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蒙蒙——」慕清衡站起身,他起的急,衣袖的風帶翻了筆,一大片墨跡染在他剛剛寫好的紙上。
他溫和的眉眼終於失了平靜,忙不迭繞過來,捧起慕蒙的手,「怎麼這麼不小心?你——」
責備的話在舌尖轉了幾轉,終是沒捨得說出口。慕清衡眉宇間滿是焦急,並住修長的手指,柔和的白光從指尖源源不斷地散出。
慕蒙一縮:「等……」
「別動。」慕清衡不由分說的拉住她。
雖然語氣強硬,但手上的力道輕柔極了,好像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哪怕用一點點力氣都能碰壞。
慕蒙眼睜睜看著慕清衡用最高的治癒術為她撫平傷口,這種治癒術靈力消耗極大,但見效卻快,多數是用在瀕死重傷時。
她驀然想起,之前通過靈微探聽到姐姐當年被害真相時,她一度崩潰,咬傷了自己的指尖,慕清衡也是這樣小題大做的為她治癒傷口。
如此皮肉之傷,包紮好養兩天便是,他卻不是第一次這樣心急如焚了。
慕蒙不錯眼地盯著慕清衡看,這一次她看的清清楚楚,慕清衡目光憂急,唇色絕對比方才蒼白幾分。
轉眼之間,慕蒙的手腕已經恢復如初,細白的一節皓腕,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若不是慕清衡指尖沾染了些許血跡,剛才的一切幾乎像是個夢。
「你小心些,不要迷迷糊糊的弄傷自己。」慕清衡垂眸看了一眼指尖的血痕,慢慢的合攏手指,將它隱藏在掌心。
慕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腕,「我知道了。」
慕清衡眉心微蹙,手指摸上桌子邊角開裂的地方,雖然有意壓抑,但仍有一絲怒意從嗓音中泄出:「天經閣的值守真是當的好差事,這樣的東西還擺在這……」
慕蒙提醒道:「哥哥,這裡的東西都是聖祖留下的。」
「而且剛才分明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別人……」她偏著頭,仔細瞅慕清衡的臉,「你——身體不舒服?」
她看見慕清衡緊蹙的眉心。
也看見他不著痕迹的呼吸。
她幾乎可以斷定,剛剛那一瞬,就是慕清衡以往心臟犯疼時的表現。
「好了,不寫了,我們回去。」慕清衡沒回答,開始收拾桌上的紙筆。
慕蒙有點啞然,沒想到他能把帳算在它們頭上,「可是我才剛開始寫。」
慕清衡不由分說,將紙筆歸到一處放好,「你既無事,父帝不過是想你穩妥些再給慕落傳靈力,他日理萬機,這點懲罰只怕這會已經忘了。」
也罷。
正好她也不願意和慕清衡獨處一室。
尤其是在找出他心臟疼痛的緣由以後。
慕清衡對她的在意程度令人咋舌,她受一點點傷,慕清衡就難受成這個樣子,若是再重些,慕清衡會痛到什麼程度?
如此致命的弱點,偏和自己扯上了關係,該如何利用呢……
慕蒙垂下眼眸,不動聲色摩挲了下手腕,神色漸漸變得複雜。
***
從天經閣出來,慕蒙一心惦記著將靈力還給姐姐,辭別慕清衡,直接去了天牢尋找慕落。
這裡鮮少有人踏足,溫度都好像比外邊低一些。原本天帝指派兩個侍女來照顧長公主,但慕落自己嫌煩,全都給打發了,以至於這裡真的連半個人影都沒了。
慕蒙踏進天牢時,慕落還有些不可置信,離小妹的生辰禮才過去不久,她真是沒想到,居然可以這麼快再次見到蒙蒙。
「蒙蒙,今天天帝怎麼會允許你來看我?」慕落見到妹妹自然高興,但笑意還沒完全揚起來,便凝固在嘴角,「是不是外邊出了什麼事?還是你……有人欺負你?」
她素白的手攥住欄杆,神色有些不安,經受了多年的苦楚,她思考問題時,下意識的就會從最壞的出發點入手。
慕蒙心裡一陣難受,當下扯過天牢的鐵索,手上一用力將鐵索斷成兩截。
「蒙蒙——你在幹什麼?」慕落詫異一瞬,忽然反應過來目光一凝,「蒙蒙,你怎麼忽然靈力這樣高強?徒手拽斷帶著加固封印的天牢鐵索,你、你是不是……」
「姐姐,你不要緊張,我沒有走歪路,也沒有亂吃靈藥。」不怪慕落緊張,這麼短的時間內,靈力提高到這樣的高度,走正統路子是絕不可能的。
慕蒙推開天牢房門,先是眷戀地抱了慕落一下,小貓一樣在姐姐懷中蹭了蹭,而後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脈上,「你摸摸看就知道。」
慕落在蒙蒙靠近時忍不住揚起嘴角,當下也不問,從善如流地摸上她的靈脈,剛一碰上卻愣住了。
她眉心細細蹙起,一言不發的又探仔細一次,終於慢慢地抬起眼眸,不敢置通道:「蒙蒙……這是怎麼——你體內怎麼會有我的靈力?」
是她的靈力,確認兩遍,絕對不會錯。
「這怎麼可能?難不成你去了東海?」慕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忙不迭抓住蒙蒙的手,目光從手臂到全身翻來覆去檢查,「可受傷了?」
見姐姐想遠了,一下子緊張兮兮的,慕蒙笑盈盈握住她的手,乖乖地搖頭:「沒有受傷,我也沒去東海,」她頓了頓,輕聲道,「姐姐,你相信我嗎?」
「這是什麼話,我當然相信你。」
妹妹這樣鄭重其事,又莫名其妙帶著她的靈力,慕落自然知道外面發生了不小的事。
靜默一瞬,溫聲驅散她的遲疑:「蒙蒙,你不必有顧慮,只要是你說的話,姐姐絕不懷疑。」
一瞬間慕蒙眼眶有些發酸,但她不敢讓眼淚落下來,趕緊眨眨眼睛:「姐姐,其實我今天過來是受人之託,將靈力還給你的。」
她將鍾離微的事撿要緊的講了一遍,略去許多細節,只說他當年性情大變並非出自本心,而是因為被人控制心神,如今清醒過來,只想好好對慕落的虧欠。
慕落聽完久久不語,慕蒙瞅了瞅她,又說道:「姐姐,東海王確實沒有惡意,我見到他時,他形銷骨立,十分憔悴,而且我提出要他先將靈力轉承給我,他也沒有任何猶豫。若真有惡念,必定不會給的這麼痛快。再說靈力還給了你,你就比他強上許多,主動權就不在他的手上了。」
說了一長串,慕落卻還是擰著眉,一個字也不說。慕蒙覺得奇怪,湊近一些睜大眼睛:「姐姐——」
慕落側過頭,英氣嫵媚的眼睛盯著慕蒙,終於伸手揪了她耳朵一下。本想用力,但一碰上妹妹潔白耳垂后又捨不得,只好輕輕捏了捏。
「你呀,真是叫人後怕。鍾離微有沒有惡意也是過後才能知道,若他真的帶著陰謀前來,你跑到他面前,豈不危險?」
慕蒙立刻解釋讓她放心:「沒有危險的姐姐,他本就是一個人來的,九天門那人又多,他肯定傷不到我。」
慕落不輕不重地瞪了她一眼,「哪就這麼簡單,他若是在靈力中動了什麼手腳,轉承在你身上,這樣陰損的招數,你如何防範得了?」
慕蒙忍不住笑了,笑過之後又覺得心疼。
這件事對姐姐來講可謂是翻天覆地的變數,她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自己的委屈,反而一個勁的關心自己:「姐姐,你不要想啦。好在東海王並沒有任何歹毒心思,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別擔心了,我現在就將靈力傳給你好不好?」
慕落按住蒙蒙的手,「先不急,蒙蒙,我有幾個問題要問。」
傳靈力所用的時間可不短,這期間沒有辦法分神講話,慕落自問沒那麼沉得住氣,蹙眉道:「鍾離微說他被人控制,但此刻清醒過來並已找到了蛛絲馬跡,可以揪出那賊人,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不,」慕落剛問完,立刻搖了搖頭,「你只說當時他的神色動作便是了。」
她深知妹妹心思單純,是從小被他們呵護長大的嬌花,倒不指望她能分析什麼,只打算問一問當時的情況,自己慢慢思索。
慕蒙認真回憶一番,姐姐問什麼便答什麼:「他說的認真,神色也篤定,想來不是單單做出承諾,而是真的掌握了什麼證據。」
停一停,慕蒙靠近姐姐一些,小聲說:「不過姐姐,我覺得這裡邊有問題。」
真是奇了,慕落本來神色平靜,聽妹妹這樣說,忍不住挑眉微笑,「什麼問題?你說說看。」
「我想過了,這個壞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了東海王,手段必定十分高明。只是當年他控制東海王時,東海王與你都靈力強盛尚且不曾發覺;那他撤除控制時,東海王並不清醒,只是一具傀儡罷了,若想讓他發現不了有太多方法,怎麼會留下蛛絲馬跡?」
聯想當時慕清衡風輕雲淡,毫不在意的樣子,慕蒙越發覺得,這定是他故布的迷障。只怕東海王找來找去,也只會與真正的方向南轅北轍。
慕落越聽笑意越深,終於忍不住雙手捧著蒙蒙的臉頰,毫不客氣地揉了揉,「我家小蒙寶真是長大了,原來姐姐擔心你被保護的太好,心思太過簡單將來受人欺負,現在倒好,我可不用擔心了。」
她欣慰的摸了摸慕蒙的頭髮,溫柔地將她攬在懷中,「你比姐姐強多了,當年我懵懂無知,吃了血淚教訓才學得聰明。你現在這樣很好,叫我很放心。」
姐姐聲音太溫柔,懷抱也太溫暖了。
慕蒙很慶幸自己是趴在她懷中,可以不著痕迹地抹掉眼角的淚水,她回抱住慕落,低聲說,「姐姐,我會變得更聰明些,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你只要把自己照顧好,我就沒什麼可怕的了,」慕落輕輕放開她,很寵溺地捏捏她柔軟的臉頰,「蒙蒙,我還有一個問題。」
慕蒙點頭,清凌凌的水眸認真的望著慕落。
沉吟片刻,慕落輕聲開口:「東海王不知道是誰控制了他,可你知道。對不對?」
她目光沉沉:「他是誰?」
……
慕清衡從天經閣出來后,徑直回了宮殿。
長燼殿一片肅靜,他治下極嚴,只要他沒有旁的吩咐,這裡除了有幾個值守的侍衛,絕不會有人在此走動。
慕清衡繞到書桌后,凝神靜思一會兒,徐徐鋪開一張紙,提起筆神色從容地書寫。
然而剛寫了兩行,他眉心微蹙,忽然筆尖凝滯,旋在空中微微有些抖。
慕清衡神色一凜,閉上眼睛正暗自調息,忽覺暗處有人,目光冷冽地掃過去,玉妲正從那邊走來。
「主人,屬下有要事稟……」
「誰讓你進來的?」慕清衡語氣冰涼,一揮手一道靈力甩出,玉妲猛地退後幾步狼狽的跌在地上,「我難道沒說過,若無事宣召,不許隨意進出這裡,你嫌命長?」
玉妲哪想到慕清衡一上來就這麼不留情面,從前也有過急事奏報,他雖然不悅卻也允許她說話,這一次卻如此動怒。
她哪敢起身,趕緊爬起來跪好:「主人息怒,屬下、屬下只是有急事……」
玉妲心裡害怕,連冷汗也顧不得擦,在慕清衡寒冰般神色的壓力中,哆哆嗦嗦地為自己多解釋兩句:「並非屬下不懂規矩,只是一連幾日見不到主人,無人拿定主意,許多事情推進不下,方才忽然察覺主人氣息,這才、這才未及事先通稟直接出來的……」
說來也有三四日了,不得傳召就算了,連主人的一絲氣息也無。玉妲小心翼翼地抬頭打量慕清衡:似乎……似乎主人臉色不太好,難道這幾日不見是因為他受了什麼傷?他卧床養傷才沒有出來?
此刻不是細思的時機,玉妲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先說正事:「主人,荒邊玉魔石已經問世,比我們計算的要整整提前近兩個月,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玉魔石千年現世一次,魔族眾人共沐魔祖之恩,是全族靈力最強盛之時,此乃整裝待發劍指天族的大好時機。
思及此,玉妲不由得滿心激動,連面對慕清衡的恐懼都稍稍消散了些。
慕清衡原本面無表情,聽她說完,忽然一勾唇角譏諷:「這就是你所做奏報的急事?」
「既然玉魔石提前問世,你們也無能力將它推回淵潭之中,那就該怎麼準備就怎麼準備著,也需向我稟報?」
他冷冷掃了一眼,眸中冷意徹骨,「區區小事便自亂陣腳,指望你們踏平天族,真是痴人說夢。」
「可……」
玉妲下意識說了一個字就不敢再說了,主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他生氣是什麼樣子,她經歷過幾次自覺應該能應付。但這卻是她第一次看到主人用這樣輕蔑的目光,這樣不屑的語氣對她說話。
她自詡聰明,可主人更加深不可測,下一句話該怎麼說玉妲已經沒有頭緒了。
玉魔石提前問世,覆滅天族的計劃迫在眉睫。可是原本定下的滅族雲澤卻未成功,雲澤境猶在,青鳳翎的究竟到沒到手主人不提誰也不敢問。
計劃都是環環相扣,雲澤之謀未知,後邊的事情該如何繼續?
「以後若無吩咐,你們照計劃準備便是,如有變數,我自會告知。」慕清衡不著痕迹地深深吸氣,將蒼白的指尖攏在袖口中,語氣中的陰鷙像濃的化不開的墨,「今日我免你的罪,如若再敢犯,即便你對我還有點用處,我也絕不會容你。」
玉妲立刻磕頭稱是。
慕清衡指尖微微顫抖,不動聲色的握了握拳,將剛剛書寫好的信紙慢慢折好,一言不發的裝進信封。
玉妲戰戰兢兢站起身,本要退下,一抬眼看見慕清衡的動作,微微一愣,隨即神色大喜。
主人果然早有準備,這是要開啟那個計劃了嗎?
她連忙小心翼翼彎腰,雙手舉過頭頂準備接信。
慕清衡瞥見,耐心幾乎告罄:「還不滾?」
玉妲被他喝的一愣,這樣的信件、如此封印的靈力——這難道不是給妖族三公子去的信件嗎?此類信件一向都是由她親自負責啊。
這麼多年了,這樣的信件,她怎麼可能看走眼呢?
玉妲困惑極了,主人說過很快會重回荒邊,難道不是要利用妖族三公子設局,以便擺脫天族之子的身份,順理成章的返回魔族嗎?
但這些念頭轉瞬即逝,縱使玉妲心中有再多疑問,此刻也不敢多問一個字——主人既然無心讓她送信,必定有別的安排,那趕快退下就是。
她什麼也沒說,快步退回黑暗之中,只是在轉身之前,猶疑地向慕清衡望了一眼,目光在他蒼白的唇色上流連片刻,終於若有所思地轉身離去。
等所有氣息重歸安靜時,慕清衡終於放鬆心神,一偏頭,「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他再也壓不住渾身的顫抖,大口喘著氣環抱住自己,像是置身冰雪中般牙關打顫,冷汗自額角沁出,漸漸匯聚成豆大的汗珠流過慘白的臉頰。
原來這就是九毒噬骨的滋味。
第一次毒發,就如此厲害。
蒙蒙……
慕清衡死死捏緊拳頭,衣料在他掌心褶皺的不成樣子。
蒙蒙,蒙蒙……
恍惚間,慕清衡發覺自己已低低呢喃出聲。嘴裡念著蒙蒙的名字,似乎真的可以暫緩這一份難捱的痛楚。
「蒙蒙……」他輕聲低喚,目光眷戀而繾綣,只是這樣念一念她的名字,唇角已然忍不住想要翹起。
慕清衡輕輕閉上眼睛,默默忍受這毒發之苦。
猶如焚身烈焰,也如置身寒冰,似野獸撕咬,也像萬蟲啃噬。痛不欲生的滋味,也許只有前幾次的撕心之痛能稍可比擬。
但說到底,他發作的幾次撕心之痛,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委屈罷了,甚至連情傷都算不上。尚且不知,真正的撕心之痛,發作起來該是作何滋味。
慕清衡不願再想,再痛如何,左右那是與他無關的。
他只需想一想蒙蒙的笑臉,想她甜甜喚他哥哥的聲音,好快些熬過這非人的折磨。
但也許因為太過痛苦,他閉上眼,總有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浮現於腦海中。
成人禮上,蒙蒙挽著慕落的手走遠,「靈微,去拿上好的傷葯給太子殿下包紮一下。」
雲澤境中,蒙蒙聲音輕輕:「我有點想久琰哥哥了。」
桃花林里,她護在在別人面前怒視他:「你幹嘛打他?」
微風徐來,她忽然吻了他,神色痛而緊張。可他再次站在畫面中細細去辨,卻沒有發現讓他安心的一抹嬌羞。
……
慕清衡緊緊閉著雙眼,不斷搖頭,似乎想將什麼可怕的東西從眼前甩開,但終於驀然睜開眼睛,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暗紅而滾燙,一大片蜿蜒在桌面鋪開的白紙上,稱的顏色更加刺眼,帶著幾欲作嘔的腥氣。
九毒噬骨的痛楚仍在加劇,渾身的骨骼彷彿變形般,被折斷、磋磨、碾碎,但他意志堅強這種痛苦尚且還能忍受,真正無法忍受的是——他的心臟卻也開始隱隱絞痛,並有愈演愈烈之勢。
九毒噬骨的毒發在這種痛楚面前,近乎不值一提。
伴隨痛楚爬上心頭的,還有一抹必無可避的恐慌。
慕清衡怔忡地盯著前方虛無的某一處——他太自負了,時至今日,歷曆數來才恍然發覺,許多事情,已經悄然變了模樣。
蒙蒙難道……難道也……
慕清衡拳頭死死的抵在胸口上,額頭青筋隱隱爆出,冷汗不斷的從鬢角流下,終於支持不住,慢慢從椅子上跪跌下來。
彷彿嗆住了一般,一陣一陣低低的咳。每咳一聲,就會有几絲鮮血流下。
「沒關係……沒關係……」
他顧不上擦,魔怔一樣的安慰自己。
無論如何,就算真的到了最壞的境地,只要他快動作快一些,小心一些,就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的。