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人禍起漂亮
()許大平聽聲回頭一看,忽然間眼前一黑,險些昏倒。胡麗身子頓時一陣僵硬。也是嚇得直往老道士身後躲藏。似乎只有董青還鎮靜點,其實他早已看見了來者。來者身穿一件灰得白的長袍,脖子上無頭,由於光線不好,朦朦朧朧地感覺著來者的頭,提在手中。聲音就是從下面頭中傳過來的,彷彿重申道:「過了yīn陽界,什麼都有,那裡的jì女個個賽西施,聽說還有三千年前的。」
這是鬼片中常見的鏡頭。已經不太害怕的董青,還是嗓子頓時一陣抽疼,卻出一聲含混的低音:「你把頭提在手中,嚇唬誰呢?」
「我沒想嚇唬誰,」來者雙手將頭舉到脖子上一放,晃了晃頭轉身要走的說道:「這兩天不舒服。頭有點重,放在脖子上有點難受。」
聽來者這麼一說,緩過勁來的許大平,疾若閃電般的飛起一腳向來者後背踹去。惡狠狠的瞪著來者怒道:「敢嚇唬老子,活得不耐煩了。」
這一腳踹在來者后的後背上,將他踢得踉蹌猛撲了個狗屎后。罵了一句還不解恨的許大平,又是衝上去朝著他後背連踹幾腳。
幾人誰也沒人上前相勸,似是這種裝神弄鬼之人先天該打,見打完來著走回來的許大平,眾人胸中憋著的一口悶氣這才釋放出來。忽然間,被打倒那來者,從地下爬起轉眼間不見了蹤影,看來還是那句老話;鬼也怕惡人……
女人的心思很是古怪,許大平痛打這鬼魂一招反其道而行,這種心理反差,卻讓胡麗那自信心產生了些許裂痕。剛才恐懼的心情不由得一黯,然表面上卻是不露驚訝的神sè道:「是鬼訝……」
「當然是鬼了,」許大平回過頭來,直盯著胡麗的眼睛,神sè淡然道:「你剛才不是說,在這裡要是遇不到鬼,遇到個人,那才是見鬼了嗎?」
「沒事的,黃泉路上的飄零的鬼魂都是這樣的。用不了多久,我們也會變成這樣的,」老道士那邊明顯的傳來一聲鬆氣聲。
「變成這樣的,」還沒等老道士說話,這邊許大平就寒著臉道:「我們不是去投胎嗎?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老道士神sè平靜的看著許大平,一臉的嚴肅道:「投胎?你真以為死人就能投胎重新做人,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汗?若是這麼容易,人死還進地獄幹什麼?」
幾人一翻相互口水戰後,還是只得順路前行,說其它的都沒有,走入地獄之人是沒有選擇的。在這裡不用回往事,因虛度年華而感到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感到羞恥。只要沒幹過傷天害理、傷風敗俗之事就足以了。雖然前途渺茫未知,但醜媳婦早晚也得見公婆,是千真萬確的真理。
昏暗的光線下籠罩著前面的路程,很容易讓人產生某種錯覺,行走在這裡,好像這四個人是從另一個時空趕來的。忽然,鬼魂停在幾人面前,緩緩抬起頭來,當那無光目光撞到了胡麗的眼睛里。瞬間,胡麗差點叫了起來,她從沒見過一個人能有那麼恐懼的場合,那張嘴張得如此大,幾乎要把自己的眼球生吞了下去。胡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地退到了老道士的背後。
「畜生,貧道在此,也敢胡來……」老道士一聲大吼,周圍的空氣都彷彿被他的吼聲所震動。片刻后,幾個鬼魂一閃就不見了。像煙霧一樣消失,跑得無影無蹤。
眾人看到這種情況,許大平一看樂壞了,萬分佩服道:「老道士,真有你的。你這可是前世為亡人度靈魂,後世那些被你們度過的靈魂,居然還真給你們幾分面子。」
「此言差矣,」老道士眸子中,隱隱閃爍著一些不一樣的東西。神sè之中充滿著憐惜道:「道士是道教的神職人員。我們因信仰道教而皈依之,履行入教的禮儀,自覺自愿地接受道教的教義和戒律。佈道傳教,為其宗教信仰盡職儘力。至於鬼魂給不給我面子,那是鬼魂自己的事……」
許大平越聽越感到羞愧,入鄉隨俗,自己以後還真得多多磨練才行,要不然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景那自己就羞死人了,於是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手說道:「老道士高人一等,別跟凡人一般見識……」
一陣yīn風吹來,幾個人覺得自己的身體就象紙片一樣,每一步都身不由己,隨時會被yīn風捲走,耳中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
「太嚇人了,」眼前的一切,令女人胡麗沉重的頭,頓時就感覺到天旋地轉。
胡麗張了張嘴,似乎是還想說幾句話。然身邊的董青卻是輕聲道:「胡姐,你真是艾滋病?」
「哪來那麼多的艾滋病?」董青這不問還好,一問頓時惹得胡麗紅暈更甚。嘴唇輕顫著,出了寒冷的殺人般聲音:「你以為艾滋病就像中六和采大獎一樣,我運氣就那麼好,艾滋病我也中了,車禍我也得了?」
「車禍?」董青沒有正面回答。有些苦笑不得的聳了聳肩膀,苦澀地問了一下道。
「唉,」胡麗氣得渾身抖,連聲音也是斷斷續續顫抖不止:「紅顏女子多薄命,想起來都苦。」
「什麼紅顏女子多薄命,」董青一臉嚴肅,沒好氣的回了胡麗一句:「我看就是自作自受,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用自己的漂亮,充當本錢。」
「小兄弟,你見過的市面太少了。其實也不完全都是這樣……」董青的問話,勾起了胡麗那惡夢的開始。大學畢業后的胡麗,因為長得漂亮,很快的進入了一家儲蓄所工作,一年後升為儲蓄所的主任。一個上午,裝修工程就驗收完畢,中午的時候,銀行的電腦作程序也升級完畢,於是分行正副兩位行長,兩個電腦程序員,胡麗這個儲蓄所的主任,再加上裝修公司的一個小工頭,六個人進了一家沸騰水煮魚店,滾燙的湯鍋里飄出來四川菜那獨有的麻辣濃香味,小工頭殷勤的照顧著兩位行長,胡麗拿著一瓶五糧液轉著圈的倒酒,本來她自己是不想喝的,可是眼尖的副行長現了,說什麼都不答應,說就她們兩個女人,她胡麗要是不喝,那我這個做領導的也不喝了,胡麗沒辦法,只好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反正這五糧液也不是平時就很容易喝到的好酒,再說下午也沒什麼事了,大不了回儲蓄所睡覺,喝就喝一點吧,胡麗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酒過三循,胡麗驚異的現,行長話多了起來,而且妙語連珠,非常的幽默,副行長反倒話語不多了,只是紅撲撲的臉上代著醉態可鞠的微笑左右看著,原來聽上面的人老說副行長的酒量不錯,今天一見,胡麗有一點的不屑,就這麼一點就醉了,傳說就是傳說,於是她的頑皮勁就上來了,端起酒杯就走過去和副行長碰杯,嘴裡還假裝崇敬的道。
「今天這是在酒桌上,難得和領導在一起聚會,我呢,借花獻佛,早聽說咱副行長酒量不錯,今天一看真的是名不虛傳,我敬您一杯,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用這杯酒來表示感謝」
副行長笑咪咪的謙虛著,接過酒杯和胡麗碰了一下,豪爽的一飲而盡,還把酒杯翻過來示意酒到杯乾,胡麗假裝佩服的帶頭鼓掌,副行長按著了胡麗的手,拿起酒杯示意把酒喝掉,胡麗只好皺著眉頭把酒喝了下去,心理暗罵自己多事,正要走回自己的位置,被行長一把拉住,回頭看,只見行長假裝板著臉道。
「謝謝副行長支持工作?難道我這個行長一貫不支持你們工作了?什麼意思嗎?」
胡麗從他眼神隱隱的笑意里看出來行長是想調侃自己,於是也假裝誠惶誠恐道。
「您可委屈我了,本來想先給您敬酒的,可平時您老是黑著那麼一張包公臉,我們做下屬的看著都害怕,那還敢給您打進步呀」
「我臉很黑嗎?」行長摸著下巴問身邊的人,大家一陣鬨笑,副行長拿起酒瓶給胡麗的杯子倒上酒,嘴裡說道,「還不快敬行長一杯算賠禮,小心以後給你小鞋穿」
大家的鬨笑中胡麗愁眉苦臉的舉起酒杯,本想耍滑頭喝半杯,可是行長竟然就眼睛盯著她的酒杯,直到她全部喝下去,行長才滿意的把自己的酒幹掉,胡麗往自己位置走的時候感覺一陣的暈旋,這五糧液的勁還真大。
暈暈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胡麗才緩過來一口氣,行長站了起來,表情真摯的舉起酒杯,感謝胡麗在基層的辛苦工作,這杯酒是對她工作的肯定,胡麗嚇的手亂搖著,嘴裡一個勁的推脫著,可是,行長的酒是怎麼可能推脫掉的呀,不但沒推脫掉,連副行長也跟著又敬了一杯,這兩杯酒一下去,胡麗是徹底找不到北了,眼前天旋地轉,包括行長那狡默的眼神和著油光的禿腦門,都一起轉動起來。
走出飯店的門,見了風,胡麗的酒勁更是上涌。頭暈不說,還一陣陣地噁心,用手捂住嘴,把嘔吐感強壓下去。看看離自己的儲蓄所不遠,韓屏拒絕了上車,就這麼腳步飄浮地往儲蓄所走。行長囑咐那個女電腦程序員攙扶她,被胡麗推開了。為了證明自己沒醉,胡麗挺直了腰身,窈窕地走在人行道上。她自我感覺走得很穩,跟在後面的女程序員憋不住地笑。胡麗窈窕的步伐有點像模特一樣扭擺著,那豐腴的臀部搖的讓人眼花。
坐在車裡的行長,從倒車鏡里看著胡麗那扭動的腰技,不由笑出了聲,回頭對副行長叮囑到:「大家都喝了酒,下午沒什麼事就別回單位了,影響不好,都回家休息吧。下午我去行里頂著,你也回去吧。」
副行長這時候反倒醒酒了,臉也恢復了本來的顏sè,聽了這話對行長說:「還是你回去休息吧,你的臉還通紅呢,去行里不好。我反正也要去行里,有個報表要弄出來。」
行長點了下頭,把車開到儲蓄所門前,等著胡麗回來開門。他的公文包還在儲蓄所,程序員過來說:「行長,那程序里還有一點要校對,也就幾分鍾的事。你們就先回去吧,一會我校對完就自己打車回去。」
行長今天心情格外的好,語氣少有的溫和道:「我還是等你一會吧。」回頭對副行長道,你先打車回去吧。
副行長走了,胡麗也搖擺著走了過來。胡麗酒雖然喝多了,但心裡還是清醒的,臉上的表情也盡量的鎮定。只是那紅撲撲的臉蛋加上那咪咪的彎月眼,笑起來桃花netsè的,讓人一看就是個活脫脫的醉美人。
胡麗掏出鑰匙,可是不聽使喚的手怎麼也不能把鑰匙插到鎖孔里。行長走上一步,從胡麗手裡拿過鑰匙,嘩啦一下打開門,順手把鑰匙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穿過空蕩蕩的的營業廳,推開值班室的門,胡麗再也堅持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床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行長看了看胡麗搭在床邊的腳,回頭喊來那個女程序員,叫把胡麗的鞋脫掉,放正了胡麗的身子,才轉身退了出來。行長走了出去,一會回來,給了兩個人每人一聽可樂,又走到休息室,把一瓶礦泉水放到酣睡的胡麗枕頭邊上。女程序員伸了下舌頭:「誰說咱領導是黑包公呀,這不是挺平易近人的嗎。看,多細心呀!」同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行長的背影,也點了點頭。
十分鍾后,三個人走出了儲蓄所,看著門鎖好了,行長才動車子。行長的家是農村的,他是那個村子里唯一的大學生。還是在財經學院讀書的時候,他就暗自立下誓言,一定要出人頭地,絕不再回到那個偏僻落後的小山村。畢業后他倒是如願留在了城市裡,可是在銀行這個大學生雲集的地方,他只能做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鬱郁不得志。可是他並沒有死心也沒有消沈,他用狼一樣yīn冷的眼睛,搜尋著一切能讓他飛黃騰達的機會。
終於,一個機會降臨了,有人給他介紹女朋友。這個女孩子他一萬個不喜歡,矮胖不說,還庸俗不堪。但他還是非常痛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女孩子的爸爸是他們總行的一個副行長。他收斂起自負,掩藏起自卑,用不卑不亢的殷勤討好著未來的岳父一家人。當然也包括那個後來成為他老婆的蠢女人。在他結婚一年後,孩子降生一個月後的一天,終於被提升做了信貸科長。他以為從此他的仕途會一片光明,也準備好了大展拳腳。可是,那jīng明的已經做了正職的岳父大人卻再也沒給他機會,那個更加狡猾的岳父彷彿看透了他的野心和謙和外表下的冷酷。
直到年初,他的岳父即將退居二線了,才把他提升到了現在這個全市最大的分行做了一把手。人到中年的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也在心裡罵了無數遍那個jian猾的老東西。rì常里,他把所有的yù望和貪婪都深深地掩藏,不苟言笑不張狂,給人一副幹練沈穩又正直的形象。但是,與生俱來的貪婪和yín褻還是經常在酒後滋生蔓延。家裡那個水桶一樣的黃臉婆,自己已經有快一年沒碰過了。他是寧可讓yù望煎熬著自己那孤寂的心,也不願意閉上眼睛去貼近那蠢笨的女人。甚至一聞到她身上的油煙和她嘴裡酸腐的口臭,他就噁心不已,真的不能想象這幾年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今天,就是剛才,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地就把胡麗的鑰匙放到了自己口袋裡。胡麗那扭動的腰枝,真的刺激了自己壓抑已久的yù望,明知道邁過去可能就是深淵,但他已經不能自主。前面紅燈閃爍,行長急忙一個剎車。走神了,差點追尾。掏出手絹擦了擦禿腦門上的冷汗,他才現,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把車停靠在路邊,點燃一隻煙,車裡的空氣凝重yīn冷。雖然外面吉陽高照,但是坐在車裡的他還是感覺到了陣陣涼意。空氣里的沈重彷彿讓一切都靜止了,彷彿靜止到伸手就能抓住一把飄渺的煙霧。透過煙霧,行長的眼神閃爍著yīn霾的光,焦慮和恐慌在他的內心交織著,yù望和理智在激烈拼殺著。他的兩腮不由輕輕地抖動著,咕隆一聲,挺直了脖子咽了口唾沫,他終於下了決心。胡麗這個女人那麼天真,說不定會看在我是領導的份上不敢聲張,也可能為了她自己的面子忍了。但願上帝能保佑我這一回,他暗暗誓,就這一回。祈禱中他動了車。從前面路口拐回了儲蓄所。
把車停到了儲蓄所對面的馬路邊,行長出了一口長氣。他沒有馬上下車,又在車裡吸了一根煙。這一刻他想了很多,把能出現的最壞結果都預想了一遍。這個女人真的告了自己怎麼辦?用這個事來威脅自己怎麼辦?忍氣吞聲熬了十幾年才得來的前程,要是就這麼毀了值得嗎?可是,他又找了無數的假設來給自己僥倖的理由。最後,yín褻的yù望戰勝了恐懼和理智。打開車門,把煙頭扔在地上,一隻腳死死地碾了上去,左右張望了一下,行長低著頭走向儲蓄所的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