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民之營

林楓二人跟著賽華佗從早晨一直走到了當陽正午，路程也接近走了百十里，卻還是不見他們有停下的跡象。

阿戰趴在馬背上，伸手抹掉嘴角剛才因打盹溢出的口水，幽怨說道：「還沒有到嗎？他們到底要去哪兒呀？」

林楓看了眼遠處那兩道一往無前的身影，搖了搖頭：「不知道？」

這出門打劫只帶兩個人也就算了，還跑這麼遠，這要是發生點什麼意外，根本無法叫人支援，林楓現在嚴重懷疑這群馬匪能落魄至此，跟他們的智商有很大關係。

本意就是湊熱鬧漲見識的阿戰，已經被消磨掉最後一絲好奇心，他拽停老馬說道：「要不咱們回了吧！這一點都不好玩。」

林楓猶豫片刻后，正準備調轉馬頭，突然一陣細小的喧鬧聲，從遠處傳來。

阿戰瞬間坐起身來，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前面有很多人！」

林楓也瞬間來了興緻：「走……跟上去看看！」

不一會兒，他們就跟著賽華佗二人走入了一片巨大的窪地，眼前的一幕著實把他們嚇了一跳。

林楓居高俯看，眼前是一片凹陷於地平面之下的綠洲，深度不是太深，最低處大概也只有五六丈深，佔地面積抵的上外界的一座小型城鎮。

綠洲中央有一處不大的湖泊，湖泊的周邊生長著幾十顆半枯半榮的樹木，形成了一個小型林帶，林帶里參差不齊的立著這不少由樹枝茅草搭建而成窩棚，隱約看見裡邊有人影錯落，喧鬧聲應該就是由他們發出的。

「林楓！這裡……是什麼地方？」阿戰除了山谷自然是沒有見過其他的聚集村落，連忙向身旁的林楓問道。

林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皺起眉頭說道：「流民營地。」

「什麼是流民營地？」阿戰不解問道。

「他們應該是一群因重罪削去籍貫的人，無國，無家，不受律法維護，為世人所不容，只能遠離世人，流亡於疆域之外。」林楓出生於豪門，所學所知自然不少，關於流民一事，也是知道一二。

阿戰不經世事，自然不知世間法度，但是從林楓的語氣里他也聽出了一絲同情與憐憫。

「他們很可憐？」

林楓沒有回答，只是突然表現得很想逃離。

「我們還是走吧！出來都這麼久了，老頭兒估計都著急了！」

阿戰聽到要走，頓時就不樂意了：「回去？我可是走了好遠才到這裡的，絕對不能就這麼回去，我要去看看！」

看著阿戰臉上那熟悉的倔強神情，林楓一臉苦澀，知道這次必定是要淌一淌渾水了。

其實林楓擔心的並不是自身的危險，他只是不想阿戰太早見識到世間疾苦罷了，這其中苦楚他自然是比阿戰更有體會。

「你看！」阿戰看見賽華佗與那獨臂弓手匯入了一支騎馬帶刀的隊伍里，說道。

林楓看了看綠洲外圍的那群馬匪，又想起了昨日賽華佗口中所說的『秋收』，心中已經是有了答案；這哪裡是什麼綠洲，分明是一獵場，裡邊的人都是被圈養的羊群。

「他們人不多，應該會在晚上動手。」

「那我們可以提前通風報信。」阿戰說完便驅馬朝中心湖泊走去，心中對自己的第一次行俠仗義充滿了期待。

林楓分析了一下對方人數，再結合阿戰自身的戰力，覺得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便也沒有再去阻止。

兩人一馬，就這麼直直走入了這外表看上去如原始部落模樣的村落。

窩棚里探出一張張好奇的臉，有年過八旬的老人，也有懵懂無知的幼童，他們的臉上顴骨突出，眼中幾乎沒有生氣，沒有人敢出來詢問陌生人的到來。

阿戰走到一戶人門口，趾高氣昂的說道：「我找你們老大……他在哪裡？」

門縫裡探出一顆小男孩的腦袋，他看了一眼阿戰，立馬畏縮著脖子低下頭，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大……大老爺，您是找村長爺爺嗎？」

看著眼前八九歲孩童那站戰戰兢兢的模樣，阿戰沒來由的一陣內疚，先前那副救世主的氣勢，瞬間蕩然無存。

「哦……對，請問……他在哪裡」阿戰的聲音依舊生硬，但不知是不是受到小孩子的影響，變得有些弱小。

小男孩抬眼看了一下那匹比自己還瘦的馬，心中的恐懼有些許消散；他慢慢推開房門，探出身子，然後突然一溜煙跑了出去。

阿戰騎馬跟在身後，不斷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有水，有樹，有草，但始終感覺有些荒涼。

他用手肘頂了頂進入村子之後便再沒有說過話的林楓，問道：「他們有吃得嗎？好像他們不會種莊稼！」

「生來就只**糧，連米糠都沒有見過的人，怎麼會種莊稼。」林楓淡淡的說道。

阿戰一臉的詫異，這群人**糧長大？還沒有見過米糠？他怎麼都看不出緣由，只得轉頭向林楓求解。

林楓也只得再次化作解惑答疑的導師：「這裡雜草橫生，人為留下的痕迹不多，說明他們也是剛剛搬到這裡不久，老人與小孩雖然怯懦，但是膚白柔嫩，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再說一般的窮苦人家犯罪，也根本沒有削籍流放的機會，大多數是一刀斬之，因此能夠得以流放的家族，在世間也是非富即貴的存在。」

阿戰聽得連連點頭，似懂非懂。

「哦！原來如此，只是他們也得吃飯呀，不然怎麼活下去？」

林楓搖搖頭，決定藉此機會先給他分析透徹，不然肯定會被他層出不窮的問題給煩死。「知道什麼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嗎？這些世間的貴門豪閥之間，或聯姻，或通商，或狼狽為奸，或恩怨糾葛，早都建立起千絲萬縷的聯繫，雖說不上榮辱與共，但終歸會有一些淡薄情誼，一方落難，有人會落井下石，自然也會有人暗施援手，你以為這周遭的馬匪是靠什麼生存。」

阿戰摩挲著下巴，終於是聽得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些馬匪一邊掠奪，一邊保護他們，就好比圈養牲畜一般，只要他們活著，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物質送來，他們也可以趁機從中得利。」

林楓頗感欣慰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