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里征途

正值三月天氣，陌上花開。

馬兒足足跑了一天整天，跑得越來越慢。

夕陽下的路邊，有一家客棧。

匡胤飢腸轆轆，翻身下馬。

「客官，住店吧！」店小二老遠就迎上前來，熱情地打招呼。

「這是什麼地方？」匡胤隨口問道。

「客官，前面就是南陽府。」小二一邊說，一邊牽馬走向後院。

店家已經出來，領著匡胤去安置客房。

匡胤見床榻被褥齊整，窗明几淨，不覺心中欣慰，安放了行李。

店小二走過來問：「客官，晚飯可曾吃過，附近有酒館，我們這裡也備有酒菜。」

匡胤說：「有什麼好酒？」

小二說：「上等的賒店老酒。」

「熱一壺老酒，切二斤熟牛肉。」匡胤又說。

熱酒熟肉下肚，奔泊一天的疲乏已經減去大半。

匡胤起身來到後院，看了看了他那匹寶貝馬兒。又交待小二好生照看，就去客房睡了。

一覺醒來，已是五更天氣。

他起身去茅房小解，又去看了一下寶貝馬兒。

回到客房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

心裡開始尋思：馬兒還沒有名字，給他起名字吧！

項羽有「踢雪烏騅」，呂布有「赤兔馬」，劉備有「的盧馬」。

這馬跑得太快啦，身邊的風兒呼呼地響，就叫追風千里駒吧！

他越想越睡不著，就穿衣起床，來到後院。

天已微亮，店家已經起床，正裡外忙個不停。

匡胤尋妻心切，簡單地吃些早飯，又牽馬上路。

一夜的休整，追風千里駒恢復了神勇，不到半個時辰，已到了南陽城。

南陽城車水馬龍，一片繁華景象。

當然，和京師開封相比還是差遠啦。

匡胤無心觀看南陽街景，勒轉馬頭，繞城疾馳而過。

邊境地帶的戰爭氛圍漸濃，遠處可以看得見三三兩兩撤退的受傷士兵，似乎也能夠聽見遠處擂鼓鳴鑼的聲音。

匡胤身體前傾，催馬繼續前行。

平原漸漸退去，前面開始出了土丘和山崗。

鼓角爭鳴聲越來越清晰。

匡胤勒馬在路邊稍作休息，抬頭看了看天，見那日頭已爬上頭頂。

他心裡想，該是吃午飯的時候啦。

望望四周，前面不遠處正好有一家小飯店。

他牽馬過去，小店裡客人並不太多，以麵食為主，似乎生意不太好。

但那蒸籠里的包子味卻極其誘人，他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先向店家要了一籠大肉包子，又讓店家做了一大碗雞絲麵。

一會兒，饃、湯進肚，付了飯錢。

那馬兒在水塘邊飲了些水，然後站在一棵大樹下歇腳。

匡胤向著馬兒吹了一個口哨。

追風千里駒很快跑了過來，匡胤飛身上馬，向西南方向疾馳而進。

忽聽得西邊殺聲震天，心裡暗自尋思，戰爭與自家無關，還是尋找老婆要緊。

他策馬從小路向西奔去，前面出現一條河流，河水清澈見底。

匡胤勒馬停了下來，讓馬兒在河邊喝了幾口清水。

河水靜靜地流淌，水鳥自由地點過水麵，留下圈圈圓暈。

正值春旱季節，河細水瘦，寬敞的河床裸露在陽光下，河床上鋪滿了光滑的鵝卵石。

他想雇條小船逆流而上，可是在河邊等了半天，也沒見個船兒的影子。

匡胤牽著馬兒沿河灘逆流而上，走了一段路程，終於看見一個漁夫駕著一條小船順水漂來，匡胤趕緊望著漁夫大喊：「老伯，渡人嗎，帶我到漢中。」

老漁夫對著岸邊的匡胤大聲說：「壯士，不行啊，我早上已經布了網，正趕著去收魚呢。」

匡胤又問：「老伯，這河上有渡船嗎？」

老漁夫說：「前面渡口處有渡船，可船家一般都不去漢中，你順著小路走吧。」

岸邊有一條被人們踩出的小路，長滿了雜草。

他又俯身上馬，沿小路驅馬向前賓士。

夕陽西下，正好前面有一渡口，旁邊立有一個木牌子，上面書寫著兩個大字「漢水」。

他幼時讀過兵書，知道漢水上游就是漢中，漢中可是戰略要地，兵家必爭。曹操的愛將夏侯淵就戰死在此地。

仗著追風馬快，這少年英雄便想去瞧瞧那漢中的古戰場。

在木牌子的右邊有一小客棧。

趙匡胤在此歇了一夜，繼續沿漢水逆行。

……

過了漢中，向南入川，便是崎嶇不平的山路，匡胤踏著古老的青石板進入了大山，那些青石板上長滿了青苔，記下了歲月的印痕。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可這段山路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難走，隨著地勢的起伏而緩緩向高處延伸。

匡胤心中有些疑惑，聽山下的老人說，這條路很難走，是不是走錯路了？

一個獵人滿載而歸，背上背著一隻狍子和幾隻山雞。

匡胤趕緊問：「大叔，這條路通往成都嗎？」

獵人可能是走累啦，從肩上放下那隻野狍子和山雞，坐在一塊青石上喘氣。

匡胤望著氣喘吁吁的獵人。

獵人說：「小兄弟，沒走錯路，這是入川要道。」

匡胤說：「謝謝大叔。」

獵人是個好心腸。

他對匡胤說：「小兄弟，這大山裡，虎熊出沒，晚上睡覺的時候，尋一個山洞住在裡面，洞外燃一個火堆，可以驅走野獸。」

獵人的話，讓匡胤驚出一身冷汗。

白天自然不怕什麼狼蟲虎豹。

晚上，可就難說啦，走了一天的路，人困馬乏。打個盹兒的功夫，這肉身子就會送給那些食肉者。

匡胤別過獵人叔叔，繼續趕路。

一個採藥的老人從後面趕了上來，兩人同路，就結伴面行。

那老人哼著小調，聲音古樸而渾厚，有著山裡人的粗野和洒脫，他向著大山深處大聲唱到：

背簍葯鋤頂碧天，

芒鞋竹杖踩雲間。

嘗完百草嘗人苦，

不盡浮生不乞閑。」

匡胤仔細打量著這位老人，只見這位老人竹杖芒鞋，黝黑細瘦。他雖然衣著破舊，卻倒也乾淨樸素。老人年齡已過半百，卻仍然步履輕快，精神軒昂。

匡胤說：「老伯，你去山裡採藥，一天能回來嗎？」

老人說：「小兄弟，你看這茫茫大山，肯定回不來，有時三天五天，有時十天半月。」

山路蜿蜒，幾陣涼風沖淡了林子里的濕熱。

偶爾驚起幾隻山雞，「撲通、撲通」幾聲嚇得馬兒伸長了脖子。

也許是臨近中午吧，匡胤的肚子里，咕咕唧唧地叫，可是這荒山野嶺，那有什麼飯店，怎麼辦呢？

老人看了看匡胤，友好地笑了說：「小兄弟，餓了吧。」

匡胤點了點頭。

老人放下藥簍，對匡胤說：「兄弟，去拾一些乾柴，一會就有山野美味吃。」

老人說完，彎腰撿了幾粒石子，向路邊的林子里走去。

匡胤正在撿拾乾柴，忽聽得林里傳來幾聲撲通、撲通的聲音，接著又傳來幾聲野雞的叫聲。

是不是老人出了什麼事，匡胤趕緊往林子里跑去，卻見老人拎著一隻山雞走出了林子。

匡胤說：「老伯，你真行，用石子擊中了山雞。」

老人笑了笑說：「常在山裡走，沒點求生本領怎能行！」

可是，匡胤又開始惆悵起來，沒鍋沒火，生的山雞怎麼吃呢？

老人似乎看出了匡胤的心思，神秘地笑了笑說：「兄弟，不用擔心，一會就能吃到香噴噴的美味。」

老人把山雞褪去了雞毛，又用小刀開腔破肚，掏出雜物，去山溪邊清洗了一下。

又從懷中掏出布包，然後取出一個火鐮石。

他用火石撞擊火鐮，擊出火花，點燃火絨，然後又慢慢燃著了一撮乾草，他小心地保護好火苗，讓火苗慢慢散開。

匡胤添上干樹枝，火勢熊熊燃起。

老人又去溪邊用樹葉兜了一些青泥，用幾片大一點的樹葉把那隻雞包起來，再用青泥糊在表面，埋在火堆里。

過了一會兒，匡胤聞到了香噴噴的肉味。

兩人扒開火堆，剝去外邊的干泥，開始美滋滋地吃起來。

匡胤感激地對老人說：「你真行，如果遇不到你老人家，我只有餓肚子啦。」

老人吃完了山雞，用手在嘴唇上抹了幾下，笑著說：「大山裡少有人家，吃、住怎麼辦？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大山就是咱採藥人的家。」

那老人又在路邊掐了幾把野草，遞給匡胤說：「小兄弟，這山裡毒蟲太多，若不小心被毒蛇咬傷，把這藥草搗碎，敷在傷口上，可以緩解毒性，抑制傷口化膿複發。」

匡胤接了藥草，謝了老人。

老人要去山崖邊採藥，匡胤只得依依不捨地別了老人，目送那老人消失在澗崖之間。

匡胤牽上馬兒繼續上路。

路邊偶爾可以看見廢棄的棧道，也有古代遺存的摩崖石刻。

有時也可以看到前朝修建的廟宇道觀，但大多已經廢棄，只留下一些殘垣遺址。

太陽西斜，匡胤看到了一處尚未完全倒塌的廟宇。

看來，今晚不用去住那可怕的山洞啦。

他在這座破舊的廟宇里度過了一個難熬的夜晚，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