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府
此事辦妥,謝天白與大夫人談了半宿,臨走時也沒有再去見見秋歡。為防萬一,他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還戴上了一副眼鏡,以免被人認出來。
為了不驚動門房的人,他悄悄繞著牆,等人不注意,稍轉頭的功夫,迅速從蘇家牆院一翻,匆匆忙忙走了。
不過,若是蘇家的防衛這麼差,那蘇家可真就遭殃了。
謝天白並不知道,就在他離開之後,剛剛故意轉頭的護衛耳朵稍動,往院牆那邊方向看了一眼,見人走了便放下心來。隨後,這名護衛吹了一聲口哨,幾道身影從草叢中竄了出來。
這幾個人都是蘇家的護衛,專門負責蘇家安全,同時蘇家也在各處都布置了暗哨。暗哨主要範圍在外宅、內宅區域以及必經之路上,唯恐有毛賊夜入宅院,驚擾女眷。除了這幾處,其餘地方也由護衛巡視值守,防止出現任何意外情況。
尤其是在蘇錦歆被綁后,蘇府上下防衛一事可謂做到滴水不漏,就算是在深夜,也無敢懈怠者。護衛大部分都是從舊王邸里出來的舊人,少數則是被大夫人收留的可憐人。因此,他們都對大夫人以及蘇家忠貞不二。
「夫人沒告訴他有密道?」其中一個護衛問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另一個護衛回答道。
「說得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
幾人閑談須臾,又各自隱藏在黑暗中。
……
謝天白乘著夜色,足下生風,沿著城牆而行,時不時回頭望著身後動靜。這年頭,不謹慎不行,萬一被人背後捅一刀,他命就交代了。
又走了半時辰,謝天白總算看見一輛人力車,他招了招手,讓人力車夫送他去一個地方。等車至地方停下,他付錢下車,舉目四顧,確定無人跟著,這才趨步向前走。他沿著一條熟悉的巷子往前走去,良久,方倚在牆壁上,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一個腦袋就從牆邊探了出來。
「爹,爹,你怎麼才來啊,上邊,我在上邊。」
什麼叫驚魂失魄,這就是!
謝天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夠嗆,他往上一望,見是自己兒子,又探頭看了看門號,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他頓時鬆了一口氣,二話不說跳上牆翻了過去。
等一落地,謝天白一腳踹過去。
「不愧是爹,老當益壯,翻牆都翻得這麼英姿颯爽。」謝鴻安一邊躲閃,一邊為自家爹爹風姿驚嘆。
「少貧嘴,你怎麼來了?」謝天白拍了拍身上塵土,問他。
「娘不放心,要我來在這等著。」謝鴻安搓手,哈著冷氣。「爹,如何,成了不?」
「成了,你等多久了?」謝天白問道。
「等了一會了,要是沒等到,我都打算在這屋裡先對付了一晚上。爹,您這辦事效率也忒慢了。」謝鴻安搓了搓手,哈了哈冷氣,抱怨著爹的不靠譜。
「你以為是在街市口買菜那麼隨便啊,小兔崽子,你能有個睡覺的地方就不錯了,當年你老子我在國外的時候,睡大街都被人攆。」謝天白踢了這小崽子一腳。
「你那是自找的,明明是你自己把錢都拿去吃喝玩樂了,錢花光了才會睡大街的。」謝鴻安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兩人一起走到後院,進了雞棚,將雞鴨扒拉到旁邊,從乾草里出現一地隙,父子二人上前長按機關,見入口顯現,謝天白首先下去,謝鴻安緊跟其後。
謝鴻安問道:「爹,你看見蘇錦歆了嗎?她是不是真的瘋掉了。」
「胡說八道,那丫頭好得很,就是真失憶了,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你哥。」謝天白拿起放在過道牆上的燭台。「火柴。」
「哦哦。」謝鴻安從口袋裡拿出火柴遞給爹。
謝天白用火柴點燃燭台的燭芯,燭火照亮了兩父子的臉龐。方才天色昏暗,謝天白也沒有也沒注意自己兒子那張臉有異狀,此刻謝鴻安被燭光一照,臉上好大一塊瘀青。
「又被誰打了?」謝天白皺眉。
「哼,還不是蘇錦歆養的那個小戲子,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還不稀罕搭理這軟蛋。嘿,那小子倒好,囂張到連我都敢罵,我當然要狠狠打他了,誰知道這小子除了是旦角外,還有武生的底子。好嘛,名頭還沒響亮,就學得五花八門的,難怪蘇錦歆砸了這麼多錢,怎麼捧都捧不火。」謝鴻安想到這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謝天白聽兒子這麼一說,想起當初謝鴻雪被那戲子氣哭的模樣,這戲子還真有幾分本事。「你別去招惹他,一個戲子而已,本不算什麼,不理會就好。這年頭捧的戲子多了,你見過哪個得償所願了?真正的大家,都是靠賣藝為活的,這種旁門左道,活不了多久。」
「爹,您說得輕巧,他現在都不算什麼,等他真入贅了蘇家,您可就瞧著吧,到時候准有我哥哭得了。」
「等你哥傷好,讓你哥去見見蘇錦歆,問問她的想法。」謝天白拿起燭台往前走著。
「爹,我哥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你還想著讓他去見蘇錦歆。要我說,你倒不如立馬讓蘇錦歆嫁進來沖喜,興許哥一高興就醒了。」謝鴻安不滿地嘟囔著。
「沖什麼喜?」謝天白轉身瞪著兒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說的什麼混賬話!跑個屁啊,給老子回來。」謝天白大臂一揮,擰起謝鴻安的后領子,把他提溜在跟前。
「爹爹爹!你是我親爹,打人不打臉,你打我屁股吧,我屁股肉厚實。」謝鴻安笑嘻嘻地貧嘴。
「啪」地一巴掌落下,疼得謝鴻安齜牙咧嘴。「啊呦,疼死我了。」
謝天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沿著通道繼續前行。
謝鴻安也知道自己失言,連忙跟了上去。「爹,你別生氣了,我不是有意的。」
「那你就是故意的?」謝天白在前頭冷哼一聲。
「爹,我在出門之前,先去看了大哥。他現在的狀態非常糟糕,身中數刀,失血過多,整個人高燒到說胡話了。」
謝天白腳步稍頓。「他說什麼了。」
「嘴裡不停地說蘇錦歆,別怕。爹,大哥是真的很喜歡蘇錦歆,你就不能成全他嗎?」
「兩情相悅才叫成全,一廂情願只能叫執念。」謝天白知道大兒子對蘇家那丫頭的心意,可是強扭的瓜不甜。
「沖喜說不定真能救哥的命。」
「安兒,我們該尊重蘇錦歆的選擇,她不喜歡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