。

黑月摟著紫羅蘭在時間中狂奔，穿過由指針和數字構成的「森林」之後，祂看到了一個透明的缺口。斷層出有無數銀色的液體流淌，那是液態的時間。-

黑月正打算鑽入其中，卻瞥到自己的身後，一個個人格面具開始飛速破碎，巨大的眼球出現在時間溯流當中。

「祂跟過來了！」黑月立刻反應過來，沒有立刻帶著紫羅蘭鑽入洞中，而是開始將疏漏牽引到自己周圍。

如果自己還是回到那個時間線，歷史必定會重演。怪物無法逃出被毀滅的災難。黑月心想，祂非常清楚自己回到那個時候記憶是不會存在的，只有欺騙歷史才有希望。

祂回頭看向逐漸減少的面具，從中間拿出一張十分平凡的女人面具，然後將自己的真實面具摘下來，扔到後方。

祂決定放棄自己的神性，只有這樣，才可以符合現實。而祂將女人面具帶上，溫柔，賢惠，母性，強硬等等情緒融入體內，祂帶上的是母親面具！

這次的疏漏，就是修改人類與怪物非同源這個規則。

只有巨大的錯誤才能打破命運的輪迴，為此，祂不惜犯下禁忌。

祂拿出紫羅蘭進入島嶼前的記憶，和結婚時的記憶融入他的大腦，隨後製造了模糊的幻覺。在完成的最後，面具已經消耗殆盡，祂知道自己沒有時間道歉，隨後帶著紫羅蘭鑽入了時間的裂縫。

歷史開始倒退，一切都回到了紫羅蘭登上島嶼之前，但是由於西恩和他們回歸太晚，世界開始修正錯誤。最後，在黑月的誤導下，紫羅蘭成為一個登島三年的人類，而失去紫羅蘭這個導火索，南宮鄴則是在三年後才發現神域的存在。

隨後既定的結局開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