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宣筆之問

長門宮。

文房。

此刻恢復清冷模樣的皇后白妍，已然是坐在了案桌前，將那宣紙平攤鋪開，右側放置著筆墨紙硯，她微微閉目養神些許，然後睜開來。

她那白皙的脖頸，以及精緻的鎖骨，儼然是展現在了趙辰的面前。

白妍薄唇輕啟，開口說道：「你既然想要跟著本宮，那麼斷然不能像之前那般無禮，省得被外人看見了，徒惹一些笑料。剛才，你所言廉潔之事，讓本宮稍微有些感觸，因此想要將之題寫下來，裱在文房之內，以示警醒之意。而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學會幫本宮。」

趙辰聞言，看向那白妍玉指捏住的宣筆，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相關的信息。

所謂的宣筆，尤其是像白妍這樣的皇後娘娘進行使用的宣筆，必然所採用的材料和工藝，都會處於大周皇朝最頂級的一類。

宣筆的製作，通常來講選料很是嚴格，以精工細作著稱。

如白妍手中那桿宣筆，其筆身為和田玉以特殊的工藝製成，呈現著圓柱體形狀，光滑而細膩，冰涼微冷之感，能夠給人使用的時候，以更好的握筆感受反饋。

而宣筆所使用的筆毛，可謂是重中之重。像是上乘的宣筆，其往往使用的兔毛，乃是在秋天捕獲的成年雄性毛兔身上的毛，這種兔子比較的特殊，需要長年在山澗野外專門吃野生竹子上的葉子，專門飲用山中清澈透亮的泉水。

並不是說，整隻兔子身上的毛髮，都可以進行使用。而是要選擇這種兔子身上，位於脊背之上的那一小撮黑色的雙箭毛，其十分具有彈性。

如此達到這樣的程度，可以說每一支上乘的宣筆，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寶。

「娘娘，我能夠幫你什麼呢？」

趙辰看著白妍那白皙的玉手，一時之間有些移不開眼睛來，溫潤如玉大概就是形容的這副模樣了，真的有一種將其握住的衝動感。

他眼觀鼻，鼻觀心，盡量保持內心的平靜，他也不知道為何感覺有些不夠鎮定……

「既然你想要幫本宮，那麼至少也需要將這文房四寶了解一番，免得出了差錯。」

白妍微微抬起下巴來，明媚的眼眸看向趙辰，輕輕眨了眨，然後繼續說道：

「看你剛才有在打量這宣筆，應該是有所了解吧？那這樣最好，且讓本宮考考你，瞧瞧現在你對於宣筆的了解有多少。」

趙辰聞言，心裡可就不慌了，他不信對方還能夠提出難倒自己的問題來，那多少有些對不起他以前受到過的教育了，枉費這番辛苦培養。

「娘娘還請照顧一些，我畢竟身世有些凄慘，偶爾吃得到一頓飽飯，還是給地主老爺做了長工，賣了一身的力氣，方才有機會吃飽的同時，聽聽地主老爺家裡那教書先生講課。」

趙辰心裡樂呵呵，絲毫不慌，但是表面上還需要以弱示人。倘若一味的強硬，對於白妍這樣的皇後娘娘而言，多少有些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了。

很有可能，會引起對方的不滿。

畢竟，趙辰在皇後娘娘這裡的人設，就是這樣小有才氣，但又不會過於才華橫溢，以至於讓對方心生忌憚。

要讓皇後娘娘享受到將趙辰從一無所知的新人小太監，再到富有才華的大太監的培養感。

這種滋味，可是非常上頭。

只要趙辰把握住這個度，那麼他就有信心在白妍離開長門宮以後，依舊是願意將他帶在身邊，繼續進行培養，並且給予厚望和足夠的信任。

到那個時候，趙辰覺得自己已經是在白妍這位皇後娘娘的心口上，硬生生地留下來了自己的影子來。

以對方的性格，肯定是不會輕易拋棄趙辰的。

趙辰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上揚，心情有些愉悅，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孤獨在長門宮的皇後娘娘，需要的就是他這樣的俊美人才。

「放心，也不會很難，屬於基本功。」

白妍並不意外趙辰說的這話，要是對方不自量力地拍著胸膛保證，那她對於其的印象，肯定是會大大減分，興許一時間的培養心思，也就會消失，將趙辰隨意大發離開，再也不見。

「那麼，娘娘請講。」趙辰目光有些火熱地注視著白妍那明媚的眼眸，其長長的睫毛在他的注視下，隨著眼眸的眨動而不停地顫抖著。

他看上去是對於白妍的提問，強行提起自信，但何嘗不是在打量對方的容顏。

趙辰不禁在心裡暗自感嘆，這樣的絕世美人兒，若是待在這孤寂的長門宮內終老，那小皇帝多少是有些毛病在身吧？

哦不對，能夠將一朝皇后短暫打入冷宮，這個小皇帝都不曾憐惜，再加上似乎皇宮那些妃嬪都沒有什麼寵幸的消息，如此看來對方身體確實是有些問題。

這樣的話，讓趙辰很是興奮。

也就是說，他可以不單單樹立征服面前這絕世美人兒，還可以尋覓那些等得花兒都快憔悴的芳華美人兒了？

「聽好了，別走神。」白妍微微翻了翻白眼，她繼續開口道：「那麼，所謂宣筆的筆毛，應該滿足四個要求，你可知是什麼要求？」

趙辰：「？？」

他有些犯蒙，這樣的問題，真的適合他這樣的小太監嗎？

還是說，這皇宮裡的太監，已經是需要這麼高的標準了。

好刁鑽的問題，他這樣的人設，確定能夠回答得出來嗎？

趙辰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他現在應該如實講出來，還是裝不懂的樣子。

要是如實說出來，肯定是需要找理由的。

雖說，他已經將理由打了一個補丁，那就是剛才的地主老爺家的教書先生。但是，教書先生好像並不教這樣的東西吧……

要是不懂的話，那多少會讓白妍失望吧？

趙辰思來想去，結結巴巴地說道：「娘娘，你的這個問題，有點兒難。我記得以前好像是在哪裡聽過，但這麼久沒有想過，哪怕是我的記憶比之於其他人稍微好一點兒，也暫時想起來有些困難。要是可以的話，娘娘你能夠給一點兒提示嗎？」

他朝白妍眨了眨眼睛，一臉的苦巴巴，有些小委屈。

這樣的一幕，並沒有引起白妍的反感，反倒是讓她心裡暗暗點頭。

看來，趙辰也並不是那種打臉充胖子的人。

那就好，免得有什麼事情靠不住。

白妍沉吟些許，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點兒對，即使是在本宮看來，這樣的問題很基礎，但對你而言，多少有些困難。這樣吧，本宮給你一個提示，即這四個要求，分別為尖、齊、圓、鍵。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話來闡述一個大概，本宮都可以酌情評價。」

她其實並不在意趙辰能不能將這四個要求，回答得跟一個標準答案一樣，她其實更多的是在乎對方的態度。

想要讓一個新來的小太監，長久地跟在身邊，那麼在此之前，肯定是需要進行一些篩選手段，來觀察對方的言行舉止，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值不值得培養，有沒有可能背叛……

凡此種種，皆是源於白妍的小心謹慎。

她能夠當上這皇後娘娘，除了有江南地方望族的本家支持，還有著屬於她自身的手段。

趙辰冥思苦想，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為難，他嘴裡重複呢喃著剛才白妍的話。

直到白妍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時候，趙辰突然眼前一亮，拍著手掌，竟是直接伸手握住了白妍的雙手，欣喜若狂地喊道：「我想起來了，娘娘，我想起來了！」

白妍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趙辰那雙溫暖的大手，她下意識地就想要掙脫開來，然後進行訓斥，但是她看著趙辰那欣喜若狂的神情，頓時心頭一軟，嬌顏上飛上一抹紅霞，薄唇輕啟，小聲地問道：

「你想起來了什麼？」

白妍終究還是顧慮著趙辰，不想因此破壞了對方的積極性，有些顫抖的雙手，在此刻也是逐漸靜下來，被趙辰這麼握住，感受著彼此最接近的溫度。

她心裡默默念叨著，這沒有什麼，對方只是一個被凈身掉的小太監。

雖說人長得俊美，身子骨有些壯，兩隻大手很溫暖，但是她們之間又不可能發生一些什麼事情。

所以，她安慰自己放寬心，別胡思亂想。

嗯，對方激動嘛，有些不太正常的反應，也相對而言比較正常。

「娘娘，這宣筆的四個要求，我想起來了！就是之前那個教書先生，我有記得對方在給那些小孩子製作毛筆的時候，嘴上振振有詞，念叨著有條件的話，還是使用宣筆更好。甚至，還提了幾句關於四個要求的話。」

趙辰就像是沒有發現自己雙手握住了白妍的玉手一樣，激動地繼續說道：

「娘娘，這四個要求，就是你剛才說的尖、齊、圓、鍵啊！」

白妍哪裡有這麼長時間地接觸一個異性的握手，她再怎麼在心裡寬慰自己，不要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但也就還是難以平靜內心生出來的波瀾，她那嬌顏白裡透紅，彷彿一顆紅彤彤的蘋果，看得趙辰心頭蕩漾不已。

該死，差點兒便宜了那個小皇帝！

趙辰已經是發現白妍這位皇後娘娘，或許還沒有被那小皇帝觸碰，不然何以至此這麼大的反應。

他心裡暗自慶幸，但也沒有主動地放開白妍的玉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關鍵時刻要是收手的話，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趙辰現在做的就是在白妍心裡種下一粒種子，等待著後面不斷的接觸以後，讓其快速的發芽成長起來，直到他與對方情意濃濃。

他想到這個，也是很期待。

畢竟，他以前可沒有女朋友，更沒有機會接觸到這絕世美人兒的皇後娘娘。

重活一世，倘若循規蹈矩，豈不是枉來世上一趟，最後得隨著這末路的大周皇朝毀滅？

那自然是不行的，趙辰首先不答應。

小皇帝啊小皇帝，這都怪你不中用啊！

趙辰默默念叨著，在他看來對方身有隱疾，卻霸佔著這樣貌若天仙的絕世美人兒皇后，多少有些不知好歹，還不如讓他來和皇後來一場感天動地的戀愛，對吧？

「那你倒是說說看，究竟哪四點要求？」

白妍豈能知道面前的趙辰心裡的想法，她只能夠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發的火熱起來，彷彿要將她看得通透一般。

因此，她帶著些許羞意，提醒趙辰，免得對方依舊如此無禮，到時候相處起來有點兒尷尬。

趙辰這個時候，倒是顯得自信許多，微抬著下巴，昂著腦袋，說道：

「上乘的宣筆，應該滿足尖、齊、圓、鍵四個要求，只有這樣方才能夠稱之為書畫大家視為掌上明珠的珍寶。而所謂四個要求，即是要筆鋒尖如錐狀，筆毛鋪開后鋒毛平齊，筆根圓潤飽滿，其上毛髮均勻覆蓋，在書畫之時彈性方能顯得筆力存在。」

當白妍聽到這話以後，有些驚訝地看向趙辰，她是沒有想到對方真的有知道這所謂的四種要求。

她還尋思著對方沒有講出來比較令人滿意的是個要求內容，那麼就得好好收拾一下對方，讓其學會禮儀尊卑，不可再像剛剛那般無禮至極。

若是被旁人瞧見，且又被傳了出去，那麼她這位皇後娘娘，清白名聲多有影響。本就暴躁的小皇帝，肯定是會惱羞成怒，做一些不可理喻之事。

當然，這些都是白妍剛才的想法。

在得到趙辰的準確回答以後，她頓時打消了這方面的念頭。

「那你覺得宣筆如何？」

白妍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這個問題來，她想要繼續考驗對方。

她在心裡默默想著，要是對方回得稍微好一些，那麼這次便饒了對方的無禮之舉。

要是不能……

那麼還是待在文房打雜，整理那些散亂的宣紙好了。

其餘的嘛，暫時先不碰，打磨一下心性。

「娘娘，若是我回答得好一些，那你可是有什麼賞賜？

趙辰聞言，略微沉吟片刻，看向有些嬌羞的白妍，解釋道：

「我在皇宮外流浪漂泊的時候，就有聽說皇宮裡那些妃嬪出手闊綽，只要開心便是可以賞賜諸多獎勵。那麼，我尋思著娘娘你乃是執掌六宮的皇後娘娘，哪怕是陛下也得給娘娘許多顏面，想來應該賞賜非同尋常，但又很珍貴，獨一無二。」

「你這……」

白妍又驚又怒，只覺得眼前趙辰這話有些過分，哪裡有這樣要賞賜的，還什麼非同尋常，還很珍貴，甚至獨一無二，難道要將她自己送出去嗎？

她想到這裡，將玉手從趙辰大手中抽了出來，不滿意地說道：

「怎麼能夠如此想，倘若什麼都要賞賜，那麼豈不是和你之前那些廉潔之話相悖？所以，你還是直接回答。」

趙辰心裡暗笑，這小妮子生氣了呀。

那就好，看來問題不大。

「既然這樣，那我就隨娘娘的意思了。」

趙辰微微一笑，不太在意，繼續說道：

「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飲泉生紫毫。宣州之人採為筆，千萬毫中揀一毫。每年宣城進筆時，紫毫之價如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