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怨
說起謝蘇兩家的恩怨,謝天白是那禍首,可依著謝天白的手段,也能瞞著蘇修謹一輩子。可是她卻因一時之氣將事情捅破,口無遮攔說了出去,讓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從此這二人關係一去不復返。
當年蘇修謹身為漢人,在官場本身就舉步維艱,後來造辦處遺失了不少東西,慈禧大為震怒,下令徹查,查來查去便查到了蘇修謹身上。原來他兄長欠下一筆巨額賭債,偏偏欠條上蓋上了蘇修謹的印鑒,於是有人誣告他倒賣宮中物件,就是為了還這筆賭債。
蘇修謹百口莫辯,被下了大牢。之後,是謝天白出面周旋救了他,又出白銀幫其還了賭債。之後謝天白跟慈禧求情,讓他去了翰林院,遠離了官場的勾心鬥角。說實話,那時候的蘇修謹對謝天白感激不盡,視謝天白為生死之交。
之後王府出事,獨剩一位格格活命,也就是現如今的蘇家大太太。
可誰也不願照拂孤女,謝家雖然答應照拂,但大太太當時因哥哥慘死之事一直忌恨謝天白,死活不肯承謝家的情。謝天白無奈,便將大太太託付給蘇修謹。
那個時候的蘇修謹就是謝天白的馬前卒耳邊蟲,謝天白一抬眼,一伸手,不用吩咐,蘇修謹就能明白謝天白的意思,把謝天白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什麼事都盡心儘力去做好。
直到後來,蘇修謹和大太太成親。大太太對他說,當初造辦處遺失一事是謝天白弄出來的。后一日蘇修謹醉酒後對大太太說,成親那天本來是和美順遂,結果那夜知道真相后,他什麼都感受不到了。蘇修謹因那段經歷將謝天白視為恩人,對謝天白真心實意,殊不知罪魁禍首就是謝天白本人。這是多大的諷刺啊。
「還好嗎?」
大太太睜開眼,抬頭一看,見是丈夫蘇修謹。
「我記得你以前屁顛屁顛跟在謝天白身後,乖巧的不得了。」大太太手指敲了敲茶盞,想起過往,失笑道。「其實你還是想和他和好的,不然你這茶早該換了,就因為他喜歡喝鳳凰單叢,你就一直讓家鄉捎來茶葉。這麼多年了,一直如此。」
蘇修謹坐在一旁。
「什麼時候回來的。」
「和錦亭一道回來的,只是不想見他而已。」
「不打算和解了?」大太太問他。
「我和他是不可能還像以前那樣的,而且,他已經變了。」蘇修謹道。
「那你還幫他?」如果不是丈夫點頭,大太太也不會趟這渾水。
「幼子無辜。」蘇修謹停頓一下后,才說道。「結果這幼子反而要害歆歆。」
「我爹說,在他青年時候祖父就同他說,謝家天生會算計人,是個孤狼秉性,祖父當年自認是獵人,以為收復了孤狼,卻不料掉進狼的陷阱里,表面上是從屬關係,其實是互相牽制。祖父讓我爹注意別掉進了謝家的陷阱里,結果爹又囑咐了我,轉眼間,我又囑咐了我的孩子。」大太太嘆氣。
「可喜的是,錦亭這次察覺到不對勁了。」
「是啊。」
「所以你招婿,讓那戲子做上門女婿,其實是怕謝鴻雪吧。」
「與其讓謝家當親家,那我寧願讓歆歆嫁自己喜歡的人,管他是不是戲子。」
「我也亦然,女兒幸福就夠了,也幸好歆歆不喜歡謝家人。」蘇修謹伸手握住大太太的手,笑了笑。
謝天白用圍巾和帽子緊緊地裹住沈素音,抱著她急急忙忙地走了。
這座三層的獨棟建築,仿照西式建築,鄰里隔絕,居處僻靜,夜色暗淡,所以這一邊人不多。
天黑夜深,謝天白足下生風沿路而行,不時地回頭看後面的動靜。偶爾有一輛車經過,也只是低頭疾步。可是畢竟是大冷天,走得急得有點冒汗,可又不敢放鬆,只是疾步而行。
行過半時,遂見一人力車,呼使送至大衚衕里。下車走進衚衕,扶牆還沒幾口氣,一腦袋就從上面冒了出來。
「爹,爹。」
猛一聲把謝天白驚得夠嗆,他往上一看,原來是謝鴻安。細看門牌號,才發現到地方了,喘息不言抱著沈素音翻牆進去。
「不愧是爹,老當益壯,翻牆都翻得這麼有氣質。」被自家爹爹風姿驚嘆同時,謝鴻安趕緊接過沈素音。
「少貧嘴,你怎麼來了?」謝天白拍了拍身上塵土,問他。
「娘不放心,要我來在這等著。」謝鴻按搓手,哈著冷氣。「爹,如何,成了不?」
「沒成,你等多久了?」謝天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不急不忙的問道。
「等了一會了,要是沒等到,我都打算在這屋裡先對付了一晚上。結果,你還沒辦成。」謝鴻雪搓了搓手,哈了哈冷氣,抱怨著爹的不靠譜。
「你以為街市口買菜那麼順利啊,小兔崽子,有地方睡就不錯了,想當年你爹我在國外睡大街都被人趕。」謝天白踢了兔崽子一腳。
「你那純粹是自找的,明明是你自己把錢都拿去吃喝玩樂了,錢花光了才會睡大街的。」
一邊說一邊走到後院,進了雞棚,一腳踢開草隙,地裂一隙,乃地道入口。父子二人上前按機關,見出口,謝天白首先入,謝鴻安抱著沈素音緊跟其後。
謝鴻安問道:「我說爹,蘇家不肯,那下步如何?蘇錦歆怎麼說?她之前明明很想一起去軍校的。」
「那丫頭一聲不吭,好像不認識我似的,瞧我一眼,馬上就看別處去了,是不是你哥惹她生氣了?」謝天白納悶了。
「爹,你覺得我哥敢嗎?」
謝天白拿起放在過道牆上的燭台。「火柴。」
「哦哦。」謝鴻安一手抱著沈素音,一手自口袋裡拿出火柴遞給爹。
謝天白接過,點燃燭燈。
「等你哥醒了,讓你哥想個辦法見見蘇錦歆,問問她的想法。」謝天白拿起燭台就往前走。
「一定要去嗎?」謝鴻安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