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馬匪

瞧著天上那道能毀天滅地的粗壯劍氣，黑袍婦人終於是變了臉色。

她調動起全身氣海，將這一方天地地的黃沙聚集，形成了無數倒扣的巨碗，層層疊疊，將自身籠罩其中。

劍氣落下，狠狠砸在防禦壁壘上。

天地，為之一震，龐大的氣機摧起一股襲向四方的沙塵風暴。

片刻后，壁壘開始層層碎裂，劍氣也隨之緩緩下落，最後直直抵在了黑袍婦人的眉心之上。

婦人半仰著腦袋，嘴角溢出黑紅血跡，不敢有絲毫動作。

「怎樣？你可滿意？」老頭兒撫順被風吹亂的鬍鬚，朗聲說道。那道聲勢浩大的劍氣，也隨之分崩離析，轉眼消散於無形。

黑袍婦人回過神來，不去管自己那已被攪亂得天翻地覆的氣血，對老頭兒抬手抱拳說道：「前輩這招『一劍天來』放眼八國江湖，已是絕頂，恕在下冒昧，討您個名號。」

在黑袍婦人看來，擁有如此實力之人，斷不可能是無名之輩，只能是江湖中哪位聞其名，但未見其人的武道泰斗人物。

老頭兒聞言卻是爽朗一笑。

「風前殘燭的老傢伙而已，哪有什麼名號，倒是……」老頭兒稍有停頓。「黃念兒，那老娘們兒如今可是已經登頂武道？她可還好？」

黑袍婦人聞言臉色有些變化，卻還是恭敬回道：「家師一切安好，有勞前輩挂念，還請您表明真身，我也好回稟師傅，途遇故人。」

老頭兒有些無語，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先前那漂亮少女就是一直追問身份才起了衝突，如今婦人仍是這幅德行。

「我說你們女人的好奇心就這麼重嗎？有時間我會去拜訪你師父，到時候你自然會知曉我是誰。」

聽聞老頭兒所言，黑袍婦人自然也不好再糾纏，抱拳作揖后，帶著秦雨夜兩人離去。

鬧劇結束，一切都塵埃落定。

老頭兒看著眼前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兩人，發出一聲長嘆。

他早就看出那黑袍婦人的心思，如她那般歷經江湖風霜的人，做事自然不會如此的毫無章法；她之所以步步緊逼，無非就是在試探眼前一個看不透深淺的老者。

最後老頭兒也只能如她所願，不然還不知道要糾纏多久。

這便是江湖，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大家都會謹慎小心拿捏的恰當好處；如若不然，剛才的一幕，便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阿戰和林楓入了江湖，這樣的事情相信以後就不會少。

老頭兒檢查了一下兩人的傷勢，有些罵娘的衝動；那娘們兒下手也真是夠狠的，兩人除了沒有傷到要害，身體的其他部分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一手一個，拎小雞般將兩人拎起，慢步向南而去，身後一匹負重繁多的老馬，靜靜跟在他的身後，這片荒漠也再次回歸沉寂。

半月後。

一支人馬混雜的隊伍，正漫無目的的遊盪在荒漠之中。

其中一匹瘦得有些誇張的馬兒，拖著一輛滿載貨物的木板車，發出陣陣帶有節奏的吱呀聲，成為這支死寂隊伍中唯一的聲響。

板車堆砌的貨物上，躺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兩人面色紅潤與常人無異，但就是一動也不動不曾醒來，這讓很多人都以為那白髮老頭兒帶著的是兩具屍體。

一位年紀約莫著剛過花甲的老者，緩步走到板車前；他伸手把住一人的脈搏，皺起他那稀疏的眉頭。

半晌后，老者搖晃著腦袋鬆開手，

沖著他們之中唯一一個騎馬的老頭兒喊道：「老李頭兒，你這兩娃娃沒得救了，還是早些入土為安吧，免得風吹日晒多受苦難！」

被喚作老李頭兒的正是前些日子在荒漠里掀起沙塵風暴的老頭兒。他習慣性的撫了一把雪白鬍須，說道：「不急，在等他們半日，半日後若還是不醒，再埋也不遲。」

老者聞言面露悲色，長嘆一聲後轉身離去；他叫賽華佗，是這幫馬匪的當家老大，他不會使刀，也不會殺人，唯一擅長的就是年輕時跟家鄉土郎中學過的幾招把脈功夫，可偏偏又不會開藥救人，因此他雖活過了甲子，卻還沒有用醫術救過一人。

「當家的，怎麼樣？那兩具屍體詐不了屍了吧？」

一名細胳膊細腿長相酷似猴子的男人，突然鬼鬼祟祟的湊到了賽華佗的身邊。

賽華佗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又在打什麼主意？」

男人叫瘦猴子，名字與他的外表倒是很相符，他縮了縮脖子，略帶怨氣的說道：「當家的，咱這都一個月沒有開張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這十幾張嘴，可都要餓肚子了。」

賽華佗沉思片刻，擺出了無奈的表情。

「你有什麼好法子？這老李頭兒的厲害你可是見識過的。」

那年老體衰但資產不凡的老頭兒，是他們幾日前遇到的，當時看著眼前滿滿的兩個大包囊，可把他們激動壞了，動手就要搶奪財物。

只是沒想到老頭兒卻是先一步動手，一巴掌就讓他們人仰馬翻。

然後……他們一行人不僅什麼東西沒搶著，還被老頭兒一頓暴揍，最後還告訴他們眼前這些東西不是自己的，如果他們想要，就只能問那兩具要死不活的屍體。

結果他們不僅被迫帶上了這幾個累贅，同時也變相留下了那些能看不能吃的財物，這對於他們這些以劫道為生的馬匪來說，著實有些太過打擊人。

瘦猴子眼珠子一轉，說道：「那老頭兒不是說了嗎？東西都是那兩個人的，他們要是死了東西不就成了無主之物，這無主之物還不是見者有份，咱們沒準也能分一杯羹！」他分析得頭頭是道，說完還對賽華佗擠了擠眉眼，顯然是掌握了將奸詐小人形象的精髓。

賽華佗嘴角微微跳動，似乎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瘦猴子！你胸無點墨大字都不識一個，就不要學人家賣關子好不好，有話你就直說。」

被叫瘦猴子的男人猶豫了片刻，放低聲音說道：「你去給老那老李頭兒說說，就說你有辦法治病，你去給他們治治，以你『大漠聖手』的手藝，那兩人准死，他們一死……

當家的……！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不等瘦猴子說完，賽華佗抄起鞋底就是劈頭蓋臉一陣招呼。

「你個王八羔子，你聽誰說的？

大漠聖手？

這也是你能叫的？

我打死個王八蛋！」

聽到『大漠聖手』這個名號，隊伍里開始有人起鬨，漸漸喧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